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層層剝繭終得疑（二）

  孟秦頷首：「若是以傅家那老頭子的性子，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估摸著是不會將席望月留著，是而，傅家這邊，很大可能也是被瞞著，關鍵點在於傅大姑娘和徐堯，這兩人之中，必有一人說謊。」

  「而兩人中，最有可能說謊的，便是徐堯。」凌琅很快就接上了話。

  兩人相視一笑，顯然是想到一塊去了。與席望月接觸最多的是徐堯，若是傅大姑娘想要騙席望月，席望月也未必會蠢得只相信對方的一己之言，唯有徐堯，若是徐堯所說，席望月相信的可能性顯然會更大一些。

  「你說你有幾個想法，這是其一？還有呢？」凌琅很快又問。

  孟秦笑了笑，拉著凌琅的手在一旁坐下，繼續說：「其二，武歸。武歸在傅家八年，素來都是一副敦厚老實的模樣，或許是他本性如此，也或者是他懂得隱藏，這一點，並沒有什麼問題，問題在於，武歸突然之間欠下了一筆賭債，又突然偷了傅家的字畫。」

  凌琅挑眉，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句：「突然。」

  「若是說武歸突然遇上難處，缺錢了，偷字畫，我倒更相信一些，賭徒，大多都是有賭癮好多年，武歸顯然沒有，若是有賭癮，早幾年估摸著就去偷傅家字畫了，從我們目前所知的判斷，武歸的賭癮，應該是在近兩年，一個馬夫，每日都要在傅家忙前忙後的人，身邊接觸的也都是傅家的人，武歸又是為何會進入賭博這個圈子？會賭博的人，無非是有人帶著，或是被人騙去，也有可能是一時起了貪念，想要博一把，你覺得，武歸屬於哪種？」

  「而且。」孟秦笑了笑：「武歸是蠢了才會去偷字畫，倒不如偷銀子來得直接。」

  凌琅聞言，笑了起來，可不是，以傅老先生對字畫的喜愛程度，突然少了一副字畫必然會察覺，倒是少了銀子或許還不會有所反應。

  所以，武歸這人如何且先不說，就武歸因為賭癮偷字畫被傅家趕出家門這事，卻有些古怪，怕是另有內情。

  「郎珏此人雖然聰慧，可到底還是門外漢，或者是入局者迷，有些事情，反而忽略了。」孟秦評價。

  孟凌老遠就聽到了自家爹娘議論的聲音，這會進了門，一邊咬著蘋果，一邊隨意尋了個椅子坐下，身子往椅背上一癱，翹著個二郎腿，嘀咕：「你們看出了那麼多東西，為什麼不和師姐講？也省得她繞彎子。」

  原本臉上嗪著笑意的孟秦，這會當即冷下了臉：「行不正，坐不端，像什麼樣子。」

  孟凌撇了撇嘴，奈何自己現在還打不過孟秦，還是乖乖得坐正了身子，嘴裡依舊嘀咕著：「你們知道那麼多，也完全有能力，為何不幫師姐？」

  孟秦嗤笑：「你當以為所有人都與你一樣，做事只顧眼前？」孟秦知曉，孟凌因為他們倆沒有幫顧念卿報血仇而有些耿耿於懷，瞧著似乎在說傅家滅門案，可實際還是在埋怨孟秦夫妻倆的見死不救。

  孟凌顯然有些不以為意。

  凌琅有些無奈，伸手拉了拉孟秦，這父子倆，不像父子，倒像是有仇。孟秦雖然不滿孟凌這個時候出現，但見凌琅出了面，也就柔了情緒。對於自己的這個兒子，除了能跟季安冥炫耀之外，就是個麻煩，打擾他和凌琅談情說愛，還要給他惹麻煩。

  「世間百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你能幫得了一時，難不成還能幫得了一世？何況，顧家一事，絕非小事，若是她願意上報天聽，來徹查顧家滅門案，我與你娘，倒是能幫上她一把，可她偏偏選擇了一條死路，國當以法為治，若是每人都與她這般，國何安？國若動盪，受害的將是上以萬記的普通百姓。」

  「若是報官有用，師姐也不會選這麼個法子。」孟凌嘀咕著反駁了一句。

  孟秦聞言，倒是笑了起來：「朽木不可雕也。」

  孟凌：……

  顧家一案，牽連甚廣，凌琅同正宣帝有交情，若是顧念卿選擇告御狀，凌琅和孟秦還真能幫上她許多，可惜，顧念卿不是凌琅，自然不知曉正宣帝的性情，她不敢賭，官官相護，難道正宣帝還能親自去盯案情？何況，即便正宣帝知曉了真相，朝廷大官背後關係牽連甚廣，牽一髮而動全身，有時候正宣帝怕是也得掂量著來，如此這般情況，顧念卿如何能夠相信，正宣帝能夠為他們顧家出頭。

  顧念卿如何抉擇，凌琅和孟秦無法干預，若是旁的小事，兩人也就幫了，可牽涉太廣，如何幫。孟凌與皇家沒有關係，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些，他畢竟還是年幼，心中只想著讓自己身邊的人順心罷了。

  凌琅無奈，只能開口轉移了話題：「傅家滅門案，你看我們要不要插手？」

  見凌琅開口，孟秦的面色再度柔和了下來：「不必，郎珏此人，還算有些本事，這些事他遲早會想到，我們若是貿然出手，讓他察覺還有另一方勢力在查，反而不妙，近期之內，兇手應該不會再犯案，不過以防萬一，我會讓明叔派人在暗中盯緊順天府。」

  顧念卿全然不知，因為自己，孟秦三人還有了這番對話，這會，已是入夜，顧念卿已經換上了夜行衣，暗中離開了余家，前往武歸如今暫居的地方。

  顧念卿更加不會知曉的是，在她離開沒多久之後，餘杭出現在她的院子。

  餘杭在顧念卿的門口徘徊許久，最終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得，上前敲了敲顧念卿的房門，然而屋內卻是一片安靜，毫無動靜。

  餘杭蹙眉，心下生出一種猜測，敲門的手猛然握緊。

  只要推開門，他便可以知曉，顧念卿這會是否在屋內。或許是他想多了，小溪姑娘或許只是睡得太死了，所以沒有聽到敲門聲，也有可能……餘杭其實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餘杭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帶著些冷嘲，他收回了手，垂放在一旁，隨後轉身離去。

  卿之所欲，如卿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