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世人皆愛鬼怪說（三）

  郎珏去尋了顧念卿。

  可等到了人梨春班的宅子時，郎珏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會已經到了午膳的時辰，梨春班的人，正收拾著準備用膳，郎珏突然出現在此，顯得突兀許多。

  太想來看看顧念卿，卻忘了時辰，郎珏心下尷尬，面上倒是神色不變。

  好在，郎珏穿的便裝，這梨春班見過他的人也不多，一時之間倒是沒認出他就是揚州知府。

  「這位公子是有什麼事？」班主笑呵呵地上前，見人衣著富貴，面上態度恭敬許多。

  郎珏正欲開口，顧念卿和小翠兒從一旁的屋子出來，遠遠便就瞧見了郎珏。雖然不解郎珏為何會在這會過來，但是看到一旁的班主時，顧念卿當即蹙起了眉頭。說實話，郎珏顯然有想與她結交的意思，顧念卿也想同他一交，畢竟郎珏的身份，日後或許能夠幫上她不少。

  但是顧念卿雖然自個存了些目的，卻不是個喜歡亂承人恩情的主，即便日後她真的需要郎珏幫什麼忙，她也絕對會給出相應的回報，可班主是個什麼性子，她哪裡能不知道，若是讓他搭上了郎珏，顧念卿估計會把自己給唾棄死。

  是而，顧念卿只是稍稍蹙眉，隨後就笑著走了過來：「班主，這位公子是來尋我的。」

  「原來是念卿的好友。」班主笑呵呵地說，心裡已經在盤算這人究竟是個什麼身份，難道是那位揚州知府？

  見班主那雙賊溜溜的眼珠子轉動著，顧念卿心生厭惡，面上卻帶著笑：「班主，我便不在這用膳了，公子，請。」顧念卿根本不給班主思索的機會，直接就下了定論，郎珏自然也不想留在此處，他不喜交際，也不想同這些人打交道。

  班主還未反應過來，郎珏就已經同顧念卿往外走，倒是小翠兒機靈，一道跟了上去。

  這會已經是午膳的時辰，兩人便就尋了一處酒樓，要了一個雅間。

  小翠兒明面上是顧念卿的丫鬟，可說到底顧念卿也不是什麼大家小姐，沒有那麼多規矩，便就讓小翠兒一道坐下用膳，等用完膳之後，顧念卿才打發了小翠兒出去買東西，留了兩個人說話的機會。

  「你這會過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那更夫的事，有什麼進展？」顧念卿主動開了口。

  郎珏當即將更夫的事，簡單地同顧念卿說了一遍。

  「二更天之後，更夫就沒有打過更，但是打更聲卻依舊出現了？」顧念卿有些哭笑不得地說著，不懂這兇手到底是為了什麼。

  郎珏也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說：「兇手的目的是為何，恐怕只有她自個知道，不過，趙九倒是提醒了我，你說，有沒有可能，兇手就是為了營造出一種玄乎的味道來，讓大夥相信，這就是一樁鬧鬼事件，杭俊山一死，更夫撞鬼，包括後來出現的打更聲，說得玄乎些，全部都是出自女鬼之手。」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來。」顧念卿將郎珏的話思索了一番，隨後開口。

  「何事？」郎珏問。

  顧念卿笑了笑，說：「這事倒也算是我偶然發現，昨日我回到碼頭邊，便就遇上了杭夫人正在毒打小廝，我留了些心，發現在船上多了一塊木頭，我讓捕快去問了杭家的夥計，那木頭當時是同杭俊山的屍首一併打撈上來的，當時不知是什麼東西，便就一併撈了，後來見是木頭，大夥也沒多加關注，就扔在了一旁，這一點，他們不提，想來你們也不會察覺。」

  「木頭？」郎珏聞言，沉思。

  那日，郎珏剛到杭家商船，就讓仵作驗屍，所以當時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屍首身上，至於旁邊的木頭，他倒是有印象，不過當時還未關注，心思還在杭俊山的屍首上，至於之後未曾關注，那會突然發現一直在尋找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雖說儘量維持淡然，可到底是亂了心思，是而，才將那木頭忘在了一邊。也是因為那木頭太普通，再加上當時人都站在一塊，木頭也不會顯得太突兀，所以顯然就被郎珏忽略了過去。

  可是木頭，有什麼用處？

  見郎珏在想，顧念卿笑著出聲提醒了一句：「屍首提前漂浮。」

  「你是說……」郎珏當即眸色一亮，隨後又是一番沉思，待想通後，不免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兇手可當真是煞費心思啊。」

  「的確。其實我昨日雖然想明白了這一點，可一直還在疑惑。若是將屍首放在木頭上，因為木頭可以漂浮在水面上，足夠浮力的木頭同樣能夠將屍首漂浮起來，只是，若是屍首先前就已經下沉到水面下，又如何再漂浮到木頭上，和木頭抱在一塊去，我一直百思不解，可這會聽你說了，一切也就明了了。」顧念卿笑了笑。

  屍首並非是自己和木頭飄到一塊去，而是兇手特意將屍首放到了木頭上。

  因為屍首在水中已經浸泡了一段時辰，雖然還不到能夠漂浮到水面的情況，但是加上木頭這一外界助力，顯然就可以達到，先前顧念卿疑惑的是，為何已經扔到水中的屍首會同木頭飄到一塊去，可若是是兇手一早安排好，那就一切都能夠解釋得通了。

  屍首被扔進湖中，可並未隨意漂流，兇手應該是用繩子類的東西，綁住了屍首，這也是為什麼杭俊山屍體上的衣服會有破碎的痕跡。

  兇手將繩子綁在了屍體的腰上，肩膀還有兩腳處，以此來固定屍首，將屍體放在水中浸泡許久，待一早再將屍首拉起來，找一塊木頭，將屍首放在木頭上，這樣一來，屍首就會漂浮到水面上。只要將屍首暫時推遠，而在想想當日的風向，屍首顯然會被水流再次沖向到岸邊。

  屍首被發現之後，官府自然會想到屍首提前漂浮的問題，再加上更夫遇鬼，離奇出現的打更聲，提前漂浮的屍首，當一切都解釋不通，顯得玄乎的時候，這就有了一個很好的解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