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涯縱遠何時逢（三）

  顧念卿在蘇州留了三日。

  三日之後，顧念卿就準備啟程離開。顧念卿離開那日，孟秦和凌琅沒有來送，兩人已經在昨夜就已經收拾了包裹，出門散心去了。

  顧念卿：她可能是個假徒弟。

  「顧姐姐，我跟你一塊走。」顧念卿正無奈時，孟凌背著個小包袱一路跑了過來。

  「你要去哪？」顧念卿有些驚疑。

  孟凌墊了墊自己身上的包袱，說：「我去闖蕩江湖。」

  顧念卿有些震驚地望著孟凌：「你要一個人去闖江湖？」不怪顧念卿震驚，孟凌今年才十歲，雖然他聰明，可畢竟還是個孩子而已。孟凌縱然得了凌琅和孟秦的真傳，可在武學造詣上，還是不如凌琅，凌琅當年下山，也是被硬生生地拖過了及笄之後才被准許，而現在孟凌才十歲就要出去闖蕩江湖了？

  孟凌厲害是一回事，可他這么小，總是讓人覺得有些擔憂。

  孟凌挑了挑眉，縱然還沒長開，但是眉眼中同孟秦有個七八分想像：「一個人待著太悶了，省得我爹嫌我妨礙，還不如去外面玩個痛快。」

  顧念卿沉默，最後憋出一句話，問：「師傅師公同意了？」

  「我娘不同意，不過我爹同意了就行。」孟凌擺了擺手，不以為意。

  顧念卿覺得自己忽然就釋然了，她哪裡是假徒弟，看看孟凌的待遇，她就會發現，孟秦對她簡直是太過溫柔了。不過，既然孟秦都放心，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顧念卿也就放下了心。

  兩人結伴離開，直接進了蘇州城。

  「顧姐姐，你接下來準備去哪裡？」孟凌問。

  想到接下來的路，顧念卿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說：「不清楚，先去打聽打聽消息再決定，總歸，順天府那邊是要去一趟的。」

  孟凌點了點頭，隨後想了想，說：「前段時間袁叔來過一趟，我從他那邊拿到了點消息。」說著，孟凌湊上前，在顧念卿耳邊低語了幾句。

  顧念卿微驚，面上有些喜意：「真的？」

  孟凌點頭：「袁叔的消息，不會出錯，顧姐姐若是接下來沒有什麼計劃，不如先去溫州府，而且那裡你本來就有關係在，行事起來要方便許多。」說著，孟凌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其實我不大讚成你去這麼做，有點傻，不過看在你是我選的童養媳的份上，還是幫你一把好了。」

  顧念卿原本還有些歡喜，聽到孟凌這話，直接臉色就沉了下來。鬼個童養媳！年少無知的一句話，孟凌居然還能念到現在，想打人，可惜她打不過。

  孟凌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說：「好了，要說的我也說完了，我走了，等有空了再去找你玩。」說著，孟凌就要往外走，兩人這會剛進城門沒多久，孟凌離開的方向儼然是往城外走。

  「你準備去哪裡？」顧念卿微驚，開口喊了一聲。

  孟凌頭也不回，衝著顧念卿擺了擺手，也不作答，就這麼徑直離開。去哪？孟凌壓根沒考慮過，走到哪就是哪吧。

  望著孟凌離去的身影，顧念卿沉默。這幾年，她跟在凌琅身邊習武，性子似乎也開朗了許多，帶了些江湖兒女的意味來，可到底心思太重，倒是不如孟凌這般瀟灑自在。以孟凌的聰明才智，再加上他那手出神入化的武藝，日後這江湖怕是又要出現一個大人物了。

  顧念卿收回視線，笑了笑，雖同孟家三人生活了五年之久，可她到底和他們不是一路人，她有她的事要做。

  顧念卿是溫州府人，當年家中突生變故，年僅十歲的顧念卿意外偶遇孟凌，因此被孟秦夫婦收留。當時，顧念卿還沉浸在家中變故上，一直不願待在溫州府，可這兩年，她似乎看開了一些，大概也是為了她接下來的計劃做準備，她在溫州府早早地就給自己安排了一個身份。

  溫州府梨春班的當家花旦。

  前幾年的時候，凌琅突然喜歡上了看戲，南戲是凌朝最廣的戲種，因著凌琅的關係，顧念卿聽得多了，也跟著學了些，後來為自己謀劃的時候，索性就打到了戲子的這個身份上去。顧念卿長得不錯，戲子並非唱戲好就可，容色也需得出眾，顧念卿進入梨春班十分順利。

  當然，能一力坐穩梨春班當家花旦的位置，還時常不出現，僅憑顧念卿之力自然不能做到，凌琅雖說她與孟秦不會管她，可到底是早早地就為她打好了準備。

  顧念卿笑了笑，想到孟凌方才給她的消息，看來，她真的該去一趟溫州府了。

  顧念卿這廂打算往溫州府去，而郎珏，連日趕路，這會也已經抵達順天府。

  等郎珏回到順天府，早就忘了郎家的那會子事，直接回了家，還想著要找誰來幫忙。他雖然是郎家人，可是沒有功名在身，除了郎家少爺這個身份，無權無勢，他不知道顧念卿什麼時候來，就得靠著郎家的人力，在順天府中多注意才是。

  然而，郎珏一回家，還沒找人，就被郎府的下人給壓下了，直接送到了郎父的書房中。

  郎家子嗣眾多，但是嫡出的卻沒有幾個。如今掌權的是郎珏的親祖父，郎家家中下，嫡出的只有一子一女，郎父作為嫡出一脈，底下嫡出的又有兩子一女，郎珏排行中間，郎珏的大哥進了錦衣衛，前途不可限量，唯有郎珏，還是一介白身。

  郎家家主和郎父都是一個意思，郎珏意不在此，他們也不打算逼他，日後郎家自有郎珏大哥在，可他們也看不過郎珏就這麼無所事事的，好歹也得去謀個一官半職不是，若是不想當官，那就早日成親生子。

  郎珏就是為此，千里迢迢地跑到了雲南投靠徐敬，結果因為顧念卿，就把這茬給忘了。

  既然回來，郎珏也不打算逃了，顧念卿遲早得來順天府，他不能一直避著，入仕和娶妻，兩者其實很好選擇，郎珏雖然不經情事，可也清楚明白，自己對顧念卿有了些不可說的念頭，那他自然是不能娶妻的。

  郎珏想了想，說：「我有兩個條件，要是你們答應了，我就入仕。」

  郎父有些驚訝：「你說說看。」

  「第一，如果我入仕，以後我的親事你們不能管，娶誰由我決定，第二，我要找個人，她過段時日會來順天府，不過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需要家裡的人幫我多注意點。」郎珏開口。

  郎父蹙了蹙眉，第二個條件倒是無所謂，可這第一個，萬一郎珏日後都不娶妻了怎麼辦？不過……郎父忽然露出個笑來：「你要找的人，是個姑娘？」

  郎珏聞言，當即有些羞赫地避開郎父的視線， 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嗯。」

  郎家已經是大家，郎父也並非看重門第，無需郎珏的親事來錦上添花，何況郎珏遲遲不娶妻，郎家的人都是一個想法，只要郎珏肯成親，身家背景都不是問題，這會見郎珏這個模樣，郎父還不明白，當即笑呵呵地一拍桌：「成交。」

  既然有了想要找的姑娘，成親還會遠嗎？成了親他的小孫子還會遠嗎？郎父此刻，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