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線索漸明兇犯出（三）

  眼見，未必為實。

  郎珏將沈皓這句話，翻來覆去得想，腦海中似乎捕捉到了什麼，一切發生得太快，卻又稍縱即逝。

  顧念卿這幾日總是會想起沈皓。

  大抵是因為這世間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她的家人，沈皓當日的一番神態，倒讓顧念卿對此人，多了一些歡喜的感覺。但是一想到沈皓當時盯著自己那色眯眯的眼神，顧念卿又直搖頭，沈皓這人，倒也不知該說他什麼了。

  「姑娘，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走啊？」丫鬟在替顧念卿收拾書冊，這些日子，顧念卿除了在酒樓和郎珏偶遇的那一次，就未再出過門，每日都抱著這些書過活，丫鬟早就悶壞了。

  顧念卿原本還在想當日酒樓上的所見所聞，聽到丫鬟的話，回神：「想離開了？」

  丫鬟點了點頭。

  顧念卿笑了笑，問：「最近太原府里可有什麼傳聞？還有福源客棧那邊，有動靜嗎？」

  丫鬟蹙了蹙眉，說：「這個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昨兒個白日裡的時候，好像官府那邊送了幾個婆子過去，大概在那邊待了二個時辰，之後就回去了，除此之外，就不知道了，現在福源客棧跟個鐵桶似得，誰也不知道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顧念卿聞言，心下一番思索，面上笑了起來：「不必擔心，我想，過不了幾日，我們就能離開太原府了。」

  「真的嗎？」丫鬟有些驚喜，隨後又有些泄氣地說：「姑娘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奴婢都傻了。」

  顧念卿笑了笑，沒有多解釋，她看似並未過多關注這起安景庭的兇殺案，但是，查案的人是郎珏，顧念卿有信心，他會儘快破案，而且這起案子，說到底，也不是多少精細，以郎珏的能耐，還有這大半年以來累積下來的經驗，足以他應付了。

  若是郎珏破了案……

  顧念卿開始琢磨著自己的下一步該做什麼，郎珏已經知道她的身份，雖然他沒有要告發她的意思，可顧念卿也猜不出郎珏的打算來，他或許會壞了自己的計劃。

  雲南？不，顧念卿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跟著餘杭走，原本是想要再陪餘杭走一段，一來是為了迷惑餘杭，二來，或許是想要多陪餘杭幾日，以顧念卿之後的計劃，日後她和餘杭，不好說。但現在多了一個郎珏，顧念卿想，她或許得提前開始自己的計劃了。

  顧念卿心中才起了這個念頭，沒多久就做了決定。

  丫鬟將書收拾好了之後，見天色不早，就替顧念卿收拾了床榻，服侍顧念卿歇下之後，吹了屋中的蠟燭，去了隔壁的屋子裡休息。

  待屋子裡陷入安靜之後，顧念卿從床上起來，走到柜子前，將柜子打開，取出了放在最下面的那個包裹。顧念卿將包裹打開，隨後從包裹中取出了一個木匣子，之後，顧念卿將放在木匣子裡的木簪取了出來。

  顧念卿的視線落在木簪上，視線停留了一會，不知想了一些什麼，只不過很快，顧念卿就將包裹放了回去，至於那木簪，顧念卿則是將其帶上了床，將木簪放在了枕頭靠著床榻外的那一側。

  以前，顧念卿很喜歡這木簪，當時年紀小，還不能戴太多的首飾珠釵，顧念卿戴的最多的，就是這支木簪，當時顧家出事時，這木簪顧念卿就戴著。後來被人販子抓走，她身上的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人販子搜颳走，倒是這木簪，因為樣式普通，雕得也不精細，不像是值錢東西，這才被人販子放過了。

  看著似乎是個劣質東西，但這用來雕刻木簪的木頭，誰會想到是價值千金呢？

  顧念卿笑了笑，笑意之中，有些懷念，更多的是涼薄。

  她闔上了眼眸，將思緒全部放空，慢慢地讓自己陷入了睡眠之中。自從五年前，顧家滅門之後，當初的那個顧念卿，早就不復存在了，當她選擇離開自己的師傅師公，毅然前往雲南，尋找徐敬的時候，她的路就已經做了抉擇，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做改變。

  顧念卿這邊，一夜好眠。

  郎珏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郎珏卻又做了一個夢。

  這夢裡，亂七八糟的，郎珏記不大清楚內容，只知道一直有人在說，眼見未必為實。等到郎珏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

  因為前一晚沒有睡好，後半夜又一直斷斷續續地做夢，郎珏的精神很不好，而待想起夢中的情況，郎珏有些無奈地按了按眉心，他這是怎麼了？是查案查得入魔了罷？居然做夢都記掛著什麼眼見未必為實這些東西。

  郎珏簡單地收拾了一番，就下了樓用早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了一晚上夢的關係，用早膳的時候，郎珏也總是想起安景庭的案子來。從目前來看，最有嫌疑的就是掌柜，可是掌柜的和安景庭沒有什麼恩怨，再則，掌柜手上的傷是傷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兩點，不太符合。

  等等。

  郎珏握著湯匙的手，猛地一頓。

  眼見未必為實，掌柜的傷的確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傷不會假，可若是……傷本來就在呢？

  郎珏猛然發現，之前纏繞著自己許久的困惑，在這個時候豁然開朗，是了，掌柜手上本來就有傷，他是故意在眾人面前表演了一番再次受傷的情形，因為是大家親眼所見，所以下意識地會覺得，掌柜手上的傷，是剛剛新傷的，可是誰能確定，掌柜之前就沒有傷呢？

  而且，在他們查傷口的時候，掌柜就受了傷，會有那麼巧嗎？

  郎珏不否認這世間有諸多巧合的存在，但是更多的巧合，都是人為。

  如果，掌柜手上的傷，根本不是新傷，而是早就已經有傷，那麼，郎珏他想，他或許能夠將整件兇案的來龍去脈都掌握清楚了。

  沈皓說的沒錯，眼見未必為實，沈皓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怕是已經猜到，兇手，就是掌柜，只是證據不足，所以沈皓沒有直接點破，而是轉而問他要了一個承諾，不管兇手為何動手，他都不能插手兇手的下場。

  或許，沈皓知道的比他以為的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