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韓梅梅的願望

  她慢慢的飄進來，一雙眼睛大大的，歪著腦袋看我。這個舉動，跟身邊的瞳瞳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如果她不是走向了極端，她這樣的人涉足演藝圈，一定是個驚世奇才。我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卻沒有發現她身上有致命傷。那麼……她是怎麼死亡的？

  「梅梅突然死了。」

  「哈？！」

  突然死了？怎麼死的？突然是幾個意思？話說死者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辦…

  正煩著呢，傅警官的電話到了。

  「我勒個大爺的！！！！！韓梅梅死了！無聲無息的，連個死因都TM沒有！活見鬼，大爺的！！霧草！艾西吧！」

  果然，傅警官已經氣到開始飆髒話了。

  「你氣不過也沒辦法，人已經死了，連死者自己都不知道死因，法醫看來也查不出什麼了。」

  「真是！等會？死者自己都不知道？謝秋！韓梅梅是不是在你哪兒？！等著，我立馬來。」

  「你來，你來什麼來！她都死了你來有什麼用。」

  「那我這結案報告怎麼寫啊？！」

  「那是你的事，自己想去！」

  掛斷電話，我無奈的看著眼前的韓梅梅。

  「你最後看見什麼，聽見什麼？」

  「梅梅最後聽見有人唱歌，很好聽，然後頭很痛…然後，就不記得了。」

  唱歌？頭痛？什麼跟什麼啊…我隱約覺得韓梅梅的死不那麼簡單，正想著，又有人來了。

  白炎叼著煙，一進門就在韓梅梅的額頭點了一指頭。只見他的指尖冒出了一條黑色的鎖鏈，另一頭跟韓梅梅的額頭相連。這黑色的鏈子並非是金屬的材質，倒像是什麼液體凝聚而成的。隨著鎖鏈越來越長，韓梅梅的身形也越來越淡。最終，虛無縹緲的韓梅梅發出一聲尖叫，白炎才停下手。

  「這姑娘沒死。」

  「沒死？！」

  白炎叼著煙坐下，往我臉上噴了一個煙圈。

  「剛才那個是因果鏈，只要這東西沒斷，人就沒死。因果鏈的長度，就是人剩餘的壽命。這姑娘還有的活呢，七八十歲沒問題。所以，是有人把她的靈強行召出體外了。」

  「也就是說，只要因果鏈沒斷，送她回去就能活？」

  「對~也不對~靈出體之後，回去哪兒那麼容易。當然，我在的話就很簡單了。」

  我挑了挑眉毛，對這個自戀驕傲的陰差很無語。

  「梅梅有願望。」

  我扭頭，發現韓梅梅正摸著自己額頭的因果鏈，呆呆的看著我。白炎嘖了一聲，起身對韓梅梅伸了手。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韓梅梅既然來到了六道交換所，那麼就是客人了。我擋在韓梅梅身前，拍開了白炎的手。

  「她現在是客人，當協議達成之後，你可以送她回去。」

  「靈脫離身體越久，對身體造成的影響越大。謝秋，你確定？」

  我一愣，沒說話，倒是韓梅梅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

  白炎將手放回褲兜里，繼續吞雲吐霧起來。我請韓梅梅坐下，詢問她想交換什麼。

  「梅梅想殺死最後一個人。」

  白炎冷眼掃了過來，他的眼神像是針一樣打在我背後。而韓梅梅那雙大大的、無辜的眼睛也看著我，裡面有迫切的期望。如果答應韓梅梅就會有一個人死去，但不答應又違背六道交換所的買賣規則。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選擇拒絕韓梅梅。可現在，我卻更希望買賣可以成功。

  人，早晚會死的，不是嗎？

  我似乎，變得……更像身體裡的人了。

  「你想殺死誰？」

  「梅梅想殺死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誰？」

  「欺負了紅霞的壞男人！」

  李紅霞之所以最終臥軌自殺，是因為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她所在公司的經理，一個近五十歲的油膩男人。

  李紅霞總共在職一年半，期間一直被這個男人猛烈追求。由於李紅霞的性格沉默、自閉，所以她沒拒絕、也沒答應。顯然這樣的態度，惹怒了經理。於是那個男人，在醉酒後強行占有了她。又因為她的軟弱可欺，把她送給了老闆。老闆又將她送給了客戶……她像是一個不收費的女人，被當成禮物送來送去。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李紅霞死的那一天……

  這一切，韓梅梅都是事後才知道的。

  一個可憐的女人，以及另一個……可憐的女人。

  「用你的模仿能力交換，同意嗎？」

  「……」

  對於韓梅梅而言，模仿別人生活就是唯一的依靠、支柱。她沒有自己，所以不模仿別人就沒有安全感。這等於，是要了她的命。就看她對李紅霞的情，有多重了。

  「梅梅願意交換，只要那個人死。」

  「協議達成。」

  那之後白炎將她帶走了，韓梅梅的結局我不知道，但是那個經理肯定會死的很慘。

  瞳瞳坐在桌子上，兩隻穿著木屐的小腳丫晃動著，木屐彼此碰撞發出噠噠的聲音。她看了看我，突然問我。

  「哥哥，誰去辦事呢？」

  我一愣，但很快我就明白過來。她問的應該是誰去處理那個經理……這個問題，我似乎從沒有關心過。

  的確六道交換所做的是交換的生意，但客戶的願望究竟是誰滿足的，我卻一次也沒有想過。

  一種奇怪的不協調感，油然而生。

  我怎麼會從沒想過這個問題？這本身就不正常。

  我急切的敲開小元的門，見到強大低氣壓的她我又不知如何開口。小元失憶過，她應該也不知道。古叔不知所蹤，除了老闆…就只有……

  就像是回應我的疑問，那個淡漠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善，有千燈，惡，有我。也就是……你。』

  善，有老闆…惡……惡是…

  我突然感覺一陣噁心，胃裡頓時翻江倒海。我突然明白了，並不是我沒考慮這個問題。而是因為答案，太令人絕望…所以，我選擇刻意遺忘。

  難怪老闆總是神出鬼沒，難怪好幾次我從床上醒來，身上帶著血腥味…難怪，我總在午夜被噩夢纏繞，總能聽見那些悽厲的哭喊聲…

  原來是我，竟然是我？！

  我跑回自己的房間，將瞳瞳關在門外。

  「別進來！讓我……一個人靜靜。」

  我陷入混亂，我是不是越來越像千陌？最終我會變成什麼樣呢…隱隱的，手中散發出一種血腥氣…是……人血的味道。

  瞳瞳在門外耐心的等，哥哥似乎不開心，但……為了什麼呢？她不是很明白，她已經存在了很久很久，可有些事情她還是不明白的。

  哥哥，要靜多久呢？晚飯呢？吃不吃呢……啊，大貓醒了。嘖…總覺得很麻煩啊。

  瞳瞳遊蕩在走廊里，聽著大貓的哈欠聲，數著拖鞋的聲音。啊，過來了。

  「謝秋呢？！個死人，把我吵起來了，就跑了？！恩？」

  「哥哥在煩惱，他要靜靜。」

  「我能讓他永遠靜下去，讓開！」

  「不。」

  「死丫頭！你……」

  「哥哥說了，不許進去，他要靜靜！」

  小元眉毛一擰，對這個極度陰沉的丫頭沒轍。看起來年紀小，可總讓人後脊樑發冷。切，也不知道老闆從哪裡撿回來的，可怕的小鬼。

  「行行行，讓他想靜靜去。愛靜多久靜多久……剛才是不是有客人？」

  「恩…誰處理？」

  「恩？」

  「要殺個人，似乎。」

  「哦……誰接待誰處理吧，我是晚班，白班的事我不管。」

  「哦，那我去吧。」

  「你？！」

  「恩。」

  小元一驚，突然一陣噁心。這死丫頭，居然敢從她身體裡穿過。但是，這小鬼除了陰戾之氣，還有……殺意。小元站在原地，饒有興致的笑了。

  這小東西，只是為了完成任務讓謝秋高興，殺誰、怎麼殺、為什麼，全部都不在考慮範圍。對於這個瞳瞳來說，殺人跟拍球一樣，沒有差別。

  瞳瞳一定是為了謝秋，哼，謝秋那傢伙有什麼好。話是這麼說，但是……有點不爽。切，麻煩死了，啊～～煩人！！

  瞳瞳剛想出門，在門口遇上了老闆。

  「老闆。」

  「瞳瞳要出門？」

  「恩，去殺人。」

  千燈一愣，差點笑著說好。這小丫頭這麼暴力的？殺人？殺誰？啊啊～他真的只想要一個聽話可愛乖巧的孩子，怎麼總是得不償失呢？

  「瞳瞳，這種事不用你做，謝秋呢？」

  「哥哥不高興，說想靜靜。」

  千燈嘆了口氣，一個個都這麼不省心啊。話說，靜靜是誰？漂亮嘛？啊，不對，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是客人的生意？」

  「恩，要殺一個混蛋。」

  「瞳瞳啊，不要說粗話。乖巧的姑娘要文雅，知道嗎？」

  「哦，知道了。」

  「你看家，我出去處理客戶委託。」

  「老闆要殺人嘛？」

  「殺人……不適合我，不過……總有別的辦法。好了，瞳瞳乖，去喝點下午茶怎麼樣？」

  「要紅豆派。」

  「麥當勞的？」

  「恩！」

  「好，乖乖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