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花容月貌終失色（三）

  顧念卿雖然走得快，可是卻並未直接離去，而是走一段路就稍稍停下，似乎就是為了讓官府的人追上。

  直到到了保障湖邊。

  顧念卿一舉躍到了湖邊的一艘大船的頂上，居高而立，望著那些漸漸逼近的捕快，面上依舊帶著笑容，似乎接下來她要做的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郎珏跟著捕快，一路趕了過來，待到了保障湖邊，看著顧念卿居高而立，郎珏心下當即生出一絲不好的念頭：「你想做什麼？」

  顧念卿笑了笑，說：「郎珏，顧家滅門案，還遠遠沒有停止，我希望你答應姻鴦和莫二哥的事不會有所改變。」隨後顧念卿轉過身，背對著岸邊的捕快，望向這一片湖泊，夜色微濃，月光下，顧念卿背對捕快，站在船頂，忽然張開了雙手。

  「顧念卿！」郎珏見此，大喊，面上露出一絲擔憂震驚來。

  顧念卿卻似乎恍然未聞，她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彎月，勾唇一笑，隨後縱身一躍。在躍到半空中的那一刻，顧念卿張開的雙手卻猛然握成拳，隨後，從顧念卿身體這邊開始便升起一道勁風來，周遭的湖水開始猛地向上噴濺。

  「不！」郎珏驚呼，面上露出悲慟的神色來。

  「砰」的一聲，顧念卿落入了水中，與此同時，那噴濺的水也漸漸下落，歸於平靜，而顧念卿落水的那個地方，此刻浮現出了陣陣血色。明明是深夜，可月光之下，那抹紅，郎珏卻又看得如此明顯。

  郎珏有些不敢置信地踉蹌倒退了幾步，待稍稍緩過神來之後，當即就直接跳下了水，順著那片血色過去。

  「大人！」趙九震驚，見郎珏情緒有些不對，趙九此刻也顧不得其他，當即又召了幾個捕快，快速地跳入了水中。

  顧念卿方才跳的地方，就離岸邊不遠，郎珏沒花多少功夫，就游到了顧念卿方才落下的那個地方。當身處在那片血色之中的時候，郎珏伸手，看著手上因觸碰而染上的一些血色之後，面色越發悲慟。鮮血混入湖水中，已經被稀釋了不少，往外基本上已經沒有了顏色，也唯有在這中心處，還有一些血色。

  這是顧念卿的血。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郎珏猛地將手收緊，不，不可能，顧念卿身手那麼好，怎麼可能會在這一湖之水中就匆匆了解性命，顧家命案還未完成，她又如何會因此放棄，不，絕對不會！

  趙九等人，此刻也漸漸靠近，見即將同郎珏遇上，趙九當即喊了一聲：「大人。」

  然而，趙九這一聲才剛喊出，郎珏就一頭扎進了水裡。

  一定會沒事，沒事的，她一定會沒事的。

  抱著這個念頭，郎珏開始在水底附近拼命地尋找，趙九等人見郎珏這般，也有些面面相覷。郎珏對顧念卿的情意，他們多多少少瞧出了一些，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顧念卿會是兇手，眼下的情況，大夥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趙九蹙了蹙眉，隨後大喊：「念卿姑娘待我們不錯，旁的咱們不管，先救人。」說著，趙九也一頭扎進了水中，有了趙九帶頭之後，其他捕快也都紛紛潛入水中。

  官府的人不少，可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找到顧念卿。

  一行人在保障湖裡找了將近半個時辰，從湖邊開始漸漸地往外，覺得透不過氣了，就浮出水面稍作休息，隨後又一頭扎進水裡。即便眼下還是夏日，可在涼水裡泡了那麼久，大夥也有些受不了，郎珏已經完全沒有什麼理智，還是趙九，先讓大夥上岸休息。

  「大人，先回去吧，再這樣找下去，也不是法子。」見郎珏浮出水面，趙九當即開口喊道。

  郎珏卻渾然不顧，壓根沒有注意到趙九的話，透了幾口氣之後，又要再次扎入水中。趙九這會離郎珏不遠，見此當即上前，抓住郎珏：「大人，你不要再發瘋了，你這樣下去，你自己也會沒命的。」

  縱然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在水裡待太久的時辰，尤其是這夜裡湖水又涼，即便不被淹死，也怕是要得風寒。

  郎珏卻只是冷冷地掃過來，面無表情地開口：「放開。」

  趙九微愣，往日裡郎珏都是帶著笑，待人處事都是溫文儒雅，似乎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讓人下意識地就覺得郎珏親近，想同他交好，可此刻，郎珏面無表情，眸色冷冽，趙九隻覺得被郎珏這一瞧，似乎就從心底升起了一絲寒意來。

  郎珏見趙九不動，當即直接將人往前一推，甩開了趙九的手，隨後一頭扎入了水中。

  這本是在水中，趙九在水下也已經找了許久，體力本就有些不支，郎珏這一推，趙九一時失去了平衡，嗆了幾口水，隨後就失去了控制，竟是整個人都要往水下沉去。

  好在，附近還有幾個捕快沒有離開，忙上前將趙九拉住，隨後一左一右，將趙九一塊拉到了岸邊。

  捕快們都已經受不住，接二連三的上岸，最後，這保障湖裡，就只剩下了郎珏的身影。大夥面面相覷，最後也不知道是誰，直接脫了身上的衣裳，扔在地上，喊道：「大人對我們不錯，咱們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我拼了。」說著，這人又直接跳下了水。

  有了一個人帶頭，其他人又繼續紛紛下水。

  不多時，在水裡搜了許久的人，突然浮出水面，高呼一聲：「找到了，找到念卿姑娘的簪子了。」

  不遠處還在繼續尋找的郎珏，聽到聲音之後，當即浮出水面來，隨後又快速地朝著這名捕快遊了過來，待到了跟前，還不待捕快開口，郎珏就一把從捕快手中奪走了簪子。

  顧念卿的簪子，郎珏雖然不全認得，卻也認得一些，這簪子，的確就是顧念卿的，是當日在磨西族時，顧念卿用來開鎖的那根簪子。

  郎珏瞧著這根簪子，雙手微微顫抖，一雙眼幾乎是紅了眼。

  他將簪子輕輕轉動，隨後那簪子竟真的被打開，而在簪子被打開的那一刻，那雙泛紅的眼眸里，剎那見就失去了光芒。

  這簪子對顧念卿來說很重要，她幾乎時時帶著，而眼下，簪子卻到了他的手中。郎珏拿著簪子的手漸漸收緊，簪子邊角的鋒利割破了手，鮮血順著簪子漸漸滑落，郎珏還是不發一言，面上的神情，似憤怒似悲怨，近乎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