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狼外婆（下）

  小元用胳膊肘頂了我一下，我吃痛才反應過來。

  「哦，對，朵朵我們出去一下。」

  朵朵沒反應過來，呆呆的看著我。這戲碼可沒事先說好，我是真怕她留下。畢竟，有些東西還是不看的比較好。

  「哦~這樣啊，學習還是要緊的。朵朵啊，你去吧，別太晚回來外婆晚上給你煮紅燒肉。」

  「啊？又吃肉啊…外婆我想吃魚。」

  「行，你想吃什麼都行，明天給你做。」

  我帶著朵朵出門，到了樓下，朵朵就緊緊拽住了我的衣袖。

  「哥哥…我外婆她？」

  「現在還真的不好說，別怕，小元姐姐在樓上呢，一定沒事的。」

  「恩……」

  我怕一會小元動靜太大，想了想還是帶著朵朵去了一間甜品店。這姑娘這兩天受驚不小，不過吃上東西情緒就好了，倒是挺容易哄的。

  「怎麼樣？這家的冰淇淋是不是可好吃了？」

  「恩，是不錯。朵朵經常來這裡嘛？跟同學？」

  「對啊，跟外婆也來過。」

  我有個問題，一直藏在心裡，看她眼下心情還算不錯，就試探的問出了口。

  「朵朵的爸爸媽媽呢？」

  朵朵手裡的甜品勺子一頓，一塊冰淇淋就那麼等到了融化，重新滴落到碗裡。她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開了口。

  「朵朵沒有爸爸媽媽了。雖然外婆一直騙我，說他們出國去了。可我知道的，他們死了，我見過他們的墓了。」

  也難怪她會如此緊張她的外婆，因為是唯一的親人了。

  就是不知道小元那邊順不順利，能不能救下來。

  ——

  小元這邊倒是沒費什麼力氣，朵朵那個小丫頭一走，這狼妖立刻就顯出了原型。是一隻雪狼，毛色全白濃密，口中生有利齒。爪子上帶著一點點的黑色，那是劇毒……

  「怎麼，妖不做，倒要做人了？」

  「少廢話，我一聞就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接近朵朵，你們要做什麼？！我告訴你，有我在一天，就別想有人動她的腦筋！」

  小元一呆，差點笑出聲。

  「不是，這位大姐，你這主次位置是不是放錯了？我才是降妖伏魔的正經人，你是那個企圖害人的妖啊！」

  「少囉嗦！」

  雪狼後退小步，口中噴出了一道白色寒風，裡頭混著冰雪渣子吹得小元滿頭滿臉。隨後整個房間都變成了銀白，就像是在室內下了一場大雪。整個屋子猶如冰窖，冷得令人牙齒大顫。

  小元卻不怕，眯眼笑了起來。

  「有點手段，只是還嫩了點~」

  她手中突然躥出火苗，那火苗看起來極其普通，又小又微弱。可隨後，火苗爆長，一條火龍幻化而出，直衝著雪狼而去。

  這火龍炙熱，所到之處冰雪融化，甚至空氣都被燒出了一股焦糊的氣味。

  雪狼一見，心知不能硬抗，便騰空而起，自口中吐出一個透明的球體。那球越來越大，一道白芒之後，他們出現在了一處雪原之中。四處廖無人煙，冰雪延綿，純色而單調的白令人覺得格外冰冷。

  「結界？修為不錯。好好一隻妖，為何害人？」

  「我從未傷人！」

  「吹，你再吹，信你我就是狗！」

  小元幻化出原型，渾身的毛髮根根豎起，隨著一陣勁風如同箭一般射了出去。雪狼動作很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竄到了小元身後。

  說時遲那時快，雪狼就被一擊重擊，飛了出去。它在雪原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倒在那裡，一時不知生死。

  小元轉身，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咦了一聲。

  「你怎會如此不堪，好歹吃了人，也該妖性大增才是。」

  雪狼倒在地上，嘴邊……有血。

  小元變成人的樣子，幾下就到了它面前。這隻狼妖太弱了…雖然有些修為，可遠遠達不到小元所想像的。妖多數是動物修煉而來，少數的是植物成精。但只要是妖就有妖性，而這妖性在殘害生靈後就會狂暴，修為大漲不說，理智也會逐漸消失。就像是修煉入了魔，成了邪道一樣。

  但有正就有反，有很多妖為了更強，將這種法子視為捷徑、至寶。它們殺人，吸血吞肉，連同魂魄一起吃下。每殺一人，修為便更上一層樓。

  這雪狼好歹殺了一個，怎麼這麼弱…

  小元蹲下身子，仔細查看，越查越不對勁。這雪狼的身上雖有魂魄的味道，卻沒有血腥味。

  「你~到底怎麼回事。你放心，我不是衝著朵朵來的。是朵朵發現你不對勁，委託我們來的。六道交換所知道吧？我是那裡的夥計，另一個也是。」

  雪狼一呆，咳嗽著笑了起來。

  「到底是個聰明的孩子，原來早就察覺了。不是……不是衝著朵朵的就好……」

  「喂！別暈啊！哎喲我去，你這麼大體積我扛不動啊！」

  可惜，雪狼已經昏死過去，失去了意識。隨著它的昏迷，結界崩盤碎裂，他們再一次回到了屋子裡。屋子裡的一切都未曾改變，就連窗外的麻雀都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

  小元將雪狼從地上拽起來，丟到床上。閒著無聊就到處看了看，整整等了兩個小時，雪狼才總算醒了過來。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你身上沒有血的味道，這老太太的魂魄怎麼會在你肚子裡？」

  雪狼咳嗽了聲，喘息著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我跟同族的幾個打了一架，傷了元氣。我那日是真的餓極了，就竄到了這裡。我幻化成小狗的樣子，在附近跟人討要食物。這老奶奶是個好心的，不僅給我吃的，還帶我回了家。她身上，有死的味道。我知道，她日子不久了，就打起了她魂魄血肉的主意。有了這些，我必定不會再輸給同族的那幾個，組長的位置唾手可得。」

  它慢慢又變成了老奶奶的樣子，坐起來，摸著床頭柜上的一張照片。那照片有些模糊，相框上被摩挲的極其光滑發亮，是一張三口之家的照片。它把照片遞給了小元，繼續說道。

  「我那天在這老奶奶的身後現了原型，嘴裡的獠牙都伸到她脖子邊了，她卻突然轉過了頭。我以為她會驚叫、逃命，畢竟人都是那個樣子的。我甚至都算好了，堵死了她的每一個逃跑方向。我只要一口，就能讓她喊都喊不出來。」

  「那你身上怎麼沒有血腥味？修為也如此平平。」

  「因為……她是自殺的。」

  「自殺的？！」

  小元有些不敢置信，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錯了，一切都錯了。

  「對，老奶奶回了頭，發現了我的樣子，只是吃驚不小跌坐到地上，卻……並沒有逃命。緩了一會兒，她突然對我笑了。她說……如果要她的命，就拿去，求我照顧她的小孫女。」

  小元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這都什麼事啊……糗大了。

  「我沒見過一個人面對死亡可以那麼平靜，甚至還能笑得出來。我是妖，她怎麼就不怕呢？那一刻，我突然沒了胃口，就打算離開。可這個老奶奶死死的拽著我，求著我，我不忍心就答應了。我想著這就一句話，說了就說了，回頭她死了，她還能知道什麼呢。可老奶奶，當著我的面撞死的時候，我居然……會有一絲絲的疼，就這裡，這裡疼。」

  雪狼用手按著自己的心口，滿臉疑惑的繼續說道。

  「然後我就吃掉了她的魂魄，附身在屍首上。呆呆的坐了一天，等來了朵朵。這個小姑娘長得真可愛，一見我就撲了過來。我當時，手都是僵的。從來沒有一個人會跟我那麼親近，沒有人會擁抱一個怪物。可她抱了，還甜甜的笑膩在我身上撒嬌。我有點捨不得了…我想著就待一個晚上，第二天就走。」

  小元已經完全明白了，不由的嘆了口氣。

  「可你捨不得走了…就一直陪著，是不是？你要繼續留下我也沒意見啦，只是你狼的習性得改改。大半夜吃生肉，露出狼爪子什麼的，會嚇著朵朵。」

  「恩……我知道了，我會控制好的。」

  「你這簡直母性泛濫啊…算了，懶得管你。朵朵那兒，我會處理，你……自己保重吧。」

  「謝謝……」

  ——

  我接了小元的電話，大致聽了前因後果。第一反應，居然有些好笑。人無情時六親不認，可妖有情時，撼動天地……

  我將朵朵帶了回去，由小元抽走了朵朵的恐怖記憶。這祖孫倆人笑鬧著，回到了那間小小的屋子裡。

  小元看著那間屋子，露出了一種很少見的溫柔表情。似笑非笑，柔美至極，我不由的看呆了。她有所察覺，狠狠拍了我的腦瓜，羞紅了臉。

  「瞧什麼？無恥！」

  「瞧你好看。」

  「謝秋，你說他們……會好嘛？」

  「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可那是雪狼啊，是妖啊，朵朵是……」

  「沒問題的，你相信我，他們……一定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