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杭家異數因果起（一）

  二日一早，郎珏就帶了趙九幾人去了杭家。

  因是為了杭俊山一死的事，是而，杭家一家人到的算是齊全，杭俊山五個孩子都到了，杭夫人還有兩位侍妾也到了，只有一位，聽說是前些日子就得了風寒，有些嚴重，這幾日一直臥病在床，今日也未曾出來。

  郎珏面上說著「無妨」，心裡卻多留了個心眼。

  這位得了風寒的侍妾姓趙，趙姨娘是杭俊山最後帶回府的，其他兩個侍妾都有所出，唯有她一人，至今膝下無子。

  先不說這位趙姨娘，郎珏將心思再放回眼前這一家子身上。

  因郎珏的身份不同，雖是客，不過杭夫人還是將主位讓了出來，自己則是在一旁的右上位坐著。杭夫人打扮倒是富貴，可見是精心過的，不過面色有些蒼白，眼眶也紅著，看來，杭俊山一死，杭夫人的確打擊不小，不太像是裝出來的模樣。

  杭夫人之下，坐的是杭夫人所出的杭家大少爺，在五個孩子裡行二，在大少爺之後，則是庶子，在杭家行五，另一側則是坐著三位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分別在家中行一行三，也是原配殷氏所出，剩下一個，則是侍妾所出。

  五人的態度，也頗耐人尋味，杭家大少爺雖然面色有些不佳，可是卻並未有多少悲傷，甚至，郎珏居然在杭大少爺的身上瞧出了一股子釋然解脫的味道，這就有些意味深長了。柳氏雖是續弦，可他卻也是堂堂正正的杭家嫡子，杭夫人與杭俊山的感情不錯，這位杭大少爺也素來受寵，自己的父親遇害，他居然有解脫之感。

  而另外一位杭家二少爺，則顯然正常許多，面色雖有悲戚，可到底不深，眉心微斂著，似乎在愁悶什麼，時不時地打量杭大少爺幾眼，眸中帶著提防，想想杭家的情況，郎珏心中有所感悟。杭家就這麼兩個男娃，杭家家業必然會落到他們兩人手中，而大少爺作為嫡子，必然是杭家的下一位家主，杭二少爺少不得想要爭取些什麼。

  至於三位小姐，郎珏眉目微挑。這三位小姐居然都面色紅潤得緊，根本不見什麼悲戚之感，那位庶出的小姐還拿著帕子，捂著唇，時不時地做出悲傷的神情來，可原配所出的那兩位小姐，居然連掩飾都懶得掩飾，甚至嘴角還帶著笑意，目光瞥及杭夫人時，儼然帶著一股子輕視。

  郎珏又將視線落在了那兩位侍妾身上。

  那兩侍妾眼眶也紅著，估摸著是哭了很久，不過，兩人面上同樣也沒有什麼悲戚之色，倒是有著濃濃的擔憂。

  郎珏收回視線，心下不由得好笑，這一家子，也就杭夫人一人，為了杭俊山的死而傷心了。

  「關於杭老爺一死，杭夫人還請節哀。」郎珏客套了一句，隨後說明來意：「今日本官前來，是想就杭老爺一事，有些問題想要請教杭夫人。」

  杭夫人勉強地勾了勾唇：「郎大人請說。」

  「在杭老爺出事前這段時日，夫人可有發現杭老爺有什麼異常？」說著，郎珏又望了底下的眾人一眼，道：「若是大家有什麼發現，希望能夠據實告知。」

  杭夫人仔細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老爺這次出門，走了已經有大半個月，之前在家的時候，與平常無二，並未有什麼異常。」

  杭夫人此話才剛落下，底下的大小姐卻突然嗤笑了一聲：「母親這可當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杭夫人聞言，當今蹙起了眉頭，剛想叱問，郎珏卻已經轉過頭去，問道：「杭小姐此話何解？杭老爺在生前可是有什麼奇怪之處？」

  杭大小姐雖然看向杭夫人時，頗為不屑，可見郎珏問起，卻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同郎珏行了一個女子禮，並非帶故意地討好，面色清冷，卻帶著敬重，開口：「回大人的話，父親在離家前幾日，神色一直有些恍惚，小女知道的不多，只偶爾間聽父親提了幾嘴，似乎是遇上了什麼東西，嚇到了。想來，母親對此事了解得要更為透徹些。」言落，杭大小姐已經望向了杭夫人，目露挑釁。

  郎珏的視線轉回了杭夫人的身上，只見原本面色有些不好的杭夫人，此刻面色越發蒼白，見郎珏望過來，擠出一個笑來，卻是僵硬得很。

  「相信杭夫人也希望早日捉得真兇，還望杭夫人配合官府行事。」郎珏聲音清冷，卻帶著一股子威壓。

  杭夫人抿了抿唇，這才開口：「不是什麼大事，離家前幾日，老爺連著幾日做夢，夢到了已經去世已久的姐姐，姐姐怪老爺忙著做生意，連清明都未曾替她去上幾株清香，心有不滿，老爺心中有愧，想起當年同姐姐舉案齊眉的日子，難免就多憂神了些，並未旁的事。」

  郎珏一邊聽著，一邊打量著杭夫人的神情，說這些時，杭夫人原本放在腿上的雙手微微收緊，眼神微低，避開了郎珏的視線，說完話時又下意識地抿了抿唇。

  這副模樣，儼然就是心虛，也就是說，杭夫人在說謊，當然不是全然說的廢話，應當是半真半假，再聯想方才杭大小姐的表現，郎珏倒是覺得自個似乎明白過來一些什麼。原先他也只是有所猜測，當時殷氏去世太過突然，所以多留了個心眼，但是眼下來看，或許他的懷疑，很有可能是誤打誤撞正中真相。

  殷氏暴斃，並非自然而亡，想來是杭俊山還有現如今這位杭夫人的手筆，至於目的為何，又是如何動手，這一點尚且不能定論，殷氏的兩個女兒，想來應該知道此事，或許知道，或許只是懷疑，但是儼然是將杭俊山同杭夫人當成了仇人看待，所以杭俊山一死，她們並不傷心，而這個時候，杭大小姐故意提出來，儼然是瞧不慣杭夫人。

  說是做夢夢到了殷氏，而杭大小姐卻說是遇上了什麼東西，稍稍細想，郎珏心中就猜出了個大概。

  杭俊山是撞鬼了，當然，郎珏不信這些，就算有也是裝神弄鬼，或者是杭俊山自個心虛，想多了，不管如何，在杭俊山離開之前，曾經出了這一樁子事，神色恍惚，至於這事是否與杭俊山被殺有關，還需要再進一步調查才能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