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亂入渾水亂人心（二）

  入夜。

  察覺這家人已經睡下之後，顧念卿這才帶著郎珏悄然離開。

  眼下一共五樁兇案，前面四樁，他們儼然知曉得更少，而且過去幾日，怕是就算有什麼線索，也已經被抹除，是而兩人的目的，都不由而同的選擇了第五個受害者家的附近。

  死者即便被裝在麻袋裡，但是因為承重量的關係，只要兇手拖移過屍體，就一定會在那些泥濘路上留下痕跡，這幾日都未曾下過雨，痕跡應該還在。兇手很有可能會消除證據，但是也有可能會有遺漏的地方。

  不過，首先他們所有的猜測前提上，都是兇手是一個人，這一點，其實兩人並不能保證，兇手也有可能是團體作案，若是團體作案，那麼就不需要拖移屍首，可以由兩人直接就將屍首抗起。至於一人能不能直接將屍首扛起，這一點，顧念卿可以做出判斷，不能。

  從傷口的痕跡來看，對方應該有力，但是力氣不是特別大的那種，死者都是男性，不是嬌滴滴的姑娘家，自然體重要重一些，再加上屍首本來就要比活著的時候更重，如此一來，想要直接扛起屍首，走上一段路，顯然不大容易，畢竟不是誰都同顧念卿一樣，隨隨便便就能將屍首扛起來。

  不管是否個人還是團體，總歸兩人在尋找線索時，腦海中多記了這麼一茬，兩人的運氣還算不錯，在死者家附近的不遠處，就找到了線索。

  「你看。」顧念卿當即蹲下身來，同一旁的郎珏打了一個招呼。

  郎珏也半蹲下身，取出身上的火摺子，顧念卿因練武，在黑夜之中，視線也稍稍清晰，郎珏顯然不行，若沒有顧念卿提醒，怕是會錯過這處的痕跡。

  這條路是泥路，這幾日都是晴日，所以地面較干，拖移的痕跡十分明顯。痕跡距離死者家不過二十步路，估摸著兇手是覺得遠了些，就不會被人察覺，倒算是給了郎珏顧念卿兩人一個突破口。兩人稍稍對視了一眼，便就順著這拖移的痕跡繼續往前走，大抵又走了六七十來步，拖移的痕跡就此截止。

  「很有可能就是這了，我們分開找找，看有沒有線索。」郎珏開口。

  顧念卿當即點了點頭，環視了一圈，說：「我找這邊。」說著，顧念卿就往前邁去。

  雖說寧蒗縣窮，不過這路也分大路小路，雖說都是泥路，但是往日裡族人大多走的都是大路，而眼下，顧念卿與郎珏一路過來的，卻是一條小路。兩人眼下所站之處，放眼望去，最近的一處宅子，便是死者家中，便是如此，也有將近百來步的距離，可以說是人跡罕至，而這邊雜草重生，路邊還有一棵大樹種在拐角處，倒是剛好遮了視線，若是人站在那小路一頭，望過來，怕是只能看到樹，倒算是殺人越貨的一個好地方。

  兩人分頭行動，大抵是兇手也沒有想到，真的會有人來查兇案，並且在他已經做了掩飾之後，還是被人察覺了這處案發現場，是而，兇手並沒有第一時間就銷毀證據，不多時，郎珏就喊了一聲：「找到了。」

  顧念卿聞言，當即走了過去。

  郎珏蹲下身，火光照著地面，血液滴入泥土中，或許不大好容易辨認，但是這裡雜草叢生，血液染在了草葉上，又未下過雨，顯然還是留下了痕跡，而郎珏找到的這處，那片雜草上，正星星點點的染了一些血跡。

  朝著血跡往前走了四五步，已經是在雜草之間，而雜草上的血跡顯然有了變化，從先前的星星點點，在此處，血液顯然要多一些，不過，依舊不多。而那些雜草都不比旁邊的旺盛，呈現出一種被壓垮的跡象來。

  顧念卿眯了眯眼，說：「當時仵作說過，兇手是在死後切割死者五臟，而據我們先前觀察，第五名受害者也應是如此。若是生前，必然會有大量鮮血，死後倒是會因此減少，不會有太多的血跡。」這一切，儼然與眼前的情形相符合。

  從現下的線索來看，兇手先毒死五名受害者，在死後挖去五臟，之後再用麻袋裝了屍首，移動到生死門，並在屍首的傷口處，放置銀飾。同時，兇手應該只是一個人，力氣不小，卻也不大。

  原本，兩人只是猜測，不確定兇手到底是個人行為還是有幫凶，但是從兇手需要拖移死者屍首來看，兇手應當是單獨行動。

  「我有一點疑問。」郎珏忽然開口。

  「什麼？」顧念卿問。

  郎珏站起身來，眉心蹙在一塊，開口：「可以確定的是，兇手應該就是在此處對受害者進行了五臟的挖除，可是有一點，不說前三名受害者，後面兩人，都是中毒而死，那麼，死者是在來此處之前就已經服毒，還是到了此處才服毒？荒郊野外，難不成兩人還會喝酒對飲或是一道吃些糕點？若是兇手約死者出來，貿然給死者吃東西，不是很奇怪嗎？」

  「這……」顧念卿一愣，儼然，她沒有什麼查案經驗，郎珏這個問題，儼然問倒她了。

  郎珏蹙了蹙眉，繼續說：「我想到了三種可能。第一種，這裡依舊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只是兇手挖五臟的地方，兇手或許跟死者約了其他地方，在那裡，將人毒死，之後再將屍首轉移到此處，挖出五臟之後，將人轉移到生死門中。但是這麼一來，太過麻煩，兇手完全沒有必要要選在這裡動手。第二種，這裡就是第一案發現場，可是我先前也說了，在這個地方吃東西，有點奇怪，就算是喝酒賞月，也不該是這麼個雜雜草叢生的地方吧？第三種可能，兇手下的毒，並非是當即致命的，在家中，死者就已經中了毒，之後兇手將人引到這裡，等人毒發。可是這麼一來，也不對，難道兇手就這麼放心死者會喝下他安排的毒藥，而不會禍及其他人？這應當要是身旁之人才能做到，二來，難道他就不怕這毒性提前發作？若是在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毒發，豈不是前功盡棄？」

  郎珏只想到這三種可能，可這三種可能，卻都有古怪之處。

  顧念卿沉默，顯然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郎珏倒是釋然得快，很快便就笑了笑：「也不急於一時，慢慢想吧，我看這裡也沒有其他旁的線索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吧。若是有機會，白日的時候再來瞧瞧，或許還會有收穫。」

  顧念卿點了點頭，說：「我先送你回去，之後我再出來辦事。」

  郎珏頷首，兩人當即離開回了住處。

  接下來，就是裝神弄鬼。顧念卿會武，來無影去無蹤，雖然能夠帶著郎珏，但總歸是麻煩，而且到時候一道鬧騰起來，兩人若是都不在，容易暴露。

  將郎珏送回屋之後，顧念卿換了一身衣裳，拿上東西，就又出了門。

  來之前，郎珏就已經看了寧蒗縣的地圖，雖說有了些小變化，不過變化不大，根據地圖，郎珏已經給顧念卿設計了一條十分完美的鬧鬼路線，顧念卿按照郎珏所說，轉了一會，很快就找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