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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重複的三月二十一日(下)

2023-12-02 02:32:31 作者: 第一嫌疑人
  「別怕,沒事。」

  劉彤雲一下子反應過來,趕緊把手抽走了。她臉頰上微微有些紅,手指揪著自己的長髮。

  「我……我要不還是不進去了…我怕。」

  「別怕,你要是不進,我哪兒進得去辦公室啊。」

  她咬了咬嘴唇,有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神情。

  「行吧,要是我有什麼問題,你記得要把我帶出來。」

  我歪了歪頭,不知道她在怕什麼。那不過是一間在十五樓的辦公室,能有什麼妖魔鬼怪。說的好像去了,就回不來似的。到了門口,她按了指紋,便一腳踩了進去。而那一瞬間,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說不出是什麼味道,卻一閃而逝。

  劉彤雲進入辦公室,整個人突然就不一樣了。她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看樣子是放下了自己的背包。但她今天,沒有背包。這個動作顯得很突兀,非常詭異。之後,她徑直走了進去,拿起杯子,在飲水機前倒水。然後喝水,打開電腦,就那麼工作起來。

  我站在她身邊,伸手在她和電腦頻幕之間晃了晃。

  她的眼神沒有聚焦,根本沒有任何反應。我試著將她的水杯打翻,她連看都沒看一眼。

  也就是說,這就是劉彤雲的三月二十一日。在哪一天裡,她的水杯沒有打翻,所以……這樣超出劇本的事情就會被直接無視。比如我,我沒有在三月二十一日出現過,所以她現在完全看不到我的存在,也聽不到我的聲音。她現在所做的,所說的,都是三月二十一日發生的。我看著她接了電話,談話內容里大部分都是工作,提及到了那個桑桑卻沒有細說。她坐在電腦前,手不停的在手繪板上移動,畫出了一個憨態可掬的動物形象。

  這應該就是那卡牌手遊的設計稿……這一畫就是四五個小時,半當中起來過一次,倒了一杯水。看樣子應該是想泡咖啡,但咖啡沒有了,她沒察覺只是做了做那麼個手勢。隨後她站在窗口休息了一會兒,踱著步子,在幾台無人的電腦前指指點點,駐足停留。看樣子,應該是在指導下屬。

  突然,劉彤雲轉過了頭,一雙眼是烏黑的,沒有一點白。

  「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被問的一懵,卻不知如何回答。因為這個聲音,是個男聲。

  「你不該在這裡,三月二十一日,沒有你!出去!」

  這兩個字隨著一陣勁風,猛地將我推了出去。我勉強相抗,卻步步後退,最終砰的一聲撞在了身後的玻璃門上。

  「出去!出去!出去!!」

  劉彤雲的臉上像是被拍糊了的照片,浮起了另一張臉。

  那是一張略顯年輕,五官立體的……男人的臉。我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這張臉的主人,就是那個桑桑。他的眉頭豎著,眼睛如同餓虎一般。

  「滾出去!」

  我背後的玻璃發出細微聲響,細紋從一個點慢慢蜿蜒而出,最後…玻璃碎了一地,我的臉頰也被劃出了一道血痕。好在劉彤雲似是精神不濟,一下子就軟倒在地。我按著自己疼的快散架的背,把她慢慢拖出了辦公室。過了很久,她才在嗚咽聲中醒來。見我一身狼狽,又有血嚇得驚叫起來。

  「這…這怎麼回事啊?怎麼會這樣,你流血了!」

  「小事,我們先離開這兒吧。」

  「我……我剛才怎麼了,這……這玻璃怎麼碎了。」

  「這裡說話不方便,先離開這裡,一會兒再說。」

  「恩……」

  我們在樓下找了一間咖啡廳,點了些吃的。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剛才……」

  我拿了紙巾,按著自己的臉頰,幸好口子不深否則就破相了。

  「你進辦公室之後,就開始重複三月二十一日那天所發生的。比如泡咖啡、接電話,甚至是在監督教導下屬等等行為。而剛才你暈倒之前,我在你的臉上看到了另一個男人。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男人應該是桑桑。」

  「桑桑?!可他已經休假很久了呀,而且他最近都沒有來過公司。」

  「具體的,可能要去問問這位正主了。你有他的聯繫方式,或者家庭住址嘛?」

  「有的,你等等……」

  事不宜遲,我們打了一輛車,來到一幢青年公寓前。桑桑住在四零四室,門口的縫隙里塞了許多小廣告,我還看見了一張電費單子。劉彤雲敲了半天的門,裡頭也沒聲。電話打過去,只聽見微弱的手機鈴聲從門後傳來。

  「應該出事了…」

  「啊?」

  我本想電話聯繫傅警官,可那件事……我還是讓劉彤雲報了警。警察到場,打開門的瞬間,裡面的氣味令人作嘔。除了臭味還有一絲熟悉的香,混在在一起,令人無法忽視。屋子內窗門緊閉,凌亂之中有一種頹廢。白色的牆面上,用黑色的記號筆畫了很多線條。也有密密麻麻的字跡,但寫的潦草,難以辨認。客廳的茶几上有一盆葡萄,已經軟化霉變,長出了一些短短的白色絨毛。地上有一些沒有掃淨的菸灰,還有一隻沾了污漬的灰熊拖鞋。

  往裡走,走廊里掛著幾幅抽象畫,顏色暗淡沉悶壓抑。走廊拐角處有一台老舊的留聲機,邊上還堆積著很多黑膠唱片。主臥室中,一個人倒在那裡,垂下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痕跡。血沿著淺灰色的床單,一路浸透到白色的地毯。

  根據警方的結論,桑桑已經死亡八天了。

  也就是說,桑桑死於三月二十一日。

  桑桑原名桑正杰,今年二十三歲,患有重度抑鬱症三年。三月二十一日,桑桑的手機里最後的聯繫人是一名女性網友。根據警方事後調查,桑桑因感情糾紛自殺身亡。也就是說,三月二十一日之後,見到的那個桑桑根本不是人。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我那天,我那天明明見到了他了,我還碰到他的手了。桑桑那麼活潑開朗的人,怎麼會呢?怎麼會……自殺呢?」

  桑桑的死,對劉彤雲打擊很大。在桑桑的臥室里,警方找到了一本日記。

  『三月一日,今天是我和她戀愛的四十五天,我好想見她。為什麼我們沒有在一個城市呢?』

  『三月十七日,她今天很難過,卻一直告訴我沒關係。我更難過。』

  『三月二十日,她說她熬不下去了……怎麼辦…我不知道。』

  『三月二十一日,分手了,世界……不需要我了。』

  抑鬱症的人,並不一定都是喪、黑暗、沉悶的。也有跟桑桑一樣,表面光彩照人,心裡開著黑暗自卑的花朵。起碼,跟他做了三年多同事的劉彤雲,一絲一毫也未曾察覺。

  現在可以斷定,是桑桑不想離開三月二十一日,不想跟女友分手。自殺後,魂魄留在了辦公室,無限重複那一天。拒絕想起分手,拒絕去第二天,哪怕他已經死了。

  「哦……你啊,回局裡錄個口供。」

  「恩。」

  傅警官見了我,神色如常,只是沒了以往的調侃和胡鬧。他將一份文件遞給我,讓一個警員替我錄口供。那警員之前見過我幾次,對我有些印象。

  「秋哥,好久不見。」

  「額,恩。」

  「你和咱們老大怎麼回事?瞧著氣氛不對啊。」

  「沒怎麼。」

  「哦~不能問,知道了。」

  錄完口供,我送劉彤雲回家。之後獨自一人去了劉彤雲工作的大樓,桑桑還在那裡,重複著他三月二十一日上班發生的事。看手機、打翻奶茶、睡著從椅子上摔下去。他也許是可憐的,卻也是懦弱逃避者。

  「你已經死了,你要這樣重複多少次呢?如果你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隨便你重複多少次。」

  「這跟你無關,滾出去。」

  「是跟我無關,那劉彤雲呢?」

  「……」

  桑桑的臉轉了過來,一雙烏黑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我,裡面有一個白色模糊的倒影。

  「別管我,滾出去!」

  他身上的戾氣很重,說話間便陰風陣陣。放任不管,遲早是個禍害。

  『處理掉?』

  千陌的聲音冷冷的,永遠帶著一種殘忍的笑意。這一次,我沒接話。白炎卻突然從身後拍了我一把,這傢伙倒是有一陣子沒見了。我見他手裡拿著兵器,不由的一愣。他沖我笑笑,將我擋在他身後。既然有了陰差,我何必再費力不討好。我一腳踩出辦公室,就聽見裡頭悽厲的慘叫嘶吼。一陣地動山搖,另外半扇玻璃門也碎了。

  白炎叼著煙,拍了拍身上的玻璃渣子,笑得很欠揍。

  「不好意思啊,搶生意了。」

  「無妨。」

  他沖我噴了一口煙,壞笑著捏了我的臉。

  「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挺好,我喜歡。」

  「滾蛋,我才不要男人喜歡。」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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