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煙消雲散念佳人（二）

  郎珏踉蹌地倒退了幾步，望著那具屍首出神。

  這廂，驗屍房雙雙沉默著，另一頭，餘杭也直奔官府，府衙門口的捕快想要去攔，才剛走了幾步，餘杭就已經往裡面沖了，餘杭速度太快，大夥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之間倒是沒有將人攔下。

  莫二哥恰好在一旁，看見餘杭，微微一愣，餘杭已經快速上前，詢問：「念卿呢？」

  「往驗屍——房那裡去了。」莫二哥下意識地回。

  「在哪！」餘杭質問，他並未去過驗屍房，自然不知道。

  莫二哥有些愣愣的，似乎是被餘杭嚇到，愣了會神，才伸手指了個方向：「沿著這個方向走，看到一排屋子就沿著屋子繼續往後走就是了。」

  得到了確切答案之後，餘杭當即就往驗屍房衝去。

  「余少爺。」莫二哥喊了一聲，隨後越發疑惑，瞧餘杭這模樣，似乎也早就已經知道顧念卿的身份，可是既然如此，餘杭想要同顧念卿交好，也並不奇怪，姻鴦為何會因此對余少爺生出不滿來？莫二哥覺得越發搞不懂了。

  餘杭直接衝進了驗屍房，驗屍房裡此刻還沉默著，餘杭的闖入，仵作和趙九當即都望了過來。兩人相對都知曉一點內情，自然知道顧念卿就是餘杭在找的那個未婚妻，雖然不知道餘杭是從何處這麼快得到消息，但是看到餘杭，兩人也不算驚訝。

  餘杭停頓了一下，儘量讓神情柔和下來。隨後，視線在屋子裡掃了一遍，最後鎖定了躺在木板上的那具屍首，一點一點，慢慢地上前，待看到那木板上面目全非的人時，餘杭一愣，隨後有些茫然地望向在場的人，問：「這……她不是念卿，對嗎？」

  趙九聞言，頓了頓，開口：「她的確就是念卿姑娘，屍體撞在石頭上，弄傷了臉，但是念卿姑娘不會錯。」趙九心下嘆了口氣，他對餘杭的印象不錯，如今看又是一個人為顧念卿的死傷心，趙九心下也感慨萬千。

  「不會。」餘杭搖頭，隨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餘杭又往前走了幾步，直接到了屍首面前，直接就開始去扒屍首身上的衣服，明明心中驚慌得不行，面上卻還是強作鎮定著，嘴裡一邊說著：「念卿胸口有一塊胎記，她一定不是念卿。」

  郎珏原本有些無神地站在一旁，聽到餘杭的話，當即眸中一亮，快走了幾步，到了屍首前。

  餘杭很輕易地就拉開了屍首胸前的衣服，而那胸口，的的確確有一塊不規則的胎記形狀。

  餘杭猛地愣住，拽著衣領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怎麼可能？怎麼會有胎記。」說著，餘杭的視線忽然注意到了一旁的郎珏，當即上前，雙手一把拽過郎珏的衣領，面露怨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念卿為什麼會死？她不是好端端在你的府衙，她為什麼會出事，你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她！」

  看到屍首胸前的胎記，郎珏眸中原本的光彩就已經消散無蹤，這會被餘杭提著，郎珏也並未反抗，聽到餘杭的質問，郎珏忽然冷笑起來：「是啊，我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她？還有你，你為什麼要來揚州？你不來揚州，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餘杭聞言一頓，隨後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踉蹌退了幾步，隨後「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是我錯了，當時我就應該讓她和梨春班的人走了，我應該讓她走的。我這個混蛋，我是殺人兇手。」說著，餘杭直接伸手，衝著自己狠狠地一個巴掌打了下去。

  顧殷也已經趕了過來，這會看到餘杭的模樣，忙上前，將餘杭連扯帶拉地扶了起來。

  「少爺。」顧殷有些擔心地喊。

  餘杭沉默了一會，屋子裡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待過了好一會，餘杭才再次開口：「她是怎麼死的？」

  郎珏站在一旁，失神著，趙九瞧了，看了郎珏一眼，主動接了話，答：「聞俢和莫雄安都與顧家滅門案有關，念卿姑娘殺害了聞俢，被大人察覺之後，念卿姑娘為了不讓大人為難，選擇了跳湖自盡。」

  餘杭聞言，眸色一動，抬眸望向郎珏，眸中散發出一陣恨意來，不過很快，那陣恨意就被餘杭壓了下去。雖然顧念卿是為了郎珏跳湖自盡，可是說到底，還是因為顧家滅門案。

  顧家滅門案？

  餘杭眸色未深，隨後轉頭，深深地望了「顧念卿」的屍首一眼，隨後神色恢復淡然，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顧殷也被餘杭的轉變驚了一驚，見餘杭離開，當即就追了上去。

  趙九一時之間有些茫然，望向郎珏，可郎珏依舊還失神著，面無表情地望著一處虛空，不知在想些什麼，趙九隻能瞧了一眼仵作，仵作也只是衝著趙九搖了搖頭。

  郎珏呆了一會，過了一會之後，才微微有了動作，他走上前，將一旁的白布，蓋在了屍首的身上，面色冷靜地開口：「找個地方，將念卿火化，骨灰交給姻鴦，由她做主。」說話間，白布已經將「顧念卿」的屍首完全遮住，郎珏看著那塊白布好一會，最後才猛地收緊了手，手握成拳竭力克制下自己再次起伏的情緒，隨後起身轉身離開，毫不留戀。

  人死不能復生，傷心有何用？難道還能讓顧念卿再回來？既然傷心無用，他為何要再花費精力在這些事上。他答應過顧念卿，會竭盡全力查清顧家滅門案，他絕不會食言。那些兇手，他一定會親自，一個個將他們全部手刃！

  郎珏直接回了自己的書房，開始將顧家的卷宗全部翻了出來，將整個案情都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這一梳理，就是一整日，連午膳晚膳都未曾出過書房。

  趙九送了午膳晚膳在門口，可是等菜冷了，換了熱的，再冷，也沒見郎珏從書房裡出來。幾個捕快對這些事都沒有什麼經驗，也只能搖了搖頭，毫無對策。

  與此同時，餘杭回到客棧之後，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離開揚州，直接回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