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抽絲剝繭乍起疑（三）

  從兇手下手的情況來看，兇手顯然對杭夫人的意見更大一些，而縱觀眼下，與杭夫人結仇，而杭俊山也逃不了的，思來想去，也的確就殷氏之死了。但是，兇手既然更恨杭夫人，為什麼要先對杭俊山下手，難道不怕打草驚蛇，之後對杭夫人再下手而不能得手嗎？兇手會不會太自信了些？

  不止如此，如果如同他們猜測這般，杭夫人身上的傷，出自兇手之手，也就是說，在杭俊山離家這段時日裡，兇手就在揚州府，甚至可能就在杭家，所以才能對杭夫人下手，這麼一來，為何不在杭俊山歸家之前，就殺了杭夫人，之後再對杭俊山下手？而非要在杭俊山歸來之後動手，先殺杭俊山，再殺杭夫人，對於這一點，郎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從眼下來看，如果杭夫人身上的傷，是兇手所為的話，那麼杭俊山夫婦接連遇害，同殷氏之死怕是有莫大的關係。若是因為殷氏……杭俊山夫婦已死，兇手很有可能會收手。」郎珏沉著聲開口，若是如此，想要抓到兇手，顯然就有些困難了，不過，這要比兇手再次製造兇案要好得多，是而，郎珏私心裡倒是希望，兇手能夠就此罷手。

  顧念卿站在一旁，思緒卻有些飄遠，郎珏的話，她並未聽得仔細，她還在想那個在碼頭遇見的小廝，她總覺得這個小廝有問題，從他當時的反應來看，此人應該學過武，不過在顧念卿眼裡，估摸著也就是個三腳貓功夫了。

  但這三腳貓的功夫卻與普通的拳腳不同，習武之人，和非習武之人能判斷出區別來，而習江湖上那些武功路數的，同那些富家子弟只是練些拳腳功夫強身健體的又是不同，就顧念卿來看，這個小廝，有點內力，只是武功一般。

  杭俊山夫婦一案上，可以看出兇手會些武功，至於高低，暫時無法斷定，縱然在顧念卿眼裡是三腳貓的功夫，可對付普通人，已經是綽綽有餘。

  而且，此人又是杭家小廝，想要接近杭夫人也簡單很多，他在杭家多年，對杭家應該了如指掌，在杭俊山離家時，對杭夫人下手，倒也說得過去，但是如此一來，杭夫人為何受了這麼重的傷，卻不伸張？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這好端端地受了傷，杭夫人居然不吵不鬧。而且，郎珏已經問過杭家的下人包括幾位公子小姐，並無什麼異常，若是那些下人是杭夫人的人，不說倒也罷了，但是殷氏所出的兩位小姐也未曾提起過，杭夫人為何要悄悄瞞下這件事，這其中一定另有文章。

  還有，掌柜的說過，小廝是因為殷氏心善才進了杭家，那麼，他是否會因為殷氏的恩情，從而對杭俊山夫婦下手？

  不對，這小廝是揚州本地人，一個吃都吃不飽，需要靠人救濟的棄兒，如何習得一身武藝？即便身手一般，可能夠學出內力來，若非有人指導，想要自學成才，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這小廝本身就有點古怪。

  郎珏說完之後，原等著顧念卿反應，可顧念卿遲遲不說話，郎珏這才轉頭瞧過來，見顧念卿蹙著眉一臉深思的模樣，郎珏又出聲喊了幾聲：「念卿。」

  「嗯？」顧念卿回神，抬頭有些不解地望著郎珏。

  「在想什麼？」郎珏有些無奈地開口。

  顧念卿抿了抿唇，按說這事她應該告訴郎珏，但是不知道為何，她心裡卻又有些不願意，大抵是因為知曉杭俊山夫婦本身也不是個好的吧，如果兇手真的是為冤死的殷氏報仇，那杭俊山和杭夫人也算是死有餘辜了，她非官場人，更偏向江湖事江湖了的原則，若是真是為殷氏報仇，那杭俊山夫婦本就是該死，她倒是不大樂意幫郎珏找出兇手。

  但若是兇手另有目的……顧念卿心中思索，還是開了口：「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雖然小翠兒和更夫都看到了紅衣女鬼，但是並不代表，兇手就是女的。」

  郎珏微微一愣，兩人先前還在討論杭夫人屍首的事，不知顧念卿怎麼會想到男女之差上去，不過，顧念卿此言也並非沒有道理。小翠兒當時看到紅衣女子，只是站在碼頭邊，穿著女子衣裳，相隔太遠，小翠兒看不清楚，所以下意識地會覺得此人就是女子，但是如果是男子假扮也並非沒有可能，畢竟隔得遠，看不清楚，至於更夫，當時都被嚇破了膽，更加不會注意到這個所謂的女鬼到底是男是女。

  即便紅衣女鬼的確是女人，可是也不能完全確定她就是動手殺害杭俊山和杭夫人的兇手，也有可能是幫凶一流。但是，如若顧念卿這會不提，不止是郎珏，整個府衙的捕快都下意識地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女子身上。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郎珏問，顧念卿忽然提起這點，必然有她的緣由在。

  顧念卿一愣，隨後笑了笑，說：「只是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罷了，你也知道戲班子裡，有時候小生是由女子來演，也有男子做花旦的，正是因為這點，我才想到，小翠兒之前看到的紅衣女子究竟是不是姑娘。」

  郎珏聞言，點了點頭，這倒是合情合理，而且顧念卿所說，他自然是不會多想。

  「這事，暫時先放到一邊，我覺得我們還是得去杭家走一趟，你要跟著我一塊過去嗎？」郎珏開口，雖說先前就去了杭家，也已經問過話，但是此刻在杭夫人身上找到了這些傷口，勢必要再去一趟杭家。伺候杭夫人的貼身丫鬟，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此事，而且那麼嚴重的傷，杭夫人必然要請大夫，即使不請大夫，也得抓藥，這事絕不可能一點信都沒有。

  顧念卿想了想，搖頭，說：「不了，我畢竟不是官府的人，一直跟著也不好，有什麼情況，你到時候告訴我就是。」

  郎珏想著，頷首：「你也跟著我忙了一早，先回去歇息吧，順便瞧瞧屋子裡還有什麼缺的，不要同我客氣，有什麼需要，儘管提便是。」

  「好。」顧念卿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