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君去卿往各兩端（一）

  出了太原府之後，餘杭一行人除了午時停下來用了一會膳，其他時辰都在趕路，直到傍晚時分，在途中一個小鎮住下。

  以往，大夥趕路累了，都會直接歇息，可今日，用完晚膳，顧念卿卻提出要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餘杭有些驚訝，隨後有些擔憂：「會不會太累？舟車勞頓，還是早些歇息吧，身子要緊。」想到顧念卿先前得了風寒，餘杭真怕顧念卿真的又哪裡不舒服。

  顧念卿笑了笑：「沒什麼大事，只是覺得有些悶了，所以想要出去走走，整日悶著也對身子不好不是？何況，只是就在街上走走，若是累了，便就回了。」

  餘杭聞言，見顧念卿堅持，自然也沒有再拒絕，只是他也不可能讓顧念卿獨子一人去。

  丫鬟是真累了，顧念卿也沒讓人陪著，就讓丫鬟去歇息了，餘杭陪著顧念卿一道，又讓顧殷跟著，還有一個小廝，一行四人。若是遇上什麼事，倒也有顧殷可以應對。

  顧念卿似乎真的只是閒逛，看了一些街上的小玩意，若是瞧中歡喜的，也買了一些。

  買了一些小玩意之後，顧念卿停在了一家買些簪子的小攤前。

  攤販見顧念卿和餘杭衣著華麗，當即熱情地招待起來：「姑娘，你瞧瞧看中哪個，我這都是好東西，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顧念卿聞言，笑了笑，尋了一支珠花，抬頭望向餘杭：「好看嗎？」說著，顧念卿還將珠花放到了頭上，讓餘杭看效果。

  餘杭瞧了眼，說：「好看。」

  「真的？」顧念卿似乎有些不信。

  餘杭笑了起來：「你戴什麼都好看。」

  顧念卿聞言，瞪了餘杭一眼：「我問你珠花好不好看。」

  餘杭聞言，微笑，沒答話，而是低頭去打量這小攤前的珠釵。這裡的珠釵質量自然不行，不是什麼值錢玩意，不過倒是勝在新意，餘杭瞧了瞧，隨後從中挑出了一支兔子的簪子。一個兔子抱著繡球的花樣，帶著一串流蘇珠子，倒是有趣得緊。

  「試試這個？」餘杭遞到顧念卿面前，建議。

  顧念卿看了簪子一眼，笑道：「很可愛，不過，我也看不到，不知道戴哪裡合適。」

  餘杭聞言，開口：「我來？」

  顧念卿沒說話，卻也沒拒絕，餘杭見此，臉上笑意更深了一些，主動上前，將那簪子插到了顧念卿的發間。

  「好看嗎？」顧念卿抬頭問。

  「好看。」餘杭答。

  兩人這邊有說有笑的，而一日快馬加鞭趕來的郎珏，知曉顧念卿在外閒逛的時候，又是馬不停蹄得趕了過來，可是他看到的卻是兩人有說有笑的挑選簪子，餘杭親自給顧念卿簪花。兩人的行為舉止親密無間，兩人臉上的笑，就像是對他的一種無聲的諷刺。

  他以為顧念卿不喜歡餘杭，可是兩人之間，難道還不足以他相信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眼下，他親眼看到了這一切，是不是就該放棄了？

  顧念卿沒有說謊，她和餘杭，的確是兩情相悅，她大仇得報，所以她接下來的日子，想要陪在餘杭身邊，原來，她說的都是真的。

  郎珏苦笑了一聲，隨後面無表情地望著遠處的兩人。

  顧念卿似乎很喜歡那支簪子，餘杭很快就付了銀錢，而那簪子，顧念卿也沒摘下，就這麼直接戴在了頭上，兩人很快就又有說有笑的離開。

  該清醒了，郎珏。

  放手吧，郎珏。

  郎珏低頭笑了笑，隨後再深深得望了顧念卿一眼，似乎是想將她整個人都記在心中，之後，他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不是他的，永遠都不會是他的，何必苦苦糾纏，不如就此放手，來得灑脫一些，也對三人是最好的結局。

  郎珏甚至不敢再和顧念卿待在同一個地方，他當夜又快馬加鞭的離開。

  顧念卿買了簪子之後，似乎就有些累了。

  「我們回去吧。」顧念卿面露疲憊。

  餘杭見顧念卿一臉倦意，哪裡會不應，當即點頭，一行人便就打道回府。

  顧念卿回來得早，丫鬟也還沒歇下，見顧念卿回來，先是給人打了水，又整理好了床榻，這才撐不住了，先自行去睡了。顧念卿不喜歡人近身伺候，所以洗漱更衣這些，倒是用不上丫鬟。

  簡單地清洗了一番之後，顧念卿卸了妝。

  取下那支兔子抱球簪，顧念卿冷眼看了一眼，便將簪子丟到了一旁。

  丟了簪子，顧念卿忽然想起了什麼，抬頭望向鏡中的自己，視線落在了發間還沒摘下的那支簪子，是孟凌第一次送她的簪子，也是之前在揚州府落水時丟失，被郎珏拾到物歸原主的那一支。

  雖然孟凌後來又送了一支，可自從從郎珏手中拿回這支簪子之後，顧念卿下意識地還是選了這支簪子。視線在簪子上停留了許久，不知想到了什麼，顧念卿有些不忍得避開了視線，快速地將簪子摘下，放進妝匣中，合上，起身轉身離開，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

  顧念卿合衣躺倒了床上，她很快就閉上了眼眸，可是雙手卻拽著被子，越拽越緊，甚至有些微微顫抖，到了最後，竟是無聲地哭泣起來。

  她覺得，心裡好難受，難受地透不過氣來。

  可是她知道，她眼下的選擇，才是正確的抉擇。

  她不能後悔， 也不能動搖。

  很快，顧念卿的情緒就漸漸平穩下來，她的手慢慢放鬆，神情也平穩下來，之後沒多久，她就進入了夢鄉，之前的一切，就好似從未發生過一樣。

  二日一早。

  丫鬟就過來喊顧念卿起身，他們還要繼續趕路，之前在太原府耽擱了幾日，眼下，不得不加快腳程。

  可是丫鬟卻發現了不對勁，她在門口喊了幾聲，都未曾見顧念卿回應，焦急之下，顧不得什麼，忙推門而入，之後便就發現顧念卿躺在床上，面色緋紅，整個都昏昏沉沉的。

  而待她上前，摸了顧念卿的額頭，當即大驚失色。

  顧念卿發燒了，額頭燙得厲害。

  丫鬟忙轉身去尋了餘杭，餘杭又讓人去尋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