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天網恢恢留痕跡（三）

  是一支簪子。

  簪子是很普通的那種，沒有任何的流蘇，只是很簡單的一朵簪花，傅大小姐現今十歲，自然不會戴太多的首飾，還未及笄的姑娘，不能用太多的簪子首飾那些，這支簪子款式簡單，顯然是姑娘家用來固發用。而此刻，這支簪子，尖利的一頭卷著一塊小破布，就被扔在了草叢中。

  郎珏將簪子撿了起來，打量了一會，才從簪子上取下了那塊碎布。碎布很不規則，口子也層次不齊，還帶出了幾根線，顯然，這是外力撕毀導致，而碎布上，又被那簪子戳出了一個洞。

  傅大小姐的屍首，已經被人打點過，但是驗屍手冊上所寫，傅大小姐的屍首被發現時，顯然是頭髮微亂，從傅家小姐的遺物中，也沒有找到一般姑娘家用來固發的簪子。

  所以，從眼下的情況來看，很有可能是傅大小姐在遭受對方施暴的時候，取下了簪子，用簪子繞住兇手的衣服，隨後用力一撕，才造成了眼下這個情況，至於簪子為什麼會在草叢中，有可能是傅小姐自己扔過來的，也有可能是被人拋過來的。

  布料是很普通的布料，普通百姓穿的粗布麻衣。

  看來，兇手並沒有錢，一般有錢人家的小廝，穿的也比這些好。

  郎珏將簪子和碎布都收了起來，這也算是線索之一。

  郎珏站起身，繼續在附近尋找線索。

  因為地方太大，直接是整個傅家院子，又在外面，人進出多，所以，其實很難分辨是否是有用的線索。比如說在附近撿到的東西，如何判斷，是屬於兇手的，還是傅家人不小心掉落的。留下的痕跡，是兇案之前就有的，還是兇手行兇的時候留下的，再加上下過幾場小雨，這讓搜證也就越發困難。

  郎珏里里外外轉了幾圈，雖然沒有再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不過倒是發現了一件事。

  這件兇案很奇怪，兇手的殺人目的，讓人有些費解。

  當時時辰已經不早，傅家的人都在院子裡賞月，兇手直接衝進院子殺人，這倒是能夠理解，可問題是，當時幾個下人，是分散在各處，並非聚集在一塊，郎珏轉下來，可以發現，正院那邊有人，廚房那邊也有，還有幾個主子的屋子裡也有下人在收拾，所以，傅家人雖然聚在一起，但是下人卻是分散的。兇手進了傅家之後，必然是在傅家整個轉了一圈之後，才將人全部殺害。

  可問題是——傅家那麼多貴重字畫錢財都沒有丟失，他們轉了整個院子，就為了殺人？不留任何活口？那些下人隔得遠，若是在附近，那麼兇手可能是怕傅家下人看到他們的模樣，所以痛下殺手，但是遠的根本就沒有這個憂慮，為何要特意地轉那麼一大圈，將人都殺了？

  不為財，卻將傅家轉了個遍，不留任何一個活口。

  為了什麼？

  傅家那麼多女人，兇手也沒碰，唯獨侮辱了兩位小姐，兇手顯然喜愛幼女，可若是只是喜愛幼女，根本沒必要犯下這麼大的殺戮，為財，也不是，報仇？難不成他們還跟兩個沒有及笄的姑娘有仇？

  若是和傅家其他人有仇，那也該去折磨那幾個大人才是，讓他們親眼看著自家的小姑娘被人欺辱，倒也算是個折磨人的法子，可如此一來，在親眼目睹這些的時候，傅家的人不可能沒有任何表示，必然會很激烈地掙扎，所以必須要有人攔著。而傅家人掙扎得越厲害，押著的人也必然會用更大的力氣，這麼一來，必然會留下什麼痕跡，可從幾具屍首上來看，除了刀傷，並沒有任何的痕跡，所以，郎珏覺得，這個可能性可以直接排除。

  所以，兇手的目的是什麼？

  郎珏百思不解。

  實在想不出來，而且傅家的院子也里里外外轉了好幾圈，暫時沒有收穫，郎珏決定去一趟府衙，順便召倒夜香的人過來問話。

  府尹這會對郎珏可算是言聽計從，說要見倒夜香的人，當即就讓人去將那倒夜香的人給叫到了官府。

  負責傅家那一帶倒夜香的是個老婆子，已經五十出頭，夫家姓慕。

  慕婆子的丈夫在她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去世，膝下也沒有什麼兒女，夫君去世之後，又被夫家人趕了出來，當時慕婆子年輕，還能幹些織布或是繡活，年紀大了之後，就不行了，開始給人洗衣服，後來，連洗衣服都被人嫌棄了，最後才接了倒夜香這個活計。

  倒夜香都是在半夜出動，慕婆子已經許久沒有同人說話，整個人佝僂著身子，一身黑衣，皮膚蒼白得有些異於常人，因為常年吃不飽，整個身體幾乎只剩下一把骨頭，那張臉皺巴巴的只剩下一些骨頭，這一眼瞧過去，倒真的有些駭人。

  郎珏倒不怕這些，只是看到慕婆子的時候，還是微微震驚了一下，這模樣，哪裡是五十出頭，倒像是七八十歲已經瀕臨死亡的老太太。

  「慕婆子，傅家一帶的夜香，可是你在負責？」郎珏開口問。

  慕婆子抬頭，眯著雙眼，看了郎珏一眼，點了點頭：「是老婆子。」

  「今年的八月十五，你是什麼時候到的傅家？當時是什麼情況？你且詳細說來。」

  慕婆子聞言，低下頭，嘴裡一直發出「啊，啊，啊」的聲音，似乎是在回想當時的情況。「老婆子每天大概是在子時剛過的時候，到傅家後門，傅家的人會把夜香放在後門那邊，有時候會有人守著，有的時候就直接把夜香放著，老婆子過去了，看到了就一併帶走。八月十五那天，應該是婆子最後收傅家的夜香。那天，傅家後門沒有人守著，夜香就放在後門口，當時……後門開著，婆子往裡看了幾眼，沒瞧見什麼人，就將夜香拿上就走了。」

  子時？

  仵作驗屍得出的結論，傅家一家人應該是在亥時的時候遇害，那麼慕婆子當時到傅家的時候，也就是說，傅家的人，已經全部遇害，那麼，以此推測，兇手那時候應該就已經是在傅家了，這麼一來，後門留下的腳印，難道不是兇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