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孤女家仇今了了（三）

  「日後，你有什麼打算？」郎珏問。

  顧念卿聞言，倒是笑了起來：「你當真不打算拆穿我？」說著，不等郎珏說話，顧念卿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莫雄安和聞俢倒也罷了，安景庭，雖然他殺我全家，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在軍中，他治軍有方，也的的確確為國為民，此人於我而言，是非殺不可的仇人，但是對朝堂和萬千百姓來說，卻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將才，我殺了他，你當真不打算抓我？」

  「若是我想拆穿你，當日我就不會隱瞞一切了。」郎珏苦笑。

  顧念卿聽了，沉默以對，一時之間倒是不知該接什麼話。

  倒是郎珏最先回過神來，笑了笑，又問：「說起來，這次餘震的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雖然猜得出是你所為，但是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李大人，到底是怎麼死的？李大人和顧家滅門案無關，你應該不會向李大人下手才是。」

  「李大人的的確確是自殺。」顧念卿說。

  郎珏乍一聽，有些驚訝，驚訝之後，復又瞭然，李大人自殺，之後顧念卿故意留下了那些可疑的線索，又故意讓假餘震在李家附近出現，將所有的矛頭直指餘震，即便餘震是首富，但是線索都如此明顯，官府也不能明擺著包庇餘震，至少，走個過場總是要的，而顧念卿需要的就是這個機會。

  「不瞞你說，不管是順天府還是刑部大牢，都有我的人。」顧念卿笑著說。

  這也就解釋了顧念卿為何能夠輕易出入，而不被發現。

  「你為何會知道李大人要自殺？」郎珏問。

  顧念卿笑了笑，說：「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此人一直被自己的夫人壓著，時日一久，心中就生出了一些心病，行為處事看似正常，其實早就已經有些尋死的傾向，不過，導致李大人真正自殺的原因，倒的確和餘震有些關係。餘震想要和皇家談生意，旁的關係也找了，只是戶部這，他一直沒有什麼好的路子，只有一個李大人，但李大人的官職地位，說到底，是餘震將其逼得太緊了，再加上，」顧念卿笑了起來，直視郎珏：「和你大哥也有點關係。」

  郎珏微驚，隨後瞭然，自從郎珏將聞俢那封告罪書上的名單交給郎植之後，郎植一直都在背後查，郎植已經端了一部分人，但是並未全部除完，郎植那邊查得嚴，李大人自個心虛，自己嚇自己，嚇出了病，一時想不開，直接就自殺了。

  顧念卿知曉郎珏能夠明白，並未多解釋，而這個話題作罷，郎珏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想知道顧念卿日後會如何，可是方才，顧念卿顯然是有意避開，他實在沒有勇氣問第二次。

  兩人之間的氣氛，就這麼漸漸地沉默了下來。

  沉默半晌，最後還是顧念卿主動打破了這個沉默：「既然將事情都與你說了，也無妨再說個清楚，餘震雖死，但是余家，依舊還在，說我遷怒也罷，說我心狠手辣也罷，余家發跡，也有我們顧家的一份，我要的，不止是餘震的命，還要毀去余家的商業帝國。大仇雖報，但是還差最後一步。」

  郎珏點了點頭，余家付出些代價也是應當，因為眼前人是顧念卿，郎珏說不出一句勸慰，亦說不出一絲責罵。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一次，顧念卿沒有再多說，察覺到兩人似乎也是無話可說，便就站起了身，說：「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之後的路該怎麼走，我有我的選擇，我也不會因為你的抉擇而心生怨恨，就到此為止吧。」說著，顧念卿轉身就要去開門。

  見顧念卿要離開，郎珏忙站了起來，望著顧念卿的背影，高聲問道：「等余家此事了了，你想做什麼？」

  顧念卿頓了頓，並未轉身，思索了一會開口：「若是到了那時，我還能全身而退，我會回到師傅師公身邊，或者，去闖蕩江湖吧。」

  「你介意，多一個人同行嗎？」郎珏開口。

  顧念卿聞言，猛地轉身，望向郎珏，有些不敢置信，當日郎珏提出過一次，她已經拒絕，她原以為以郎珏的性情，自尊，怕是不會再願意，她沒想到，郎珏為她，居然真的已經卑微到如此地步，即便已經被拒絕過一次，仍舊提了出來。

  見顧念卿面露震驚，郎珏卻只是笑了笑：「我出身世家，自小就被家人寵愛，外人敬畏，外人都說郎家的小公子才華橫溢，溫文儒雅，性子極好，從不與人爭執，然他們不知的是，這一切不過是我心性涼薄，正因為從未將任何事任何人放在心上，所以才可以不介意。我不在意郎家基業，所以從未想過和大哥爭，那些暗中眼紅我，罵我辱我者，我從不瞧在眼裡，所以我對他們，永遠都能夠網開一面。因為我不介意，不在意，所以，即便受害者本就是罪惡滔天之人，即便我曾心有同情，但依舊會按法究辦，不是我真的信奉律法，不是我心存正義，說到底，還是旁觀者清罷了。」

  「念卿，唯有你。」

  「我見過你太多面，即便是你偽裝的八面玲瓏，或是溫柔端莊，即便只是你的假面，我都甘之如飴，可我更想要見到當時初見時，肆意瀟灑的顧念卿。」

  「我說這些，並非想要給你負擔，我只是想要告訴你，郎珏此生，曾認識過一個姑娘，心悅她，心憐她，此生本無所求，如今只求，念卿如故。」

  如故？

  顧念卿鼻間一酸，一如故往，又何嘗不是顧念卿所求。

  顧念卿偏過頭，露出了一抹笑，強忍著才將眼中的酸意壓了下去，確定不會落淚了，這才回過頭，迎上郎珏的視線，開口：「我這輩子，前十年，被父母嬌寵著長大，和世間的普通女子無二，後五年，一心復仇，情愛於我，從未留過心，你明知我待你的情意，不及你萬分之一，甚至，或許根本就無男女之情，你還願意守著我嗎？」

  郎珏卻笑了起來：「父母生養之恩，本就重於一切。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罷了，若是放下血海深仇的你，依舊沒有將我放入心上，那是我不值得你所愛，是我之錯，是你我緣分未到，非你之過。」

  顧念卿聞言，沉默許久，隨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給我十日，我便會將所有的事情了結，之後，我們就離開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