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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橋下童謠(下)

2023-12-02 02:32:31 作者: 第一嫌疑人
  《鵝媽媽童謠》知名的「瑪麗有隻小羊羔」、「倫敦鐵橋倒下來」等童謠,就是所謂的"鵝媽媽童謠"。鵝媽媽童謠隨著時間經過,內容不斷擴大,包涵數百首童謠。童謠中又包含許多血腥、殘酷、現實主義的句子,這主要是由於鵝媽媽童謠當時黑暗的時代背景。

  而彭袁珊和沫沫聽到的,是其中的「誰殺了知更鳥」。內容描述知更鳥原本被天上所有的鳥兒喜愛,最後卻在小鳥審判中死亡的故事。看似荒誕的童話故事,尤其是最後「下回的受審者」竟然是童謠一開始殺了知更鳥的麻雀,殺人者亦會受到審判,使得這首童謠更添加了因果循環的深層含意。

  那麼,橋洞下的這首「誰殺了知更鳥」又是什麼意思…

  為了安全起見,這次我帶瞳瞳一起出門。

  「謝秋,你帶這個小丫頭有什麼用啊!」

  元祖宗呲牙咧嘴的抱怨,我也很無奈,我也沒辦法。誰讓她跟彭袁珊八字不合,說不上兩句就要吵。為了這一路的寧靜,我也只能帶著瞳瞳出門了。

  我們打了輛車,行駛到橋上方,隨後跟著彭袁珊從邊上的台階下去。所謂的台階不過是橋柱本身破損,形成的缺口罷了。下去之後,很輕的歌聲就傳了過來。就像是這個巨大橋洞的回音,慢悠悠的迴蕩著。眼下是午夜,橋洞下的陰暗瀰漫著一種未知的恐懼感。風從橋洞下經過,留下了呼嘯之聲。腳下凹凸不平,除了垃圾的臭味,還有一種特別的氣味。似乎……有一絲香水的味道。

  歌聲漸漸響了起來……

  「誰殺了知更鳥?是我,麻雀說,我殺了知更鳥,用我的弓和箭。誰看到他死?是我,蒼蠅說,用我的小眼睛,

  我看到他死。誰取走他的血?是我,魚說,我取走了他的血,用我的小碟子。

  誰來為他制喪衣?我,甲蟲說,我將為他制喪衣,用我的針和線。誰來為他挖墳墓?我,貓頭鷹說,我將為他挖墳墓,用我的鋤和鏟……」

  這是一個稚嫩清脆的聲音,像是個十歲的男孩。歌聲清脆、歡快,配著「誰殺了知更鳥」的詞句,顯得無比詭異。

  到最後,這聲音就像來自耳邊。我一驚,猛然回頭左右巡視,可除了彭袁珊和瞳瞳,再沒看到第二個人。我一手摸著橋柱,一手捏著下巴思考。混凝土磚塊是絕對不會歌唱的,那麼……就是這裡面有什麼。我貼著橋柱一點點的摸索,很快我摸到了震動。這種震動極其輕微,閉上眼能感覺到波紋。

  童謠的聲音突然變了……

  變成了一個成年的女性,這個聲音溫和純淨,口齒清晰。但,卻不如方才的輕快,反而帶著一種悲傷。隱隱的,還能聽出嗚咽。彭袁珊的臉色陡然一變,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臉色白的幾乎要透明,渾身抖如篩糠。她眼裡閃出淚花,驚呼了一聲。

  「這是沫沫的聲音!」

  那個失蹤的女孩?但放眼看去,這裡幾乎一眼就能看到頭。只有聲音,卻不見人?正想著,我貼著橋柱石壁的右手忽然往下沉。這混泥土在我手掌之下,忽然變得非常柔軟。就像是最近女孩之間流行起來的假水、起泡膠一樣,又像是深不見底的沼澤。突然之間傳來的吸力,將我的整個手掌拉了進去。我眼看著自己的手掌,消失在了混泥土之中。隨後,有什麼東西拉住了我。那是一隻女人的手……

  「哥哥!」

  瞳瞳飄了過來,將手中的球狠狠砸向了混泥土。結果,眼前的這個粗糙面變成了一攤黑色的水,球進去後,還泛起了水波紋。我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尖叫,隨後球和我的手就一起被彈了出來。一下子,我就跌坐到地上。手掌好巧不巧扎在了一塊碎玻璃上,疼的我一皺眉。

  下一幕,讓我幾乎渾身的細胞都停止了運作。黑水之上浮出了好幾張扭曲猙獰的面孔,有孩子的,也有成年人的。他們像是被黑色的塑膠袋蒙住了臉,拼命掙脫,卻於事無補。彭袁珊突然跑了過來,對著其中一張臉伸手。我大喊了一聲不要,卻為時已晚。詭異的一幕在我面前發生了,彭袁珊的整個人被黑水黏住,緩緩拽了進去。

  我趕忙爬起來,伸手去拉。可我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絲毫阻止不了彭袁珊被拉進去。最後,我只從她手指上扯下一個戒指,而她的臉…也出現在了黑水之中。面目扭曲,嘴大張大和,似乎在呼救。

  是這東西在搞鬼!

  每一個來到這裡聽到童謠的人,都看見了這一幕,伸手想要救人所以被黑水抓住,拖了進去。看著這裡十來張面孔,我驚得一身冷汗。

  怎麼辦?

  『這是蠱術,它意在捕獲靈力高的魂魄。施術者不會離這裡太遠,我可以幫你找出來。』

  辦法就在眼前,可我猶豫了。手上的傷口發出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血腥味,救人的背後,也許我又要……殺人。

  「哥哥?」

  「這是蠱術,瞳瞳有辦法找到施術者嗎?」

  瞳瞳閉上眼,緩緩升到橋洞的頂端。一絲絲銀白的線從她身上四散開來,這東西就像是蛛絲,飛快的結成了網。在右側最上方的一個節點上,突然亮起了黑色的光。

  「哥哥!這裡!」

  『你自己,應付不了。』

  我不顧身體內千陌的勸阻,跟著瞳瞳一路飛奔,來到了一幢廢墟前。

  這個屋子只剩下了一半,荒廢數年,殘垣斷壁之間,許多野貓把這裡當做了家。青苔野草、蛇蟲鼠蟻之中,一個穿著黑斗篷的人正抱著一個骷髏頭。那個頭骨看起來很小,應該……是個孩子的。我隨手抄起一塊轉頭,衝著黑斗篷狠狠的丟了出去。卻不想他的移動速度非常快,很輕巧就躲開了。斗篷隨著風飄動,像是一個幽魂,無聲無息就到了我的面前。他突然伸出一隻手,那手又干又癟,沒有一絲肉,就像是乾屍的手。

  手掌正中的標記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似乎,在那裡見過。

  可情況容不得我細想,他掌中忽然竄出一條蛇,那蛇通體烏黑頭呈三角狀,吐著信子沖我飛了過來。蛇身上像是有電流,瑩藍色的光一閃而逝。它速度太快,我只來得及側過頭。那蛇冰冷滑膩的身體,從我臉頰邊貼著飛了過去。我以為躲過了,向前伸手去抓那個黑斗篷。可沒想到,那蛇竟在空中轉了個彎,一下子咬住了我的後脖子。

  奇怪的是,除了被咬時的那一陣刺痛,並沒有別的感覺。

  我顧不得這些,幾步上前,一把拉下了黑斗篷。月光之中,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暴露了出來。淡金色的頭髮,額頭上有一道疤痕,像是頭顱被打開後的縫合痕跡。原本的眼睛處只有兩個異常深邃的洞,嘴從嘴角裂到了臉的側面。渾身上下纏滿了繃帶,脖子上帶著項鍊,項墜是一個圓圈加十字。

  那東西沖我嘿嘿的笑,嘟嘟囔囔念了一段什麼。

  野草叢生的地面上,突然就多出了許多長著翅膀又極其醜陋的動物。它們的頭上有角,嘴中有利齒。皮膚是暗紅色的,身後還有一根細細的尾巴。它們的利爪之下,抓著一個個人,其中就有彭袁珊!

  瞳瞳手裡的球突然光芒大盛,一下子黑夜如同白晝。那些東西像是被灼傷了一樣,在痛苦的嘶吼之中消失了。那個黑斗篷的男人發出刺耳的叫聲,張大了嘴。

  他身邊的一個小男孩,突然形象模糊起來變成了一團藍色的火焰,飛入了他的嘴裡。隨後,他的指尖一點,瞳瞳的球就炸裂開來。

  這個球,是瞳瞳的母親做的,是很重要的東西。瞳瞳的雙眼立刻泛紅,整個人變得十分詭異,她的嘴一下子裂到後腦勺。整個頭分成了兩半,舌頭突然飛射而出,一下子穿透了那男人的脖子。那男人嘶吼著,整個人不斷抽搐,像是一塊黃油一樣融化了。那灘血水猛地向著一個方向逃去,流進了下水道。

  而那些怪物也不見了,只留下那些人倒在地上,一個個像是睡熟了。

  瞳瞳唔了一聲,從空中摔下。我趕緊飛撲過去,將她抱在懷裡。我發現她的額頭上,有一個印記一閃而過。

  一個圓圈加十字…這到底是什麼?!

  瞳瞳整個人像是發高燒一樣,一張小臉通紅,嘴裡囈語不斷。我無暇顧及其他人,只打了個報警電話。我抱著瞳瞳就要走,卻聽見彭袁珊對我說了聲謝謝。

  她以自己的命去交換沫沫,眼下已經死了。

  我沒回頭,只問了句。

  「不後悔?」

  她似乎笑了,很開心。

  「不後悔。」

  隨後我抱著瞳瞳就離開了。

  在這個世界上,也許你不知道,但……總有人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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