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孤女家仇今了了（四）

  十日，是顧念卿將余家了解的時日，同樣也給了郎珏去安排一切。

  雖然郎家人對他不錯，但是那份親情其實不深，更多的或許是一份責任，身為人子，身為郎家人的責任，好在，郎家還有郎植這個嫡長子，郎珏就算走，也走得沒有負擔，只是想到日後不能盡孝，這些日子，倒也都待在家中，陪伴家中二老。

  至於餘震一案，郎珏知曉了真相，自然不會再往下查，說他自私也罷，他永遠都不可能再把顧念卿推入一個險境，李大人是自殺，也就沒有兇手的存在，而餘震，也算是死有餘辜，事情到此結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郎珏不準備往下查，而刑部那邊，也的確查不下去了，餘震的血書，字跡擺在那，余夫人自己也認下了，而且餘震出事這日，刑部大牢沒有發生任何異樣，思來想去，也只有自殺這個可能了。

  刑部尚書還是裝模做樣得查了幾日，之後就將結果告知了余家，余夫人自然不信，可是餘震一死，她一個婦道人家，又能耐官府如何？余夫人也只能暫且將所有的心思按捺下，先讓人暗中搜集關於此案的線索，等到餘杭回京之後，再慢慢細查。

  然而，對余家來說，餘震的死，不過是個開始罷了。

  餘震死後沒多久，余家的生意就突然出現了各種問題，先是不少余家的老搭檔紛紛與余家拉開關係，原來的生意也不做了，余家的貨也頻頻出現意外，甚至途中還有一波貴重的貨物被山賊所截，不過幾日，余家就遭受了巨大的損失，單資金流動一下子就出現了問題，余夫人不得不開始變賣一些家產，只是即便如此，依舊遠水救不了近火。

  一個接著一個壞消息，余夫人最終沒有撐過去，一下子病倒了。

  等余夫人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屋子裡只點了一支蠟燭，顧念卿就坐在床頭。

  「小溪。」余夫人喊了一聲。

  顧念卿原本坐在床頭髮呆，聽到余夫人的聲音，轉頭望了過來，隨後勾唇一笑：「余姨，我不叫小溪。」

  余夫人聞言，有些驚訝，而待聽到顧念卿後頭的話之後，余夫人的臉色猛地一白。

  「余姨，你怎麼連念卿也認不出來了？」顧念卿笑著說。

  顧念卿……

  余夫人慘白了臉色，望著顧念卿有些不敢置信：「你……怎麼會是你？」隨後，余夫人猛地反應過來：「是你！一切都是你做的？」

  顧念卿微笑：「余姨，你發現的未免有些晚了。」

  聽到顧念卿承認，余夫人臉上最後的一絲血色都褪得一乾二淨。當年顧家一事，余夫人雖然沒有參與，但並非不知情，即便一開始不知情，後來也是知曉了的。誠然，余夫人沒有造成顧家的滅門血案，可是，她與顧夫人本就是好友，自己的好友滿門慘死，她為何還能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她的丈夫，是造成這一切的幫凶，若是余夫人和顧家毫無關聯，不過是陌生人，顧念卿不會恨余夫人，可恰恰因為兩家人的關係太好，余夫人自小待她猶如親女，正是因為在乎，余夫人的所作所為，才讓顧念卿惱恨。

  她不會殺了余夫人，但是也不想讓余夫人好過。

  余夫人是真的疼愛顧念卿，也知道自己對不起顧家，是而，即便知曉了一切是顧念卿所為，余夫人也只是表露出了不可置信，卻不敢對顧念卿指責分毫。

  顧念卿見此，心中的那股子的恨意，倒是消散了一些。

  「你該慶幸，餘杭當年對我顧家還算有情，我要的只是餘震的命，至於余家，我會給你們留一條後路，我已仁至義盡，余姨你也別怪我，一切，不過因果報應罷了。」言罷，顧念卿起身往外走去。

  因果報應？

  余夫人忽然大笑了起來，好一個因果報應。當年，她故作不知，面對好友一家的慘死，未做分毫，是她對不住顧家一家，而餘震又是顧家滅門案的幫凶，如今的這一切，都是他們該受的，的確是因果報應，自然是因果報應。

  余夫人笑得越來越大聲，頗有些瘋魔的滋味。

  顧念卿蹙了蹙眉，不過依舊沒有回頭，直接往外走去。

  餘杭是在路上聽說了余家的事，心中已經有了一些答案，急急地趕回京師，可到底，還是來遲一步。

  顧念卿看到正匆匆趕來的餘杭時，面色平靜，兩人雖從未拆穿過彼此，可此時，兩人遙遙一對，卻顯然都已經看清了一切。

  餘杭止了腳步，望著顧念卿，雙手猛地握成了圈。

  「念卿。」餘杭有些艱難地開了口。

  顧念卿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許久不見，你比我想像中要回來得早。」

  餘杭沉默，不知該說些什麼，倒是顧念卿，面色有些輕鬆：「既然你回來了，那一切就到此結束吧，日後，我想我們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說著，顧念卿就往外走。

  待經過餘杭身邊的時候，餘杭卻猛地伸手握住了顧念卿的手：「他已經死了，余家也不會再是首富，即便這樣，也不能解你心頭之恨嗎？即便如此，你也不肯留在我身邊嗎？」

  果然。

  餘杭早就已經猜到了一切，縱然一開始沒有猜到，後來也該看明白了，顧家的事，他雖知道的不多，但是不可能全無所知，他早就知道了顧念卿是來報仇，她的目標是餘震，是余家，他知道，是余家對不起她，所以，他甘願入局，甘願讓她將余家的一切都毀去，可他即便卑微至此，難道都換不回她的一次轉身嗎？

  顧念卿臉上的笑意，斂了下去：「餘杭，你該知道，當你知曉餘震是殺害我一家的幫凶時，你卻選擇沉默，毫無作為的時候，你我之間，就絕無可能。」

  餘杭一頓，隨後苦笑。

  顧念卿的確是他所愛之人，他可以看著顧念卿毀掉余家，但是他作為人子，卻不能對餘震下手，不管餘震對其他人如何，對他這個兒子，的確不錯，身為人子，他不能，即便因此與餘震生了嫌隙，厭惡餘震，可他也做不到去殺餘震，將余家的權力掌握在手中，是他唯一能夠做的，但是對顧念卿來說，這一切，完全不夠。

  「你……動過情嗎？」餘杭問。

  顧念卿聞言，笑了起來，側過頭，拂去了餘杭抓著她的那隻手：「五年前，我就只把你當做兄長，五年後，隔著血海深仇，你我早已經是陌路。餘杭，你的所作所為，我不會有任何感動，即便我此生動情，那個人，也絕不會是你。」言罷，顧念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