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舊事層層見端倪（二）

  二日。

  郎珏進宮，為太子授學。

  顧念卿在東宮候著，等下學之後，再去尋郎珏探聽消息。不論如何，若是能夠找到足夠的證據，總不會是一件壞事，至於到底要如何做，顧念卿此刻還沒有決定，唯一肯定的是，沈皇后必須死，而太子，她也必須護著。

  「你聽說了沒？司飾司那邊出事了。」

  耳邊突然傳來宮女的說話聲，司飾司，這讓顧念卿引起了一些興趣。

  「你也聽說了？我也剛剛知道的，還是司衣司的小姐妹同我說的。」

  「你說好端端的，雪櫻姑姑為何要自殺？我聽說，雪櫻姑姑人挺好的，性子柔和，平日裡也不同人結怨，平時里遇著人了也都是帶著三分笑，這樣的人，怎麼突然就死了？」

  聽到雪櫻的名字時，顧念卿面色猛地一沉，雪櫻死了？

  「你們在說些什麼？」顧念卿開口詢問。

  說話的原是東宮的兩個小宮女，見顧念卿問起，兩人這才驚覺這院子還有一個人，因顧念卿站的偏，兩人又顧著說話，是而並未察覺，如今見顧念卿面色不善，兩人駭然，忙上前，同顧念卿行了一禮：「晚顧姑娘。」

  「你們方才在說，司飾司的雪櫻姑姑？」顧念卿問。

  「是，剛剛發生不久的事，有人發現雪櫻姑姑在自個屋子裡懸樑自盡了，到底怎麼一回事，奴婢們也不清楚。」宮女忙回。

  懸樑自盡？雪櫻自殺？

  不，不可能，她昨日才見過雪櫻，當時雪櫻可沒有什麼想要自殺的跡象，為何只過了一夜，就突然做出了自殺的行為？太奇怪了。

  顧念卿想到了雪櫻給她的東西。

  雪櫻應該是知道的，顧秀雲的遺物在她手中那麼久，她必然會察覺那小衣中的血書，昨日，雪櫻為何神情奇怪，想來就是因為知道這血書的存在，她將顧秀雲的遺物交給她，也就是將燙手山芋推了出去，雪櫻這般行為，不免帶著自保的意味在，顧秀雲的東西不在她手中，日後她只要安分守己，未必會再牽連進來，如此一來，她更加沒有自殺的必要，倒更像是他殺。

  他殺，雪櫻性子軟，甚少與人結怨，而且遇害的時機又這麼湊巧，顧念卿不得不懷疑，雪櫻怕是被滅口。雪櫻之死，或許也與顧秀雲的這件事情有關。

  兩個宮女知道不多，顧念卿也沒如何為難她們，知道了雪櫻出事之後，顧念卿就讓兩個宮女離開，自個琢磨了一會，還是往司飾司去了。

  顧念卿不好正大光明地去插手此事，只是在司飾司門口轉了一圈。

  雪櫻出事是在一個時辰之前的事了，原是司飾司的人，見雪櫻今日一直不出現，便就去了雪櫻的屋子尋雪櫻，正是如此，司飾司的小宮女才發現雪櫻已經死去多時，屍身都已經涼透了。

  雪櫻好歹是正八品的掌飾，這事情，很快就由司飾司的人層層往上報，到了尚服局尚書耳中，之後再由尚書向沈皇后稟報。

  雖說沈皇后未必會管這些小事，但死了一個女官，總是要和沈皇后交代一聲。

  沈皇后聽聞此事，並未有多大的動靜，雪櫻宮外已經沒有什麼家人，沈皇后便就讓尚書將人好好安葬，便就此了事。

  雪櫻的事情，處理得很快，發現屍首，往上報，安葬，不過個把時辰，宮裡頭少了一個女官，卻一點風浪都沒有掀起來。

  顧念卿有些氣憤，雪櫻的屍首都未曾檢查，就直接被斷定了自殺，隨後匆匆下葬，顧念卿怎麼瞧都覺得有個中隱情，而做主的是沈皇后，想及顧秀雲血書所寫，對沈皇后越發厭惡。

  顧念卿想要去檢查雪櫻的屍首，只是此時並非是個好時機，顧念卿只能暫時斂下心思，她在司飾司轉了一圈，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便匆匆回了東宮，帶上東宮的宮女，去尋太子。

  顧念卿在院子外候著，不多時，就看到太子帶著魏公公往外走來，待走到了顧念卿跟前，太子便徑直開口：「晚顧，夫子說有一些書要給孤，你替孤去取吧。」說著，太子還衝著顧念卿眨了眨眼睛，湊近顧念卿，低聲說：「郎珏這人，孤幫你考察過了，品行相貌都是最佳，你要好好把握，別錯過了。」

  顧念卿：……

  太子說完之後，就拉開了同顧念卿的距離，一本正經地叮囑：「快去吧，莫讓夫子久等了。」

  顧念卿無奈，只能衝著太子行了半禮，隨後往裡頭走去。這顯然是郎珏尋了一個機會，讓兩人有個說話的機會，只是沒想到，這太子倒是一心想要做紅娘，大抵是因為太子可能是她表弟的關係，顧念卿對太子也是多了一份難得的耐心，太子的這番話，倒是讓顧念卿有些無奈又好笑。

  郎珏還不知雪櫻出事。

  屋子裡已經沒有旁人，郎珏見顧念卿過來，先是視線詢問，待顧念卿頷首，郎珏這才開口：「你姑姑的屍首我已經找到，過去五年，屍首腐化，如今只成了一具白骨，驗屍上我經驗不足，只能照著你先前送我的那本書上所言，儘可能地尋找一些線索，我懷疑，你姑姑死前曾經遭到過毒打，不過並不致命，你姑姑的死因，應該是中毒。」

  「中毒？」顧念卿重複了一句。

  郎珏點了點頭，接著說：「你姑姑的屍首我已經安排在宮外，因為怕後面還會生出事端，所以並未讓她入土為安。」

  顧念卿理解似得點了點頭：「多謝。」

  顧念卿待他還是太客氣了，郎珏心下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就將這股子感情壓了下去，復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說實話，顧念卿自己也不知道，事情查到這裡，她似乎已經接近了真相，沈皇后殺人奪子，滅顧家滿門，只是沈皇后皇后之尊，又是正宣帝心尖上的人，揭穿真相，先不說能不能扳倒沈皇后，即便沈皇后倒了，太子的身世爆發，將不堪設想，可若不從正面走，那只能私下暗殺，但皇后之尊，哪有那麼好下手的，顧念卿知道自己的能耐。

  「念卿。」郎珏喊她。

  顧念卿回神，抬頭望向郎珏，笑了笑，說：「無事，我自有主張。」

  郎珏聞言，沉默，最後也只是點了點頭，顧念卿對他，到底還是存了一些疏遠，他未曾真正走近她的心裡去。他知道，顧念卿一心只有報仇，兒女私情，從不在她的思慮之內。明明早就知道的事，可面對顧念卿的避諱隱瞞，心裡到底有些難受。

  不過，很快郎珏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情，笑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接著往下查，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也不必太擔心了。」

  「希望。」顧念卿笑了笑，笑意有些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