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夜半魂歸再相逢（四）

  聽說碼頭生了命案，郎珏當即就親自趕了過來，與他一道的還有趙九幾個捕快，和衙門的仵作。

  顧念卿正同莫二哥說著話，忽然聽到外面又傳來一陣喧囂，估摸著應該是官府的人到了。原本，顧念卿是沒有去瞧熱鬧的興趣，可聽說這知府姓郎之後，倒是起了點興趣。

  「姑娘，咱們一道去瞧瞧？估摸著是府衙的人到了。」莫二哥笑著提議，雖說顧念卿明面上只是梨春班的一個花旦罷了，可是一個不在戲班子時常露面的人，卻一直守著這當家花旦的位置，其中原因，大夥大概還是能夠明白些，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就顧念卿這水準，可不值得班主一直將這位置留著，那麼只能是這位念卿姑娘的身份不一般，是而，整個戲班子的人都要稱顧念卿一聲姑娘，莫二哥也不敢仗著資歷老在顧念卿面前裝模做樣。

  「我正好覺得有些悶，去外面透透氣倒是正好。」顧念卿笑道，莫二哥忙附和了幾句，隨後這才一道往船板上走去。

  打撈到杭老闆屍首的那艘船就在顧念卿他們待著的這艘船的旁邊，是而，雖然隔得遠，看不太清切，但是還是能瞧個大概。

  郎珏這會正站在一旁，聽掌柜的說今日的事情，衙門的捕快也已經分散在碼頭上，趙九跟在郎珏身邊，仵作正半蹲著身在檢查屍首，除了掌柜的還留在郎珏附近說話，旁的人都已經被趕下了船，在船下候命，這也方便了顧念卿和莫二哥的視線。

  看到郎珏一身官服卓立，顧念卿有些驚訝。

  郎珏？真的是他？他什麼時候來了揚州？瞧那官服，儼然就是這揚州知府了，他不是一直都不入仕，怎麼才短短几月，就做了這揚州府的知府了，她可也沒聽說過郎珏和他的兄弟有長得相像的。若是郎珏做了揚州知府，對她來說，倒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顧念卿蹙了蹙眉，儼然這不在意料中的意外，給顧念卿之後的計劃，帶來了一些麻煩。

  「死者杭俊山，是咱們揚州出了名的富商，可以說是咱們這的第一富，現在家裡還有一位夫人和三個妾侍。不過，如今的這位夫人，並非杭俊山的原配，杭俊山的原配夫人姓殷，殷氏是蘇州人士，對殷氏的情況，目前知道的不多，大概是在一年前，殷氏突然暴斃而亡，死後沒多久，杭俊山就抬了自己的一位小妾做了正室夫人，也就是現在的杭夫人柳氏。杭俊山一共有五個孩子，其中兩位小姐是原配所出，剩下三個，有一位少爺是眼下的這位杭夫人所出，剩下兩個一兒一女是其他妾侍所出。杭家的人口差不多就這麼一些。」趙九將杭家的情況，簡單地同郎珏說了一遍。

  其實，不必趙九多說，郎珏腦海中也已經將杭俊山的情況都找了出來，在他上任之後，雖然沒有同揚州府的這些富商打過交道，但是對各戶人家的情況，早就通過衙門的那些記錄在冊的書冊，了解得清清楚楚。

  杭俊山主做絲綢茶葉這些生意，不過他賣的卻不是揚州自家產的，大多都是從隔壁鄰省收購而來，這會，杭俊山就是去了旁的地方買貨，昨日才剛回的揚州府，因天色已晚，所以在船上逗留了一夜，沒想到，就是這一夜，讓他命歸黃泉。

  郎珏正在想杭俊山的事，忽然察覺到一道視線，不由得抬眸望去，待看到那道視線的主人時，郎珏不由得一愣。

  念卿，她怎麼會在這裡？

  顧念卿並未想過遮掩，她既然在揚州府，之後遲早會與郎珏遇上，既然遲早要打交道，倒不如早些相認，也好讓她能夠在最大程度上保證自己的計劃能夠順利實施。見郎珏望了過來，顧念卿忽然衝著郎珏勾唇一笑。

  郎珏微愣，心中生出一股狂喜，若非現在情況不對，他怕是早就要跑過去尋人了，好在，他還有些理智，回神之後，衝著顧念卿笑了笑，倒是收回了視線，繼續同身旁的趙九說話。

  顧念卿見郎珏收回了視線，撇了撇嘴，倒是一旁的小翠兒，無意間瞧見顧念卿這個表情，猛然愣住。她在姑娘身邊也待了有幾個月了，但是姑娘往日裡可不會做如此的動作，她素來都是端莊溫婉，八面玲瓏的，哪裡會有如此孩子氣的動作？

  她一定是瞧花眼了，小翠兒想。

  顧念卿見也沒什麼意思，轉身喊了小翠兒一聲：「我們回去吧。」說著，又同莫二哥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後帶著小翠兒離開。

  郎珏雖然收回了視線，可餘光卻一直注意著顧念卿的動向，見顧念卿走了，心中居然平生出一絲低落來，不過轉而，郎珏就提起了精神，轉向一旁的趙九，問：「這隔壁的船是哪家的？」

  趙九聞言，瞧著梨春班的那艘戲船子瞧去，隨後想了想，說：「卑職聽說，昨日有一家叫什麼梨春班的戲班子到了揚州，那艘船，估計就是這個叫梨春班的戲船。」

  梨春班？郎珏想起了昨日趙九幾人的對話，當時他們提過一個念卿姑娘，只是郎珏以為只是同名罷了，眼下來看，居然是同一人。郎珏有些震驚，她在寧蒗縣所認識的念卿姑娘，分明是一身江湖兒女的俠氣，怎麼就搖身一變，成了梨春班的當家花旦了？

  郎珏一直都知曉，這位念卿姑娘身上有不少秘密，可是眼下，卻又多了一個。

  她到底是什麼人。郎珏心中有些愁悶，對自己絲毫不了解顧念卿而煩惱。

  思索間，仵作已經站起身，這會已經到了郎珏身旁，郎珏當即回過神來，將那些心事暫且壓下：「如何？可有什麼發現？」郎珏問。

  仵作的面色有些沉重：「據初檢來看，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昨日子時這一個時辰內，至於死亡原因，現在還不好判斷，瞧著像是溺水身亡的，不過，卑職估計，死者是死後才被人推入湖中，具體的，還是要等到回了衙門，做了復檢之後才能確定。」

  郎珏點了點頭，隨後對趙九吩咐道：「找幾個兄弟，先將屍首帶回衙門。」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