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畏罪自殺終解惑（一）

  其實餘杭並未去雲南。

  原本他的確是在去雲南的路上，可都快到雲南了，餘杭著實放心不下。顧念卿的病來得蹊蹺，餘杭總覺得有些怪異，而且，她回了京師，郎珏遲早要回去，兩人同在京師，難免會有碰面的機會。顧念卿想要做什麼，餘杭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些想法，只是，顧念卿想要做的，他不願阻撓，明知是局，他也甘願配合她。

  可是……餘杭天不怕地不怕，不會阻攔顧念卿的腳步，但唯獨卻怕她會離他而去，而這個念頭，在離雲南越近的時候也就越重，

  心裡的擔憂，讓餘杭做了一個頗為任性的決定，都快到雲南了，可他又折返，往京師趕，至於雲南的事，則是交給了底下的一個老管事，而他自己則是快馬加鞭地往京師趕。

  余家出事的時候，餘杭已經在回京路上，不過三四日的腳程。

  余夫人不知，但顧殷卻一直和餘杭有聯絡，余家出事，顧殷暗中給餘杭傳了信。

  餘震被抓，倒也不是什麼特別大的事情，餘震雖然惱怒，不過心中倒是安靜，身為首富，他自然有自己的資本，雖然他得罪不起郎珏，但是郎珏想要輕易殺他，也不可能，何況，他與郎珏無仇，郎珏這麼做，的的確確是出於案情考慮，這麼一來，餘震自然更加安心了。

  余夫人剛知曉的時候，的確也擔心，但是很快就聽到了從刑部傳來的消息，只是配合調查，不是什麼大事，余夫人這顆心也就放下去了，雖然還有些擔心，但到底是穩了下來。

  主子心緒穩了，這余家上下自然也就有了主心骨。

  然而，余家才堪堪安心，第二日，便就出了大事。

  餘震死了，在牢里自盡而死，在他的身邊，還留著一封告罪書。

  最先發現餘震死亡的是刑部大牢的獄卒，每日獄卒都會時不時地在大牢內巡視，第一次經過餘震的牢房時，見餘震躺在草堆上，只當人還沒有睡醒，並未多想，可等到第二次經過時，餘震還是那個模樣，一動不動，這獄卒也發現了些不對勁，上前觀察，這一走近，獄卒便就發現了餘震身下居然有血跡。

  獄卒上前探了餘震的鼻息，屍首早已涼透，可見已經去世多時，這可是首富啊，雖然是被抓進了牢里，可沒人敢虧待他，這突然死了，獄卒嚇個半死，忙去喚了人來，而這事，自然最先傳到了郎珏耳中。

  「大人。」章瑾急急地趕了過來，郎珏還在看李大人的卷宗，見章瑾過來，抬眸看了一眼，問：「如此焦急，發生了何事？」

  「餘震死了。」章瑾回。

  郎珏原本平靜的面色猛地斂了起來，他站起身來，面色難看地盯著章瑾：「死了？」說著，郎珏不等章瑾細說，就往大牢里趕，走到一半想起什麼事，又對著章瑾吩咐：「找人通知尚書，再去找個經驗老道的仵作過來，要快。」

  說完，郎珏就繼續往大牢那邊走。

  牢里出了這麼一樁大事，獄卒們都有些膽顫心驚，早早地就在大牢門口守著，見郎珏過來，忙迎了上去，連話都不敢多說。好在，郎珏這會也無心去計較，他更想知道餘震的情況。

  因為餘震的身份不同，是而獄卒給他安排的是一間單獨的牢房，牢房十分乾淨，除了沒有床之後，連稻草都是乾淨枯燥的，底下還有一層被子，雖然條件辛酸，可在刑部大牢，已經算得上是獨一份。牢裡面還有一張小矮桌，桌上放著一套茶具，雖然茶具粗陋，但勉強也能喝水。

  郎珏走近，很快便就在餘震的屍首附近，找到了幾片碎片。

  是大牢里的那些碗的碎片，有幾片是乾淨的，而有一片上，沾了血跡，而沾了血跡的這片碎片，就在餘震右手附近，郎珏的視線又落在了餘震的左手上。

  左手手腕處有明顯的血跡，餘震身下的血，顯然就是從手腕中滲出。

  割腕。

  餘震的面色很平靜，並沒有痛苦的神色，而整個牢房裡除了那些碎片之外，沒有任何的異樣，究竟是誰殺了餘震？兇手如何進入刑部大牢，避開所有的獄卒，不動神色地將餘震殺害？是刑部大牢里的獄卒？有這個可能，只有他們能夠在大牢里隨意進出，也只有他們有這些牢房的鑰匙。

  牢房的鎖上並沒有破壞的痕跡，所有，兇手是直接開了鎖進入的。

  「大人。」獄卒撿起了一旁的一封血書，遞給郎珏：「這個血書，是在余老爺身邊發現的。」

  郎珏接過，這倒的的確確是封血書，而紙上所寫，卻讓郎珏蹙起了眉頭。

  餘震居然承認了李大人的確是他所殺，而殺人緣由，只說是李大人太過貪心，想要多坑他一筆，一氣之下，他同李大人發生了爭執，爭執之後，李大人非但不收斂，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脅餘震，餘震惱怒之下，便就動手殺了李大人。

  當時他會做此事，也是因為一時氣急，其實現在他已經後悔，他知道自己恐怕逃不過此劫，是而選擇了割腕自盡，畏罪自殺。

  郎珏看著這些內容，嗤笑了一聲，全都是個屁。

  他和餘震打過交道，昨天餘震那副表現，郎珏並不覺得他會是殺害李大人的兇手。何況，李大人能威脅餘震？餘震雖然在和李大人打交道，可是以餘震的人際關係，比李大人身份高的比比皆是，餘震根本就沒有必要非要和一個李大人攀扯。這什麼威脅，無非只能騙騙那些傻子，再者，餘震想要殺一個人，何必要自己親自動手？他有的是錢，難道還不知道買兇殺人這四個字嗎？

  這封告罪書，可真的是一派胡言。

  但是，郎珏見過餘震的字跡，雖然不甚熟悉，但也算有些印象，這封血書，和他之前見過的筆跡，倒是有幾分相像。這麼一來，倒是不好說了，若是認定是餘震的字跡，即便是不合理，可餘震已死，死無對證，而這個案發現場，就郎珏目前轉下來，也的確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即便存在疑點，但若是找不出有利的證據，那麼，餘震畏罪自盡的名號怕是要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