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兇案欲了未了之（二）

  掌柜不答。

  沈皓直接衝著人翻了一個白眼：「郎小弟，和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既然現在已經確定將軍是他所殺，殺人償命，該結案了。」

  郎珏蹙眉，望向掌柜，再問：「你想好，你當真不說？」

  掌柜嗤笑，顯然不想要回答，他大概還是覺得周坤是被安景庭所害，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在為自己的孩子報仇雪恨，至於中間的殺人過程，自然不會告訴他們，或者，郎珏抬頭看了一眼一旁的樓上。

  掌柜的被帶到大堂之後，在客棧居住的旁人，林副將等人並未阻攔，所以，有不少人在旁圍觀，畢竟因為這樁兇案，大傢伙被困了那麼久，自然好奇，楊婉也在其列。

  郎珏看了楊婉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掌柜之所以隱瞞，可能還有想要保護自己幫凶的意思。

  茶具一事或許還好，這人頭是如何出現在城門口，十有八九是有幫凶的存在，掌柜這模樣，怕是不會說了，而且……郎珏看了一眼林副將等人，將這番心思也掩了下去。

  在郎珏看來，幫凶罪不至死，但若是讓林副將等人知曉，必然是死路一條，沈皓在這個時候，沒有將楊婉牽扯進來，或許也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雖有讓兇案留有遺憾，但比起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而言，又無關緊要。既然主凶已經歸案，這事，也的確該了了。

  至於這謎底究竟為何，他或許可以暗中再琢磨琢磨。

  心下想明白這一點之後，郎珏沒有再開口，任由沈皓做主。

  郎珏奉皇命主審，按說掌柜何去何從，當由郎珏判決，不管掌柜出於何種緣由，殺人償命，何況安景庭的確是國之棟樑，掌柜必死無疑，郎珏已經以旁人的生死，來換取了掌柜的處決權，沈皓放過楊婉，郎珏自然也就不會對掌柜的結果橫加干預。

  「就地正法，死後將屍首懸掛於太原府城門口，酷曬七日，將其丟入亂葬崗，不得有人為其收屍。」沈皓面色平靜地開口。

  對於沈皓的這個做法，林副將等人十分滿意，雖然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便宜了掌柜，但是真要讓他們折磨人，他們這群直來直去的性子，還真想不到這茬去，沈皓如今開了口，大夥也樂得按著沈皓的意思來，知府自然不會有意見，他不會想要得罪沈皓背後的沈家。至於郎珏，聽到沈皓的話後，蹙了蹙眉，不過也沒有提出反對的意思來。

  至少，讓人死的乾脆利落，沒有過多折磨，至於死後的折磨，死的人都已經察覺不到了，和死前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就輕得多了。

  郎珏沒想到的是，沈皓這人，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對掌柜存了一絲仁善之心。

  若是沈皓只說將掌柜處死，林副將等人肯定會不滿，到時候交由林副將等人去做的話，儘管林副將不會想到這些，可也禁不住會有人能夠想出折磨的法子來，沈皓這一下子，算是一錘定音，這事，就徹徹底底的在此刻，在此地，徹底了結。

  掌柜是由軍營中的人親自處決，一刀砍下了腦袋，血濺當場。之後，官府的人將掌柜的屍首收了起來，將其懸掛到城門口，酷曬七日，至於客棧這邊，兇案一了，在此地的眾人，自然也就可以離去。

  在客棧里困了那麼久，如今可以離開，大夥都忙著收拾行李，而且因為掌柜去世之後，客棧這邊沒有了主管的人，這些人索性連房費都沒有出，直接就拿著行李跑路了，至於林副將等人，去買了上好的楠木棺材，將安景庭的屍首收屍，一行人也準備離開太原府，去郊外和軍營中的其他人匯合。

  不過一兩個時辰，福源客棧瞬間人去樓空，等郎珏再次回到客棧大堂的時候，這客棧里只剩下了楊婉一家人，就連客棧里的小二帳房等人，見掌柜死後，自己的工錢沒了去處，直接將這客棧里值錢的東西瓜分了，等到這客棧實在找不出值錢的東西，也就一鬨而散。

  整個客棧被翻得亂七八糟，一塌糊塗。

  楊婉正和自己的家人在收拾客棧。

  見郎珏過來，楊婉抬頭看了過去，面色平靜。

  「你們，不走？」郎珏有些疑惑。

  楊婉看了郎珏一眼，沒有回答的意思，轉身繼續做著手頭的事，全然無視了郎珏。

  「掌柜一死，這事也就算是徹底了結，可若是讓軍中其他人知曉，安將軍一死背後還有其他的幫凶，他們不會放過你們。這裡，並不安全，你們從哪裡來，便回哪裡去吧。」郎珏開口，若對方真的是因為周坤一死的誤會而衍生出了這些事，可見對方的品行不差。先前郎珏還沒有提點的意思，但看到楊婉等人還留在客棧的時候，郎珏還是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

  楊婉笑了笑：「人生在世，固有一死，何懼？」

  郎珏蹙眉：「若是周坤的確是被安將軍所害，你們這般作為雖傻，卻尚且還有意義，可若是周坤之死，的確是意外呢？」

  楊婉頓了頓，望向郎珏。

  沈皓說這番話，掌柜不信，楊婉不信，但換成了郎珏，楊婉有些遲疑。

  她知道，郎珏雖然負責主查此案，但是和林副將等人不是一路人，她隱約聽說過一些，說這位是位文官，前任揚州知府，先前還剛破了順天府的傅家滅門案，深得皇上賞識，這樣的人，沒必要配合軍中等人來騙他們。

  不過，楊婉也只是將信將疑。

  「我不知其中內情究竟如何，不過我大概猜到一些，你們之所以以為周坤是安將軍所害，是因為聽到了軍中一些兵將議論周坤一事，是因為安將軍的決策失誤，可是？」郎珏問。

  楊婉頓了頓，半晌後點頭。

  郎珏見此，笑了笑：「既然你知道是何處來的消息，不妨自己親自再去求證一二，便可知曉，我是否欺騙於你。」

  楊婉有些遲疑。

  郎珏沒有再多勸告，反而又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掌柜在茶杯上抹了迷藥，我一直想不通，他是抹了多套，還是只有一套，卻又恰好保證是安將軍所用？還有，你們是不是還有一個不在客棧的幫凶？」

  楊婉望向郎珏，沉默，郎珏並不催促。

  楊婉微微轉頭，避開了郎珏的視線：「當日的茶具都被抹了迷藥，不過這迷藥的藥性並不是十分強烈，一般人服用，不會直接暈厥，只是生出一種很困的感覺，所以，他們即便中了迷藥，也只當以為是自己累了乏了。至於有沒有幫凶，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也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