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世人皆愛鬼怪說（二）

  趙九回來得很快。

  「大人，人已經帶回來了，聽說是在打更的時候遇上了個女鬼，嚇病了。因為無法打更，只好尋了人幫忙，那人聽了更夫的事之後，便就宣揚了出去，這會隱約有人在說杭俊山是被女鬼所害。」趙九簡單地同郎珏說了一遍。

  郎珏點了點頭，問：「人呢？」

  「在外面候著，大人可要現在見？」趙九問，見郎珏點了點頭，當即折回，將人給帶了回來。

  這更夫的確是嚇病了，整個人面色蒼白，走起路來都顫顫巍巍的，等進了屋，就要下跪給郎珏行禮，瞧著那人走起來都抖個不行，郎珏當即揮了揮手，趙九意會過來，也沒讓人跪，將人扶到一邊坐下。

  「今日本官找你前來，是想問問你撞鬼一事，你須得如實作答，可聽明白了？」郎珏先是客套了一句。

  更夫有些害怕，可想著郎珏的身份，還是點了點頭，回：「小……小的一定……定如實……實作答。」

  「前日你是大概什麼時辰在什麼地方遇上了女鬼？」郎珏問。

  那更夫雖然害怕，可也正因為此事太過深刻，是而，郎珏所問，更夫倒是記得清清楚楚：「是……是在劉安街，靠近保障湖碼頭那塊。那……那會是二更天剛……剛過，小的打完更，從原路……路折回的時候，遇……遇上了……」

  郎珏蹙了蹙眉，二更天？

  「三更天你可還打過更？」郎珏問。

  更夫搖了搖頭，說：「小的當……當時受了驚嚇，將吃……吃飯的活計一併扔了，在家裡縮……縮了一夜，之後都未曾打過。」

  更夫是在二更天的時候遇上的女鬼，而小翠兒差不多也是在那個時辰在碼頭看到了一個紅衣女子，顯然，兩人就是同一人，而更夫受了驚嚇之後，就沒有再打過更，也就是說，那日應該只有二更天，三更天、四更天和五更天，都應該無人打更了才是。可是奇怪的是，當時杭俊山落水，那兩個小廝卻說聽到過三更天的打更聲，不止如此，若是五更天沒有打更聲，那麼這事早就被人稟報上來，畢竟沒有了打更聲，不少人家可就不知曉時辰了，如此一來，牽涉甚廣，必定會傳到官府這邊來。

  郎珏那會還在熟睡，自然不會知道有沒有打更聲，可是普通百姓家起得早，五更天的時候，就會有人聽到打更聲起身，如果沒有了更聲，揚州百姓肯定會提起此事，如此一來，官府這邊就不可能全不知情。對方為何要在更夫受了驚嚇之後，繼續打更？

  遇上更夫，究竟是意外，還是對方刻意為之？

  更夫知道的事情不多，郎珏也就沒有多問，又問了一些當時的細節，就讓人將更夫送了回去。

  「大人，這女鬼和杭俊山的死有關？」等人走了之後，趙九開口問道，隨後不等郎珏作答，就率先分析了起來：「二更天之後，更夫就沒有打過更，可是卑職清楚記得，昨日還是聽到了五更天的打更聲，不是更夫打的，難道是那個女鬼？而且杭俊山遇害和更夫鬧鬼又是在同一天，太巧合了。」

  郎珏微微摩挲著指尖，一時之間並未說話。

  更夫沒有打更，卻還是有打更聲，趙九所說，是女鬼打更的可能性其實很大，但是為什麼呢？她為什麼要打更，只要更夫受到驚嚇的事一出，必然就會知曉更夫當晚沒有打更，她又何必再將畫蛇添足地補上？郎珏又想起了先前守著樓梯的那兩個小廝的問話。

  他們說過，落水聲是在三更天的前半個時辰內，可是就仵作那邊得出的結論，杭俊山的遇害時辰是在子時那個時辰內，而他又是在死後才被推入水中，也就是說，杭俊山落水聲應該是在子時之後。是不是兇手故意將打更的時辰推後，以此來故布玄虛？可是不對，更夫一事一旦暴露出來，那麼她這個做法顯然就沒有了用處，何必多此一舉？

  費解，實在是費解，難道是兇手沒有考慮到這一層？

  還是說，遇上更夫是個意外？為了彌補這個意外，所以她才又繼續打了更，可是不對，如果是意外，也可以直接不管，畢竟更夫還好好活著，只要更夫在，那麼之後沒有人打更必然會暴露出來，她再去打更，豈不是白費功夫？

  為什麼？

  郎珏只覺得百思不得其解，倒是趙九，在蹙了蹙眉之後，突然冒出一句話來：「大人，別真是鬧鬼了吧？那女鬼見打更好玩，拿著玩了玩？」

  「世上本無這些，不過是人心有鬼罷了。」郎珏回了一句，語氣有些不善，一是因為心中煩悶，二是對於趙九相信鬼怪一說，有些不滿。

  趙九倒是不生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說：「卑職倒是不大信這些，可是大夥信啊，這更夫沒有打更，打更聲卻還出現了，又遇上女鬼，大家保不准要往把事情傳玄乎了。」

  「你說什麼？」郎珏忽然猛地抬起頭，望向趙九。

  趙九一愣：「啊？我說了什麼？」

  也不必趙九重複，郎珏就站起身來，臉上多了些笑意：「原來如此。」

  「大人你在說什麼？」趙九雲裡霧裡地，一臉不解。

  郎珏笑了笑，說：「本官出去一趟，杭家那邊你盯緊了，還有杭夫人提到的那兩個人，雖然可能性不大，但還是暗中查一查，等本官辦完了事，很快就回來。」說著，郎珏就要往外走，可走到一半，突然止了步子，又倒了回來。

  「我們府衙有沒有女的？」郎珏問。

  「啊？」趙九一臉懵逼，不懂郎珏為何問這些，不過還是乖乖答了話：「原本府衙里有個婆子，不過大人你那會嫌府衙人太多，就被打發了。」

  郎珏：……

  所以唯一一個女的就是被他打發走的？

  郎珏乾咳了幾聲，說：「那個，你再找兩個婆子回來，嗯……要快，最好今日就搞定了。」說著，郎珏就往外走，留下趙九在原地一臉懵逼。

  什麼意思？什麼情況？兇案和府衙有沒有婆子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