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骨瓷有靈（上）

  但其實，我對瓷器這東西一點也不懂。

  以上，都是百度搜來的。

  原因呢，是我眼前這隻骨瓷杯。骨瓷是骨質瓷的簡稱學名骨灰瓷，是以動物的骨炭、粘土、長石和石英為基本原料，經過高溫素燒和低溫釉燒兩次燒制而成的一種瓷器。它的特點是瓷質細膩通透，器型美觀典雅，彩面潤澤光亮，花面多姿多彩。

  產生於英國，長期以來是英國皇家和貴族的專用瓷，是目前唯一世界上公認的高檔瓷種，兼有使用和藝術的雙重價值，是權利和地位的象徵，號稱瓷器之王。

  這些，是客人跟我叨叨的。

  「小伙子我跟你說，這個東西養護可是麻煩。這必須要用手清洗你知道吧，還有啊這個洗滌的PH數值也是很要緊的啦…它這個數值啊……」

  「不是，你來我們這兒不會是推銷骨瓷的吧。」

  「哎呀，知識嘛，多了解一點也是有好處的啦。」

  這個滿口『的啦的啦』的人，就是我今天的客人。一個香港人，大老闆。有一種暴發戶，強裝有學問的感覺…

  「是是是，您說，您說。」

  不管怎麼說，我也屬於服務行業，顧客雖然不是我的上帝，可我也得識相一點。於是這位老闆，巴拉巴拉了整整一個多小時。而其中關於他今天的來意，半個字也沒有。我能忍，瞳瞳都忍不了了。

  座敷童子發威，可沒那麼溫和。

  燈管頻繁的閃爍，最後啪的一聲碎裂。桌上那套骨瓷漂浮起來，上下跳動。

  「這……這怎摸回事啊…你這裡不乾淨啊…」

  恩…確實不太乾淨，妖啊、座敷童子啊……不過這個香港人似乎沒那麼害怕，反而笑了笑。他眼睛很小，這一眯乾脆就找不著了。他從上衣的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個黃色的三角包，那東西後頭還有一塊黑色的牌子，很邪…

  我發現不對勁，趕忙讓瞳瞳退下，卻沒來得及。

  那黃色的，是道符，上頭以硃砂混著血寫了東西。而那黑色的牌子，看不出什麼材質，卻泛著幽藍的光。瞳瞳尖叫著，眨眼間就被吸了進去。骨瓷失去支撐，猛然下墜，我以為它要摔個粉碎的時候。卻看見骨瓷杯中，伸出了一雙女人的手，拖住了杯子。

  「小玩意啦，這可是大師傅給的法器，一般小鬼灑灑水啦~」

  「那是我們店裡的員工，是有些冒犯，還請放她出來。」

  「我這些是好東西啦，碎了…你們這個店也賠不起啦~她出來再惹事，怎摸辦啦？」

  「我擔保，你放了她。」

  這個人嘿嘿一笑，搓了搓自己的胖手。

  「那一會兒價錢，我們好好談啦~」

  我皺了皺眉頭，心裡有些不舒服。這人…陰險狡詐，處處都在算計。我寧可遇上說一是一、愛恨一根筋的直腸子，也不想遇上這種笑面佛、肚裡黑。

  「你先放人。」

  「這個好說嘛~」

  那黑色的牌子在他手裡出現了紋路，是白色的梵文。看來是正宗的佛家法器，這人的來歷恐怕不簡單，起碼這樣的東西不是錢就可以買得到的。

  瞳瞳成了一個若有似無的影子，像是一陣風就能吹散了。我趕緊把她交給小元，重新審視這個人。

  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笑很假。只是浮在臉皮上，眼睛裡沒有笑意。他的右手拇指上有個扳指，從色澤看，是個老物件。西轉穿的還算得體，只是敞著領口，有些不倫不類。一雙小眼睛裡，全是精光。酒糟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有鼻炎，時不時用隨身的手帕擦拭。

  「貴姓？」

  「我姓吳啦，你闊以叫我吳老闆啦。」

  「吳老闆，你今天來，想換什麼？」

  吳老闆笑起來，發出難聽的咯咯聲，像是只……肥鴿子。小眼睛盯著我，嬉皮笑臉。

  「我來肯定是有要緊事啦，這套骨瓷不是普通貨色，裡頭……有女鬼啦…你也知道，偶們這種生意人迷信了，這種東西不好留的…所以，我要把它賣出去，請你們幫忙把裡頭的東西，弄走了了~」

  「吳老闆剛才好身手，怎麼裡頭的女鬼卻無可奈何？」

  「術業有專攻嘛~我也就是半瓶水晃悠啦…小小雕蟲小技，怎摸好跟這裡班門弄斧啦。」

  放屁！吹，接著吹，吹不炸你。

  我強忍著笑了笑，伸手去摸那骨瓷杯。

  「哎~不行的啦，這東西很貴重…你得戴手套啊~」

  我翻了個白眼，恨不能拿起來就給他摔地上。

  骨瓷杯入手有一種溫潤的涼，整個杯子通透勻稱，無瑕疵、無裂痕。杯口處有一圈金線，高雅富貴卻不落俗套。杯體是波浪形，胎形如花，底小口大。把手小巧精緻，比例協調。拋開別的不說，這骨瓷杯卻是上品。

  我方才見裡頭伸出雙手，可眼下拿在手裡卻又覺察不出什麼。

  那吳老闆見我疑惑，咯咯的笑著拿了一瓶礦泉水給我。

  「這杯子，有水才能顯靈啦~」

  我沒好氣的接過來，往骨瓷杯中倒入礦泉水。水入內，頃刻間平靜，半點波瀾不見。眨眼功夫，水就泛起了紅，隨後……竟溫熱起來。最後…涼的礦泉水成了一杯溫熱的紅茶。

  有紅茶的香氣，色澤也一模一樣。我湊到眼前，看著裡頭的茶湯，隨後……看見了一個女人。那是一個女人的倒影，我忙往身後一看，卻空無一物。再回過頭，被那女子絕美的容貌驚了一下。

  美有許多種，艷麗、純淨、脫俗、耐看。可這個女人，卻美得驚人。她的眉眼淡淡，唇微閉。梳著古代仕女的垂雲髻，烏髮之間只有一支白玉簪。她轉臉，瞧見了我，似是羞赧點了點頭。

  我又回頭看了看，終於確定，這個女人是骨瓷杯中的。

  「吳老闆…這女子可有害你？」

  「沒有啦~我這有符咒、有法器的啦……」

  「那為何要驅趕她？」

  「小後生~莫要覺得這個女子漂亮，就動了惻隱之心。這是鬼物啊…人鬼不相通，長此以往必定傷身、傷元氣。怎摸樣啊，開個價啦。」

  茶水之中，那女子似乎聽聞了這話，雙眸微垂神色淒婉。

  我隱隱覺得，這事有蹊蹺。

  就算是吳老闆沒本事，以他的能力找個得道高人絕不是問題。為何要將骨瓷放到我們這兒，瞧他那賊眉鼠眼的模樣，我就覺得事出反常必妖。

  這事，不能急。

  想到這兒，我放下骨瓷杯，有意刁難。

  「可這來路不明的東西，我也不好收下。你怕是不知道我們這裡的規矩，若是你定要我們接手，我須得請示一下老闆。」

  吳老闆一聽這話，臉上笑僵了僵，說話倒還客氣。

  「小後生~這東西沒有問題啦，你要相信我吳某人啦~」

  「這樣吧，今日老闆不在，這東西就留下。過三日，你再來，咱們再談。」

  「也好啦，那就託付給小後生你啦~」

  吳老闆跟我握了握手，轉身就帶上太陽眼鏡，出門上了車。

  「有病吧……大晚上的戴太陽眼鏡？看得見麼？」

  小元站到我身側，鄙夷的吐槽著。

  我看著那輛車走遠，笑了笑。

  「若是你心愛珍貴之物，你會這般留在別人手中三日麼？」

  「不會，這個吳老闆肯定有問題。你看他把瞳瞳傷的，等著~老娘回頭弄死他。」

  「吳老闆不簡單，現在有些事還說不好。你別衝動……瞳瞳怎麼樣了？」

  「不太好，吳老闆那黑牌子是個佛家法器，力量不小。瞳瞳雖然也是有把歲數的老鬼了，卻也傷的不輕。最近白日裡就不出來了，且要養好幾天呢。」

  「那行，你照看著點。」

  「恩，放心吧。對了，這東西……你打算怎麼辦？」

  「好好查查，這裡頭的女子說不準知道些什麼。」

  「可別見人家漂亮，心都給豬油蒙了。」

  「你胡說什麼呢。」

  「哼！」

  跟小元交接班後，我拿著骨瓷杯回到了屋子裡。自倒入礦泉水之時算起，到現在已有三四個小時，這骨瓷中的紅茶竟還是溫的。茶湯之中，那女子雙眸緊閉，嘴偶有開合，似是在歌，只是無聲。

  她偷偷瞧了我一眼，見我在瞧她，便拿那白色衣袖遮過了臉。

  這倒弄得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姑娘，你可能聽得到我說話？」

  「恩…」

  「那……有個疑問，還望解惑。」

  「請說。」

  「你是……何物？妖？鬼？」

  「奴家是一茶女，死前心有怨氣，便不散。隨之漂泊，被困於此杯之中。」

  「何人困你。」

  「便是那今日前來的吳老闆，此人頗有手段，奴家……逃不脫。」

  這茶女聲音溫婉，聽上去令人心安。聊不到幾句，我竟睏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