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過橋

2023-12-03 05:47:35 作者: 語魁
  窸窸窣窣的聲響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密集了起來。

  最初只是從一個方向傳來,到現在,幾乎四面八方都響了起來,以曹滿三人作為中心響個不停。

  曹滿艱難的移動了一下他不太明顯隱的喉結,臉色一陣的發白,又一陣的發青。

  從四外傳來的響動,能讓他清楚的辨認出,這些聲響根本不是什麼蟲子的蠕動聲,而是

  是牙齒咬合摩擦間發出的碰撞聲!

  果不其然,當視線範圍內第一顆死人頭緩緩面向他們後,更多的死人腦袋都轉向了曹滿三人。

  空洞的眼眶帶著無盡的怨毒,乾癟的枯臉充滿了凶獰之色。

  咔,咔咔,咔咔咔

  碰撞、磨牙聲不斷從焦黑的牙齒間迸發出來,刺耳的噪音令人毛髮倒豎,雞皮疙瘩蹭蹭直冒。

  瘮人的場景嚇得三人幾乎呆立在了原地,木雕泥朔般老魂出竅。

  「跑!」

  曹滿大吼一聲,伸手就想抓住還在呆愣中的冷曼逃走,誰知手還未碰到對方,反應過來的冷曼身形一晃。

  嗖.

  直接隱沒在了前方的濃霧中,速度那叫一個快。

  曹滿嘴角一抽,可以啊我的小曼,就這身法,哥牆都不服,就服你。

  只是

  考慮一下哥的感受行不行?

  頭也不回一下就跑了,會讓哥感到失落的,知道不?

  「寒大叔!」曹滿轉頭又看向了寒岳,卻發現對方已經沒了身影。

  也不算完全沒了身影,老頭倉惶落逃的最後那抹身影,留在了曹滿的眼底

  尼瑪,不講義氣的臭老頭!

  曹滿內心一陣崩潰,不是說患難見真情嗎?

  見你大爺的真情,書本里都是騙人的!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才是最真實的寫照。

  背著生鐵鍋,曹滿也開始了撒丫子,廢話,再不跑還等著和死人頭一起玩斗牙牙嗎?

  別看他人胖腿短,身上還背個大鐵鍋,可速度卻不慢,特別是當他潛力全開的時候,連段虎都為之側目。

  曹滿一蹦三跳,落地後猛踩死人頭,隨後再來個三蹦一跳,緊緊追著離去的冷曼和寒大叔。

  咔嚓,咔嚓踩人頭,踩了一個又一個。

  踩了鼻子踩腦殼,好懸踩到大槽牙。

  槽牙黑黑牙尖尖,腳丫蹦蹦又跳跳。

  只要不踩大槽牙,爺爺還能蹦三蹦。

  曹滿晃動著一身板豬肉,身形起起伏伏穿梭在一望無際的死人頭中,每落下一步,總會爆出一聲脆響。

  到了這時候,他根本無暇低下頭去查看聲響的來源,逃命要緊,誰還有空去做多餘的事情,何況不看他也知道,那些爆裂的脆響出自何處。

  就他這身坨,他這一身板豬肉的重量,又不會啥子陸地飛騰術,俗稱輕功,每當踩在那些死人頭上還有好嗎?

  就跟小榔頭砸脆核桃一樣,一砸一個響兒,一腳碎顆死人頭。

  一路蹦跳,單從腳下傳來的爆裂聲,曹滿都不知道踩碎了多少死人頭。

  好在碎的是死人頭,跟他的胖腦殼沒啥關係,曹滿一不做二不休,發足狂奔,逃了個歡實暢快。

  爆裂的聲響絡繹不絕,當他感到快麻木的時候,突然腳下一緊,寬大的褲腳正好被一顆死人頭咬在了嘴裡.

  「哦喲喲,娘嘞!」曹滿驚呼一聲,撲通倒地。

  咔嚓,咔嚓.

  肥壯的身軀壓得身下那些死人頭,至少碎裂了五六顆。

  趴倒在地的曹滿臉色驚慌,翻動著身體就想來個狗爬站起來,卻被滿地的死人頭,咬手的咬手,撕褲子的撕褲子,三下五除二,曹滿動不了了。

  虧得他皮糙肉厚,也虧得那些死人頭的牙口太過糙鈍,撕咬中儘管疼痛無比,卻沒破皮,打頂就是多了不少的牙印。

  可這也受不了啊。

  沒幾下,除了剛剛被壓爆死人頭的部位外,全身上下沒一處不疼的,那一排排的牙印,疼得曹滿齜牙咧嘴,慘嚎不斷。

  最慘的就是他的褲子,被撕成了一縷縷破布條,稀稀拉拉的掛在腿上,好比帶著碎邊的花灑碎條裙。

  曹滿痛並嘶吼著,心中狂奔著萬顆死人頭。

  娘的,咬人就咬人,咬肉就咬肉,撕褲子算幾個意思?

  曹爺爺不要碎花條的破裙,還爺爺的褲子來!

  可恨手腳被死死咬住,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好在只是四肢受罪,軀幹、大胯這些地方無礙,否則曹滿非欲哭無淚不可,特別是命根子,一旦受傷,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這情況,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一頓撕咬,咬得曹滿開始懷疑起了人生,更要命的是,臉部下方,正有兩顆死人頭張開大嘴不斷攻擊著他的左右二頰。

  左邊的那顆死人頭,死了心的想咬他的耳朵,右邊那顆死人頭,非臉蛋上的皮肉不下嘴。

  兩顆死人頭左右開弓,嚇得曹滿搖頭晃腦、左右閃躲,來回招架著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手腳這會兒都不得閒。

  好漢架不住人多,更別說這密密麻麻的死人頭、黑牙大嘴。

  不大工夫,曹滿冷汗直冒,光是為了躲避那兩顆死人頭的撕咬,就足夠他喝上一壺的,再加上四肢無時無刻不被一排排死人牙啃咬,那滋味.

  「咬你大爺,碎牙!」

  曹滿帶著濃濃的怒火,用下巴撞擊在了下方的死人頭上。

  咔!

  對方的牙齒沒碎,倒把他撞得眼冒金星,下巴骨好懸裂開。

  「去你老娘的死人頭,爆牙!」

  曹滿忍著疼痛,張嘴咬向另一顆死人頭,這叫以牙還牙,反正都有牙齒,誰怕誰?

  可問題是,實在下不了嘴啊!

  死人頭這麼噁心的玩意,誰敢咬?

  真把耳朵、鼻子、爛肉咬了下來.

  呃,想想都噁心。

  萬一咬到了對方的嘴巴

  尼瑪,還有比這更噁心更瘋狂的事嗎?

  曹滿要瘋了,是真的要瘋了,內心不僅絕望,還崩潰。

  眼看就要湮滅在無數的爛牙糙嘴之中,就在這時,冷曼的嬌喝聲清晰入耳,不僅有冷曼的聲音,還有寒岳關切的喊聲。

  「耗子,堅持住,我來了!」

  「耗子,有你寒大叔在這,我來救你了!」

  絕望中的曹滿就像在黑暗中看見了希望的曙光,頓時精神大振。

  冷曼手起劍落,一道寒芒,將那些撕咬著的死人頭劈斬開來。寒岳單臂伸出,一把揪住曹滿,順勢提了起來。

  看著捨身前來營救的二人,曹滿心中暖乎乎的。

  親人吶,這可是比親人還親的人吶!

  誰說樹倒猢猻散,大難臨頭各自飛的?

  患難見真情,書本上說得真對!

  「寒大叔,小曼.」曹滿激動不已,完全不顧自己破爛邋遢的形象。

  冷曼一瞅曹滿的下身,臉色發紅的背過了身去。

  寒岳哈哈一笑,「可以嘛耗子,長褲變碎裙,還是花灑碎布條的短裙,小模樣,比陽光還燦爛。」

  曹滿尷尬的聳聳禿眉,去你姥姥的陽光燦爛,換做你,恐怕是夕陽無限紅。

  「你們怎麼去而復返了?」整理了一下碎褲條的曹滿問道。

  「你說為啥?還不是為了救你。」

  寒岳的話,讓曹滿的內心更加溫暖了起來,然而下一句話,讓他備受溫暖的小心臟,頓時從三伏天變成了數九天,寒風呼嘯,凜冽刺骨。

  「耗子,死人橋兇險莫名,待會兒就指望你了,有了你這排頭兵,應該事半功倍。」

  「排頭兵,啥意思?」曹滿隱約感到了一陣不妙。

  敢情對方去而復返,不單單只是為了救他,看樣子,似乎是有求於他。

  尼瑪,這還是友誼的小船嗎?

  翻船的速度比翻臉狗還快,虧爺爺還感恩涕零,原來都是騙人的。

  寒岳沒好氣的答道:「腦子被豬啃啦,排頭兵就是打頭陣的士兵,這麼簡單的話都聽不懂?」

  曹滿一搖腦袋,「排頭兵的意思我懂,只是為啥要讓我當排頭兵呢?」

  「呃,這個嘛」

  「你看我的褲腳和鞋子」寒岳有些尷尬的說道。

  曹滿低頭看去,嚯!真夠破爛的,不管是寒岳還是冷曼,褲腳稀稀拉拉,比碎布條還碎布條,露出的部位,嘖嘖,好多牙印。

  特別是寒岳,腳趾頭都露了出來,大拇哥挨著二拇哥,二拇哥靠著三拇哥,倒是一個都沒少。

  嗯,對比下來,曹滿雖然更狼狽,但二人也好不到哪去。

  曹滿瞟了兩眼,很快被冷曼那迷人的大白腿吸引了過去。

  真好看,玉藕白蓮,白裡透紅,儘管帶著牙印,還是很好看。

  曹滿一陣的想入非非,不由得吸了口哈喇子。

  「哦喲喲,小曼,你.」正浮想聯翩之際,腦袋挨了一記爆栗曹滿捂頭呼痛起來。

  「看什麼呢?再看摳了你的眼珠。」冷曼冰臉羞紅,帶著羞怒喝道。

  「嘿嘿,不看,我不看行了嗎?」

  曹滿悻悻一笑,暗中又偷瞄兩眼,之後才心滿意足。

  不讓看?

  我的真愛,以後哥要天天看,日日看,一輩子都看不膩。

  就這大白腿子,極品!

  「耗子,死人橋舉步維艱,在這麼下去,等過了橋,我們的腳也廢了,所以.」

  說著話,寒岳不懷好意的一笑,目光中多了濃濃的異色。

  「你,你想幹嘛?」曹滿忽地打了個激靈,後脊樑不知為何冒出一了層寒氣。

  「不幹啥,你先躺下再說。」

  「躺下?」曹滿沒弄懂對方的意思,可還是乖乖的

  「靠!不是讓你趴下,是躺下,聽懂了沒有?是躺下!」寒岳粗魯的吆喝著。

  「躺就躺,至於發這麼大的火嗎?又不是趕牲口.」

  曹滿嘟囔兩句,調整了一下姿勢,靠著生鐵鍋躺倒在了地上。

  躺在鍋里,曹滿不忘搖兩下大鍋,還別說,挺舒服,只是.

  「等等,讓我躺在鍋里,你們該不會是.」

  不等把話問清楚,寒岳呵呵一笑,「耗子,躺好了,千萬別翻鍋,接下來我們可就靠你了!」

  說完,寒岳對著冷曼一使眼色,二人不約而同對著生鐵鍋一腳踢出。

  嗖.

  生鐵鍋擦著橋面平移出去,飛沙走石般一路顛簸馳騁,所到之處,風捲殘雲,碾壓著一顆顆磨牙切齒的死人頭。

  鐵鍋里,曹滿驚怒悲催,胸悶氣喘,劇烈的晃動,幾乎顛散了他一身的骨架。

  好你個臭老倌,缺德帶冒煙,拿曹爺爺趟雷,趟大雷!

  你等著,爺爺和你誓不罷休!

  當生鐵鍋滑行的速度稍微減慢的時候,寒岳大吼一聲,「耗子,再接再厲,坐穩了!」

  嘭!

  嗖.

  緊隨而來的寒岳和冷曼重施故技,二人合力踢在鍋邊上,曹滿騰雲駕霧,再次啟程。

  死老倌,曹爺爺和你不死不休!

  「耗子,我們又來了!」

  來你大爺,決一死戰!

  嘭!

  嗖.

  「耗子」

  尼瑪!

  嘭!

  嗖.

  不知過了多久,在曹滿的記憶里,似乎被踢了七次,又或是八次,也許是十次,之後寒岳和冷曼便沒有再踢了。

  等他頭腦發昏,顛三倒四的停了下來,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堵巨大的城門,而他正正躺在城門的下面。

  「這,這就過橋了?」

  曹滿心中一陣驚訝,以至於憋在胸口的火氣這會兒也散了不少。

  話說寒岳的法子還真管用,若非如此,想從滿是死人頭的橋上通過,還真傷腦筋,只是.

  你丫的,為何讓曹爺爺當趟雷的碾子?

  「耗子哥,你來了?」

  正權衡著利弊關係的曹滿,忽聞虎千斤的喊聲,回頭望去,不僅虎千斤過了橋,段虎以及阿亮都在死人橋外站著。

  至於寒岳和冷曼,這時候也從濃霧籠罩的死人橋上跑了出來。

  「啊哦.」

  阿亮最熱心,四蹄踏踏跑了過來,不由分說,先來通大舌頭,舔臉舔手,跟失散了多年的親人似的,把曹滿舔了個遍體哈喇子,濕噠噠。

  「夠了,別舔了.呸,呸!亮子,你舔哪呢?滾!」

  曹滿把嘴裡的驢口水吐出,擦了幾把後,連蹬帶踢,這才把熱情的阿亮給攆開。

  阿亮不爽的翻唇瞪眼,你丫的臭耗子,哥拿你當兄弟,你卻不識好歹。

  知道不?牲口互舔,那是友誼的象徵,換成旁人,亮哥理都不理,想要驢舔舔?

  呸!送你一驢蹄還差不多!

  大夥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過了橋,儘管曹滿三人比較狼狽,但好在沒人受傷,至於段虎他們,衣物整潔,周身利落,兩相對比之下

  真好比城裡人遇見了鄉下人,闊姥爺碰見了窮花子

  差不多就這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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