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柯基露露

  露露出生在一家寵物店，作為純種的卡迪根威爾斯柯基犬，它被賣出了一個好價錢。

  主人是個溫柔美麗的女孩子，第一次見面，她穿著一條黑色波點的長裙，長發飄飄，身上還有香香的，好聞的味道。主人在一排狗狗里，選中了它。將它抱在懷裡，輕輕的揉了揉它的頭。主人對它說了話，雖然它不懂，但它知道她很開心。

  「走吧，我帶你回家，以後你就叫露露啦～」

  回家的第一天，主人就給它洗香香。雖然會起泡的沐浴露很可怕，但主人一直安慰著，也不怪它把泡泡弄的到處都是。

  洗澡澡好像也不那麼可怕嘛～

  甩干一身的水，又被吹風機這個怪物驚嚇了一番。

  看著鏡子裡漂亮的自己，露露高興的擺動著小尾巴。它繞著主人的腿跑來跑去，倒在地上露出肚皮，撒嬌賣萌求親親求抱抱。

  主人抱著它站在陽台，好高好高，外頭的東西都變得好小。陽台上有好多小盆子，裡面有土，還有綠油油的東西。主人說那叫多肉，看起來很好吃……

  主人給它買了好多好吃的，有帶著牛肉味道的咖啡色豆豆，聞起來好香，可吃到嘴裡味道怪怪的。雖然它不太喜歡，挑挑撿撿。可主人說這是對它身體有好處的東西，它就勉強都吃完了。

  吃飽飽了，主人帶著它出去玩。這裡的一切都是新的，可漂亮了。還有許多的小夥伴，那隻黑色的貴賓真兇，看見它就衝過來了。還好主人一把抱起了它，不然它肯定打不過……它喜歡56號樓的白色小博美，毛茸茸的，雪白雪白的。還跟82號樓的大金毛做了朋友，大金毛很好，一點也沒脾氣。

  玩累了，主人就抱著它回家了，她耐心的給它洗爪子，拿毛巾給它擦乾。給它餵了水，給它擦擦嘴，還用一個奇怪的東西給它梳毛，唔……有點疼。

  主人抱著它，跟它說著話。

  「雖然你可能聽不懂，但我還是想告訴你，這個家有了你，讓人覺得好溫暖。」

  它聽不懂，不過還是伸出了爪子。收起指甲，小心的拍了拍主人的手。為了表示它喜歡主人，努力的舔著主人的臉。

  「阿…好癢，哈哈」

  第二天，它就闖禍了。

  它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是捲筒紙先動手的。它就那么小小的拽了一下，那個紙就呼啦一下全下來了。多好玩呀……它拽著紙就滿屋子跑。誰知道這個紙卷卷那麼不結實，然後……然後就一屋子了……

  主人看著很生氣，它就委屈巴巴的縮在沙發後頭。等了好久，主人也沒動手。它偷偷的伸頭出去，結果看見主人在笑……真奇怪，明明很生氣，為什麼還笑的出來呢？

  為了搞明白，它開始經常闖禍。它抓窗簾，啃椅子，咬多肉。然後悲劇的咬到了一個渾身是刺的東西……嗚嗚嗚好疼，唔…疼。

  「汪……汪汪……汪汪汪…」

  「你……噗～你怎麼搞得，那是仙人掌啊～我的天，瞧你這嘴，乖乖……別抓別抓……」

  後來去了寵物醫院，它嘴上的刺終於都拔乾淨了……疼倒是還好，就是總覺得痒痒，想撓。再後來，主人為了它，把一陽台的多肉都處理了。

  主人是愛它的。

  每天它就在家裡等主人，要一直等，等到天黑出月亮主人才下班回家。它就天天坐在門口等，為了讓主人第一眼看到自己，它直接把墊子拖到了門口。主人不在，遙控器不好玩了，飯飯不好吃了，就連那個捲筒紙也沒那麼有趣了。

  它不懂，它就覺得主人不在，自己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後來，主人經常帶一個男孩子回來。它覺得這個人是壞人，這個人搶走了主人。

  可慢慢的，它明白了，有這個人在，主人才能更開心。他們帶它去學游泳，給它洗香香修毛，還帶它出去旅遊。男孩子讓它咬著個籃子，很嚴肅的說著什麼。

  「今天……是我求婚的重要日子…狗哥拜託了……我的一生幸福就交給你了。事後我一定多給你準備好吃的，再給你好好找一隻可愛的小mu狗。」

  它看著他們說了些什麼，主人哭了！這個男孩子讓她傷心了嗎？它立刻撲上去，拽著他的褲腿用力咬。壞人！咬你！

  可它卻被主人抱起來了。

  「傻露露，我是高興……是高興。他沒有欺負我，知道嗎？」

  它歪著頭，似懂非懂的看著兩個人擁抱在一起。

  後來，它參加了一個儀式。來了好多好多的人，有好多好多的花。都是白色的，都是主人喜歡的那種。主人今天是白裙子，真好看。它看到男孩子給主人戴上了一個圈圈，很亮很亮的，會閃光。

  然後大家住到了一起，男孩子成了男主人。男主人會起的很早，早得它都沒有睡醒。男主人笨手笨腳的在那裡弄早飯，慘不忍睹的樣子。但女主人不嫌棄，總能吃完。晴天出門遊玩，雨天在家打遊戲。白天一起上下班，晚上一起看電影。它懂了，這樣住在一起，做彼此喜歡的事情，叫結婚。

  那天，家裡來了一個婆婆，很兇。一見到它，就把它關到了廁所。它不停的抓門，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外頭有聲音，很響，還有女主人的哭泣聲。

  這個婆婆是來欺負女主人的！

  它不停的抓門，用牙啃咬，爪子上的指甲也斷了。

  終於門開了，女主人一把抱起它，哭的很傷心。它用頭蹭了蹭女主人，伸舌頭舔她的臉。任由女主人抱著它，一動不動。

  以後那個凶婆婆又來過幾次。每次來，都要把它鎖在廁所里，每次來，女主人都會哭。

  它討厭這個壞婆婆。

  男主人從不抽菸，可每次壞婆婆走後，他都會一個人躲在樓梯轉角抽菸，一根接一根。也不說話，一抽就抽半包。有點嚇人……不過男主人說了，說女主人……有寶寶了。

  「露露，我老婆懷孕了，已經三個多月了。這本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要做爸爸了。我們……不能養你了。孕婦養狗……不安全。」

  它不太明白，歪著腦袋思考。寶寶？有寶寶？就跟當初媽媽懷自己一樣嗎？那是好事嘛？那為什麼大家都那麼難過？為什麼呢？

  現在——它懂了。

  狗對孕婦的影響是多方面的，不僅可以影響孕婦的身體健康，對孕婦的心理也有一些影響。

  所以，它不能留下來。

  那天，他們帶它出去玩，給它好吃的，給它買了許多玩具。可臨走的時候，什麼東西都帶走了，就留下了它。

  它被困在防盜門裡，不管它怎麼掙扎怎麼叫，怎麼哀求，他們都沒有回頭。

  為什麼？它會乖的，會聽話的，不會做壞事情的。為什麼不要它了？為什麼呢？

  女主人臨走前還在哭，她哭了好幾天，眼睛腫了。她現在好嘛？是不是不哭了？那個壞婆婆還欺負她嗎？她去了哪裡呢？

  它記起了一個名字，六道交換所。

  它交換了自己的命，它得到了主人的地址，它一刻都不等，飛奔了出去。

  它能見到主人了！

  ——

  「謝秋，追上去看看吧。」

  「也許追上去，你看到的並不是你想看的呢？小元，它只是一隻狗狗。」

  「可它有感情！」

  「那……你去吧，我跟古叔留守。」

  半夜回來的小元，帶來了露露的屍體。一向面冷心熱的堅強小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見……見到了…它的主人很好……都過得很好，孩子五個月了。他們都很好，見到他們……露露也很高興，它……它真的很高興。討厭……我不想再做這樣的事了。再也不要了！！」

  露露的屍體被掩埋在交換所的後院，小元給它埋了很多骨頭，古叔給它種了一些白色的小花。我站在一邊，將一張照片埋進了露露的墓里。照片上是一男一女，他們笑著，女生的懷裡抱著露露。

  至少，他們現在……能在一起了。

  牲道是六道中唯一死亡後可以直接入輪迴的，它們一生或短或長，都會經歷人界疾苦心酸。不能開口，不會說話。但它們懂情，懂你們所說，所做。也許，直接入輪迴是對它們一生的酬謝。

  希望，下輩子，露露不要再當一隻狗。

  我看著露露的生命在玻璃瓶中閃著金黃，想起了那個視頻。視頻里說，懷孕養狗可能會導致孕婦受到病菌侵入，發生某些疾病。同時會影響腹中胎兒身體的發育，嚴重時可能會導致胎兒死亡。其次胎兒出生後可能會伴隨某些並發疾病，例如畸形、貧血、腦炎等。

  即使如此，也請善待那隻曾經為你帶來快樂的動物，它只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確是它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