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花容月貌終失色（一）

  聽完顧念卿的話，郎珏沉默了一下，隨後接了話：「我姓郎，單名珏，字添文，年方十八，京城人士，郎家嫡幼子。」心悅顧念卿，郎珏在心裡默默地補充了這一句。

  趙九和捕快們都有些搞不懂眼下的局面，兇手成了他們熟悉的念卿姑娘，而他們的大人似乎是同兇手嘮嗑上了？

  還是姻鴦最先反應過來，衝到顧念卿跟前，直直的給郎珏跪了下去：「郎大人，我家小姐也是走投無路，全家別滅，小姐這五年來，沒有一日是活得開心的，試問郎大人若是設身而處，又該如何？這世道無法給顧家公道，小姐沒有法子，只能出此下策報仇，小姐也是無可奈何，郎大人，你心中有小姐，你……」

  「姻鴦。」顧念卿忽然冷下聲，打斷了姻鴦的話。

  她不覺得姻鴦求情會如何，這是姻鴦的一番心意，但是她不想姻鴦去利用郎珏對她的情誼而做些什麼，她原本就不希望因自己而讓郎珏心有所傷，如今，自然不會去提。

  「餘杭的確是我算漏的一點，但是你僅是憑藉這一點就斷定我就是顧家小姐？」顧念卿開口問道，儼然將姻鴦先前的話揭過不提，說話間，顧念卿又將姻鴦扶起。

  郎珏笑了笑，說：「其實你有很多漏洞，只是我沒有去深想，一旦將這些聯合起來之後，事情真相其實早就在我面前。莫雄安一死，雖然是趙姨娘主犯，可真正操縱整件事情的人，是你。其中最為關鍵的一環，是《孤女》這齣戲，我原先以為是巧合，可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更多的，是人為。而當時，《孤女》這齣戲，你提過，是因為你的一些原因，當日，你似乎是想要為了證明這件事只是巧合，所以直接將自己拋了出來，可這卻也成為了你第一個暴露自己的重要線索。其二，你對顧家的事，過於關心了，當時我會答應查顧家一案，其實其中有一點，就是因為你對此事過於看重，所以我才會應下，再則，你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掩藏過，你身上背負著一樁舊事，此事，影響頗大。」

  「還有，徐大哥，五年前，徐大哥去過溫州府，雖然我不大清楚他那行是做了什麼，但是他去過溫州府，我先前一直沒有想起，直到因為餘杭，開始有所懷疑之後，才想起了此事，將這些聯合在一起，不難確認，你就是顧家小姐。不過，歸根究底，讓我完全確認你就是顧念卿，還是因為餘杭的存在。」郎珏開口，毫不保留地就將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顧念卿失笑：「是我失策了。」

  「不，不是你失策，應該說是你低估了餘杭。」郎珏開口，隨後繼續說：「當日，我從餘杭的口中聽到，他說顧家小姐已死，以餘杭的能力，尋找了多年，都未曾有下落，但在揚州卻突然得知了你已經去世的消息，再聯想當日姻鴦同餘杭的私下會面，餘杭之後表現的反常，我大膽猜測，顧家小姐已經去世的消息，是姻鴦告訴餘杭的，而姻鴦的所為，是你授意，你一開始就不打算跟餘杭相認，也不想讓餘杭認出你。可惜，你錯估了餘杭對你的情誼，你沒想到，他還是認出了你，而也正是因為他這一環，才讓我發現你的身份，才最終有機會，將所有的線索都聯繫在一起。」

  「姻鴦雖然交代了案情的經過，但是很多事情，她都不能辦到，但是她不能，你卻可以。將莫雄安的屍首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官府帶到莫家，以你的身手，並非難題，還有跟蹤聞俢，將孫金用迷藥放倒，之後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聞俢制服，甚至帶著聞俢能夠隨意得進出大明寺，只有你的身手能夠辦到。不止如此，雖然我不知道你這些年有什麼經歷，但是你背後應該有些勢力，至少你有自己線索的渠道，姻鴦只查到了莫雄安，甚至不能確定莫雄安是否與顧家滅門案有關，所以她才會暗中潛伏在莫家多年，這一切是在你來了揚州之後改變，所以，你才是那個知道一切的人。當時杭俊山一案的時候，你就拿出過一些線索，這證明，你有自己的線索渠道，知道莫雄安、聞俢與當年的顧家滅門案有關，知曉聞俢這幾年幹過的惡事，逼迫他寫下告罪書，你完全有那個能力。」

  郎珏繼續說著，只是說一分，眸中的神色就黯淡一分。

  顧念卿低頭失笑：「看來，我做錯的最錯的一件事，是在你的面前展露了自己的功夫。」

  郎珏沉默，的確，若是沒有這一點，郎珏也不會懷疑顧念卿，畢竟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根本不足以辦到這些。

  「現在，你知道兇手是我，你準備怎麼做？逮捕我？公事公辦？」顧念卿笑問。

  郎珏沉默，並未回答顧念卿的這個問題，而是開口詢問：「當年你僥倖出逃後，為什麼不去找與你有娃娃親的餘杭，而當時你又去了哪裡，這幾年你又是如何度過的。」

  顧念卿沒想到郎珏會問這些，或許許多人都會關注她復仇一事，卻少有人會去關心，當年年僅十歲的她，是如何度過這五年，又是如何走到這一步。

  「余家，顧家沒落，就算餘杭願意護我，我也註定不可能嫁入余家。餘杭對我或許有幾分真情意，可對余老爺來說，更多的還是利益，一個孤女，又如何能夠做他的兒媳婦。去余家，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顧念卿嗤笑。

  「那你去了哪裡？」郎珏問。

  顧念卿聞言，沉默了一下，隨後繼續開口：「我原本當時想去姻鴦老家找姻鴦父女，可惜，當時我那么小，什麼都不懂，還沒有出城門，就被人販子抓走。我被人販子關了半個月，那會，我都以為自己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我那時候在想啊，沒事，只要活著就好，活著就能夠有機會報仇，其他無論如何都可以。不過好在，大抵是上天看我實在太辛苦，所以最後拉了我一把，讓我遇上了師傅。是師傅從人販子手中將我救出，隨後教我功夫，五年來，我都跟著師傅學武，直到學成之後，師傅才恩准我離開師門，入世來了結我的這一段血海深仇。」

  郎珏聽著，只覺得越發沉默。

  十歲，人販子，他根本就難以想像，當年顧念卿究竟是怎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