第一百八十七章 白若失蹤

  我被人提溜著，幾乎要掛在牆上。曈曈急的不行，卻被一道銀白色光圈困在原地無可奈何。小元外出吃火鍋，只剩下我這個可憐人被蹂躪。

  「我怎麼知道，人不一直跟你在一起？」

  「說！」

  墨重的黑髮漸漸轉白，眼裡浮現出一絲黑，如同未化開的墨，凝聚在眼角處。他的臉上一絲絲黑線緩緩移動起來，突然加速，凝聚在眉心處。一個青黑色的包鼓了起來，突然破開了口子，竄出一隻青烏色的眼珠…沒有眼白、眼黑，純一色的青……詭異無比。那東西一轉，死死的盯住了我。我整個人頓時一軟，就像是坐久了長途車一樣噁心。墨重的臉成了重影，浮出了一張怪臉，只有血盆大口的怪臉。

  「滾！」

  我恍惚之際，那墨重被人擊退，撞碎了門板。我軟倒在地，乾嘔許久，險些背過氣去。而那邊千燈和墨重早已對上了，兩人速度飛快你來我往，只見桌椅、門板，甚至是門口的青花瓷瓶都碎成了粉末。待兩人停下，鋪子裡一片狼藉。瞳瞳被殃及池魚，倒在地上沒了動彈。我想去扶她，卻是半步都動不了。

  墨重此刻已沒了人樣，額頭上的眼球腫大了數倍，還有血滴落。他面上青灰一片，眼窩深陷，唇也是漆黑。道袍早已破爛不堪，血跡斑斑如櫻花點點。他的手中，有一柄劍，或許叫一把刀更為貼切。那刀不同於其他，是寬寬短短的。刀身漆黑，其上有許多鏽跡，還有暗紅的血跡。沒有刀柄，只有一段白布包裹著。這東西帶著一股子陰邪之氣，只是遠遠破空一擊便能劈開半堵牆。不知為何，這東西的勁風掃過，讓我有了氣力。

  我掙扎的爬起來，將瞳瞳護在懷裡。她整個身形幾乎透明，勉強還留有意識。

  「哥哥……哥哥走。」

  「別說話，好好歇著。」

  她原本還想張嘴說些什麼，卻還是疲憊的合上了眼睛。我再抬頭去瞧，只見千燈摸出了一把什麼東西，揚手就衝著墨重而去。那東西很細很密，閃著銀光，落地有聲。墨重躲避不及，臉頰上被劃出了幾道口子。從痕跡來看，灑出去的竟然是針，是極細的銀針。墨重臉上雖然破了口，卻不見血。只見他指尖一點，那刀身突然紅光一片，嗡嗡發出聲響。

  眨眼間，那刀橫削而過，竟將千燈的衣衫劃出一道口子。千燈躬身後退，指尖銀針破風，刺入墨重的脖子。

  這次銀針整根沒了進去，墨重前沖的身子一頓，整個人像是被抽了筋一樣，跪倒在地。

  千燈摸出腰間一柄短刃，在手裡耍了個花，一步步靠了過去。他用刀尖抵住墨重額頭的眼球，語氣陰冷。

  「滾。」

  「白若…白若呢！」

  「你的女人，我怎麼知道。」

  墨重喘著粗氣，額間冷汗連連，一咬唇嘟囔了一句。

  「得……得罪了。」

  千燈像是在摸狗一樣，揉了揉他的頭，十分欠揍的說了句。

  「乖~」

  這麼一場轟轟烈烈的神仙打架，就這麼結束了…難免有些不可思議……

  瞳瞳傷的不輕，被千燈抱走了。而我則跟這個剛才掐我脖子的傢伙坐在一起…我有些後怕，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墨重拿著刀，一下子割開了自己的脖子。那皮肉模糊的場景，嚇得我心臟都要裂了。他倒好，跟個沒事人一樣，伸手進去把銀針拔了出來。然後腦袋一歪，又嚴絲合縫的長好了。銀針被扔到地上，居然像是冰晶一般，化了。刀被他放在一邊，我不由得仔細瞧了起來。刀身是漆黑的，可湊近了看卻是極其光滑的，上頭的血污有些年頭了。刀身上，似乎有些紋路，只是被血污遮蓋著瞧不清楚。我不由得伸手，想抹開些，看個清楚。

  『別動！』

  「別動！」

  一個聲音來自千陌，另一個聲音來自墨重，我嚇得手一哆嗦，又收了回來。

  墨重很疲憊，整個人更是瘦的皮包骨頭。他動了動嘴，好半天才說出話來。

  「白若……失蹤了。」

  我一愣，合著打上門拆家只是為了找自家媳婦？墨重這貨以前搞不好，是個二哈。

  「什麼時候的事？」

  「今日一早。」

  哎喲我去……指不定是上哪兒逛街購物去了，至於麼？至於麼？！！這警察報案還得過了二十四小時呢…當然這話我是沒膽子跟他說的。

  「那……都找過了？」

  「都找了，別說沒尋見，連同氣息一併消失了。我思來想去，也只有這裡能完全隱匿她的氣息……就…」

  就打上門了…

  「白若自上次後，我就再沒有見過了。想來千燈、瞳瞳、小元也沒有見過，你興許得去別處找找了。」

  「恩。」

  我動了動自己的脖子，覺得渾身上下哪兒都疼，氣不打一處來。

  「我說，我這被白打了一頓，你連個對不起都沒有啊。」

  「你不還活著麼。」

  「合著你要死了才算是吧！」

  墨重不再理我，低著頭琢磨自己的事去了。我真是坐了很久，才起身去照了個鏡子。好嗎…脖子上一大手印子，估計一個月都好不了。一天天的，我這是造的什麼孽。

  小元回來的時候，已經大半夜了。一進門，看見這一地的狼狽，差點以為我們遭了強拆。知道了前因後果，恨不得把墨重打出去，被我攔下了。

  「他也是一時情急，老闆都親自出手教訓過了，你就別累著自己了。」

  「什麼玩意兒，自己媳婦跑了，來我們這兒撒潑。我瞧瞧，你這脖子都快給他擰斷了！下手怎麼這麼重，你頭低下來一點。」

  我聞言，低了頭，卻被她在脖子上舔了一小口。

  我懵了…

  小元只留下一個倉皇而逃的背影，還有一句含含糊糊的話。

  「我幫你……治一下。」

  等我回過神，發現老闆正哀怨的看著我。

  「祝你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

  「滾你大爺！」

  當然，小元……確實治療了我的脖子，這個治療方法我覺得我可以記一輩子。墨重一直坐在門外，白色的路燈下像只被丟棄的狗。按理說，這人今天差點弄死我，我大可以不管他的死活。可他那個淒悽慘慘戚戚的背影，嘖嘖嘖……

  「你要不，今晚上在這兒對付一夜？」

  「不必。」

  「不是……你這腦子就不能轉個彎？你找不著，興許我們老闆能找著呢？」

  墨重呆呆的看著我，突然站起身，狠狠的拍了一把我的肩膀。

  好傢夥，差點沒給我拍骨折。我看他那個風風火火的樣子就知道，他對白若是真上了心得，因為關心則亂。墨重跟老闆談了什麼，我不得而知，但肯定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畢竟老闆那個人，有算計不算計，是居。最終條件談妥了，我親眼看到老闆從墨重的身上抽出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像是黑色的霧氣，看似綿軟柔和，卻令人腳底發冷。隨後，老闆搬來了一面鏡子。這鏡子往日裡放在走廊當裝飾品，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總是模糊不清。哪怕是天天擦，也沒辦法照出個人影。

  畢竟我們鋪子裡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所以我也就沒放在心上。

  老闆把這鏡子拿來，隨手一扔，那鏡子漂浮在空中，自己轉起了圈。

  愈來愈快，殘影之中，我似乎看見了白若。她還是當初的模樣，一身素衣白裙，只是臉模糊不清。她突然回頭，詭異的衝著我笑了笑，嚇得我一身雞皮疙瘩。隨後，鏡子突然失去控制，直直的砸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老闆那一臉的肉疼啊，碎片都沒放過，全部收拾了起來。

  墨重追著他，問白若的下落，老闆只是搖搖頭，卻不肯說。

  我正想著卻發現空氣中浮出了一張臉，是一個長相陰柔的男人。那人的一雙眼，像是死水，他看著我，慢慢露出了一個笑。那是一種非常虛偽的笑，皮笑、肉不笑。他的嘴慢慢動了起來，雖沒有聲音，卻可以猜測出來。

  「不……歸…山？」

  隨後，這張臉就消失了。而老闆和墨重的步子都停頓了下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墨重的神情很複雜，而老闆的……更複雜。

  等我知道不歸山的時候，我心裡有一絲不安。這不安來源於什麼我不清楚，但特別明顯，就像是腳懸著空，踩不到大地一樣。

  「不歸山，是滅絕之地。人入成枯骨，妖入化飛灰，鬼入為傀儡，仙入難升天。那地方，是天地初分之時撕裂的口子……白若去哪裡做什麼…」

  老闆摸著下巴，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我怎麼知道…不歸山可不是好地方，去了那兒還能不能回得來，都得看青帝的心情了。」

  青帝？我頓時想起了剛才的臉，難不成，那個就是不歸山的主人，青帝？

  墨重對老闆鞠了一躬，臨走時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個二哈，八成要去不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