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世人皆愛鬼怪說（一）

  戲船子大，又分了兩艘，顧念卿在船上時，倒也覺得清淨，可如今住在這宅子裡頭，整個梨春班的人聚在一塊，著實有些吵鬧。

  她不大喜歡這些吵鬧，心情難免有些受影響，偏小翠兒還不知不覺地，時不時地去旁人那邊聽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同顧念卿講。

  「姑娘姑娘。」小翠兒急急地跑進屋，走到顧念卿跟前，正想開口，顧念卿卻嘆了口氣，問：「又聽到什麼好玩的了？」

  其實小翠兒說好玩的事，一點都不好玩，太無聊，顧念卿心下吐槽，可面上還得露出點笑來，誰讓她現在是個八面玲瓏的戲子呢？

  小翠兒搖了搖頭，說：「這回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聽說前日劉安街上鬧鬼了。」說話時，小翠兒面色還有些驚慌。

  顧念卿原本只是隨口問了一句，沒留多大心思聽小翠兒說話，可待反應過來小翠兒的話時，顧念卿不由得蹙起眉心。劉安街……從碼頭那邊出去，最近的一條街就是劉安街，前日，不就是杭俊山遇害的那一晚？杭俊山在船上遇害，而在離碼頭最近的劉安街出現鬧鬼一事，這兩者，是否會有關聯？

  顧念卿斂下心思，故作疑惑地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會鬧起鬼來了？」

  「可不是，聽說啊，是當夜打更的更夫發現的，因為這事，那更夫都嚇壞了。我聽說啊，那更夫和那女鬼打了個照面，那女鬼穿著一身紅衣，七竅流血，臉上的皮膚都好像被燒焦了似得，可怕得很。」說著，小翠兒似乎還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顧念卿挑眉，小翠兒這話裡面表露出來的東西可就太多了，前日更夫遇上女鬼受了驚，又在劉安街附近，而那女鬼又是一身大紅衣裳的，可不就是小翠兒當時看到的那個站在碼頭的女人，顧念卿可不相信那麼巧，大晚上的在碼頭附近還有兩個穿著紅衣的姑娘，這十有八九，就是同一個人。

  「你可知道大概是什麼時候發生的這事？」顧念卿問。

  「就前日晚上啊。」小翠兒有些懵懂地回。

  顧念卿微微一頓，復又開口：「大概是什麼時辰。」

  小翠兒聽了，有些疑惑地撓了撓腦袋，說：「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就是聽莫二哥他們這麼一說，好像是更夫那日受了驚，連打更的活計都扔在了街上，直接一個人跑回了家，昨兒個打更還是換的旁人去的。」

  顧念卿低眉思索了一會，這事很有可能和杭俊山的死有關，只是關於更夫的情況，小翠兒他們顯然也只是聽了些流言罷了，具體如何，怕是不知情，看來，還是得讓郎珏去找那個更夫問問情況。

  這麼想著，顧念卿朝著小翠兒招了招手，說：「你這會去知府衙門一趟，把更夫這事同郎大人說說。」

  「啊？」小翠兒一臉茫然：「姑娘，我……我跑去和大人說這些流言蜚語的，是不是不大合適啊？」

  顧念卿失笑：「無妨，就說是我讓你去的，郎大人自然會明白了。好了，趕緊去吧，早些去早些回來，還能趕得上午膳。」

  小翠兒雲裡霧裡的，不知道為何要把這事告訴郎珏，顯然，以小翠兒的小腦子，怕是還沒將自己看到的那個女人和更夫遇到的女鬼聯繫在一起。

  郎珏同杭家兩位小姐說過話之後，便就帶著趙九往衙門去。

  「大人，杭家那位先夫人，真的是現在這位杭夫人下手殺害的？」趙九有些疑惑地問，殷氏暴斃一事，他們自然知道，可是誰也沒往那方面想，這會郎珏煞有其事地還找了杭家兩位小姐來，這讓趙九有些懵，這殷氏去世的時候，郎珏可還沒到揚州府呢，就因為暴斃而亡，就想到了這一點？這……他們家大人怕不是有能掐會算的本事吧？

  「說不好，一切要等查了才知道。」郎珏淡淡地回了一句，雖說瞧出趙九有疑惑，郎珏也不做多解釋。查案，就要敢於去做假設，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諸多，多想些，多預設幾種可能，不是件壞事。何況，郎珏也不好說，他之所以會有這個猜想，說到底還是因為他的出身關係，即便他不參與，可是這種後宅爭鬥聽得倒也不少。

  突然暴斃，柳氏扶正，而原配所出的兩位小姐卻被生父完全忽略，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

  見郎珏不再多說，趙九倒也沒有再追問。

  小翠兒這會過來倒也巧，才剛看到知府衙門，就看到郎珏帶著趙九一行人正要進衙門，小翠兒當即大喊了一聲：「郎大人。」一邊喊著，一邊撒開腿往郎珏這邊跑。

  聽到有人喊「郎大人」，趙九率先止了步子，往小翠兒哪裡望了一眼，昨日兒在碼頭他見過這個小丫頭，聽梨春班的人說，好像是念卿姑娘身邊的小丫頭，而念卿姑娘同他們家大人……

  趙九當即笑了起來：「大人，那個丫鬟好像有事找你，卑職記得，她好像是念卿姑娘身邊伺候的。」

  郎珏本來是在往裡走，聽到念卿兩個字，當即止了步子，轉頭望向小翠兒那方向，見的確是顧念卿身邊的人，心下雖疑惑顧，不過倒是乖乖等在原地。

  小翠兒快步跑到郎珏跟前，這才反應過來，一拍腦袋，頗有些傻乎乎地給郎珏行了禮：「奴婢參見大人。」

  「你這會過來，可是你家姑娘找本官？」郎珏問，懶得同小翠兒客套。

  小翠兒點了點頭，忙說：「姑娘讓奴婢來跟大人說說更夫的事。」

  「更夫？」郎珏疑惑，有些不解。

  小翠兒點了點頭，說：「嗯，就是更夫的事，前日裡更夫打更的時候在劉安街上碰上了一個紅衣女鬼，據說都嚇出病來了，奴婢也是聽來的，跟姑娘說了之後，姑娘便就讓奴婢過來同大人說一聲。」雖然不解顧念卿的意思，小翠兒還是將事簡單地說了一遍。

  更夫，劉安街，紅衣女鬼。

  郎珏眉心顰蹙，隨後又鬆開，笑道：「你回去替我多謝你家姑娘，晚些本官再去尋她說話。」

  「嗷。」小翠兒應了一聲，完全不懂自家姑娘和這位知府大人在搞什麼鬼，她完全聽不懂，見郎珏讓她走了，她也就疑惑了一會，隨後就笑呵呵地一蹦一跳地離開了。

  等小翠兒離開之後，郎珏的面色才冷了下來，吩咐道：「去將那個更夫帶過來，再去打聽打聽這鬧鬼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