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死人橋
2023-12-03 05:47:35 作者: 語魁
寒岳撕下空袖套,虎千斤拿來清水淋濕,之後擰乾再塗抹藥膏,罩在阿亮的口鼻上打了個結。
阿亮滿意的晃了晃腦袋,驢眼笑成了月牙。
瞅瞅,亮哥也有口罩了,雖然難看了點,但也不錯。
曹滿伸手摸了摸驢鬃,語重心長的說道:「亮子,做驢能做到你這個份上,前無古驢後無來者,你也該感到自豪了。」
阿亮驢眼笑得更彎了,對曹滿的奉承很是受用。
誰知
啪!
曹滿抬巴掌給驢頭上就是一下。
「真以為我在誇你呢?人不知自丑,驢不知臉長,瞅瞅你這驢臉,貼符包布條,不三不四,白天嚇人晚上嚇鬼,牲口見了都嫌棄,哈哈哈!」
曹滿笑了個開心,阿亮凝固的笑眼中閃過一道殺氣。
臭耗子,找茬是不?
驢火上竄,阿亮張嘴就想狠咬曹滿一口,卻發現.
尼瑪,有布包著嘴,根本沒法下嘴啊!
啪!
曹滿抬手又扇了一下,開心的說道:「真是頭小乖驢,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來,讓哥多抽幾下。」
曹滿的惡趣徹底激怒了野性十足的阿亮,可恨牙巴骨被包了個結實,張不開撕不掉,任由曹滿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像拍瓜似的拍了個歡實。
靠!亮哥不能用嘴,難道還不能用蹄子嗎?
被連拍幾個巴掌後,腦袋有些發懵的阿亮終於反應了過來。
忽地轉身,阿亮調整了姿勢,蹄子沒等翹起,曹滿哈哈一笑,躲到了段虎的身旁。
「虎爺,時間不等人該出發了吧?」
段虎點點頭,「出發!」
曹滿屁顛屁顛的跟在段虎身旁,故意朝著阿亮聳了兩下自己的禿眉,好不得意。
阿亮氣炸心肝肺,你丫的耗子,拿驢爺開涮,膽肥了是不?等著爺,碎蛋!
曹滿毫不在意,眼神邪魅的一遞,碎蛋?爆腚爺爺都不怕,有種露出你的小牙牙,讓爺欣賞一下。
無計可施的阿亮委屈的用腦袋拱著虎千斤,淚眼汪汪。
虎千斤無奈的搖搖頭,「好了阿亮,乖。」
曹滿趁機笑道:「聽到沒小亮子,要乖,乖才有人愛有人疼,不乖的話,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可憐吶,嘖嘖.」
乖你大爺!
阿亮驢火憋心,心頭奔騰著萬頭神驢
離著黑岩巫城越近,熔漿火河散發出的熱量越驚人,扭曲的空氣在熱量的包裹中搖曳變化著,透過飄忽著的空氣看去,整座龐大的巫城都開始扭動了起來,似乎在地獄的業火炙烤中開始融化。
路上儘是碎裂的岩石和土屑,兩旁那些聳立著的雕像早已殘破腐敗,上面覆蓋著厚厚的黑色灰層,淒涼蕭瑟。
低低地風聲響起,如同在低述細語著蒼涼的往事,隨著飄起的灰塵,消失在了遠方
當沿著緩坡走到盡頭的時候,古老沉寂的黑岩巫城終於呈現在了大夥的眼前。
高大的城牆仿若天塹般阻隔著赤煉火河,牆壁墨黑沉寂,巍峨莊嚴。
高牆下,寬大的護城河中岩漿流淌、赤火低吼,可怕的高溫伴隨著汩汩地熔流,將附近的岩石燒得赤紅髮燙,好似一塊塊燒紅的烙鐵,猙獰可怖。
一條寬闊的黑色橋樑跨過熔漿火河上方,隱現在騰起的煙霧中,仿佛一條黑色的長舌延伸出巨獸的血口,陰森驚悚。
橋頭閃爍著的兩團血焰隱約可見,濃霧的遮掩下,更像兩顆殘暴凶獰的眼珠,耐心地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不多時,在段虎的帶領下,大夥來到了護城橋的橋頭。
腳步還未停穩,熱浪迎面湧來,帶著濃濃的臭味,將所有人席捲在了其中。
「咳咳.」
熱浪混合著臭味令人難以忍受,不多時,除了段虎之外,其他人咳了個掏心掏肺。
「娘的,怎麼這麼臭?比臭雞蛋臭,比腐肉臭,比千年糞坑還臭!」
曹滿邊叫邊咳,被嗆得淚水橫飛、大鼻涕直流。
沒幾下,鼻涕水粘到了口罩上,噁心不說還很不方便,黏在臉上濕噠噠、黏糊糊。
曹滿伸手就想把口罩取下來,卻被段虎一把攔住。
「虎爺,你這是?」
「不准脫口罩。」段虎制止道。
「為啥?」曹滿神色有些不自然。
「因為這是虎爺我說的。」段虎霸道的回應。
「你不講理,我的鼻涕黏在裡面了,難道擦一下都不行嗎?」曹滿臉色更加難堪了起來。
「哼,別說鼻涕,就是米田共你都必須忍著,除非你想死。」段虎冷哼一聲,加重語氣提醒道。
死?
擦一下鼻涕的時間就會死?
騙人的吧!
曹滿表示不服,但又不好得出口反駁,其他人也甚是不解,疑惑的看著段虎。
「你們聽好了,這些腐臭的刺激性氣體,裡面帶有濃烈的熔漿火毒,劇毒無比,別說是人,就是壯實的老牛聞上一口,都會四蹄朝天翹辮子,不信的話」
段虎目視一圈,隨後看著阿亮說道:「不信的話,你們可以拿這頭驢子試試,看看虎爺說得對還是不對?」
話聲一出,正用蹄子蹭著布條的阿亮當即驢鬃倒豎,停止了動作。
黑臉,訓人就訓人,拿亮哥當試驗品是幾個意思?
喂!亮哥和你往日無讎今日無冤,你丫的不是人,比牲口還不如.
「別,別介,虎爺,大夥信了還不成嗎?拿驢子做實驗,多可憐?」曹滿連忙勸道。
他算是看出來了,段虎並沒有在騙大夥,相反,從岩漿火河中飄散出的這股臭味,真的十分危險,否則段虎也不會說話這麼沒有人情味。
阿亮鬆了一口驢氣,轉而看向曹滿的目光親切了不少。
患難見真情,耗子,俺的鐵兄弟,謝啦,剛才的事我們一筆勾銷。
「黑虎哥,以後不准再欺負阿亮,看你把它都嚇壞了。」虎千斤疼愛的護著阿亮,就像老母雞護小雞似的。
阿亮聽得心裡一暖,腦袋熱情的蹭著虎千斤的手臂。
還是阿妹對俺好,不愧是俺的小主人。
這時寒岳也開了口,「段虎,阿妹說的不錯,阿亮是頭驢子,何必拿它撒氣?何況真要毒死的話,連驢肉都沒得吃,多可惜?」
阿亮老神在在的聽著,前面還好,把它感動得心兒亂顫,誰知話鋒一變.
可惜你大爺!
臭老倌,胳膊肘往外拐,還是一家人不?
「阿爹!」虎千斤生氣的喊道。
「呵呵,開句玩笑話而已,別當真。」寒岳呵呵一笑,只是投向阿亮的目光中,似乎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味道。
阿亮渾身一顫,尼瑪,該不會這臭老倌真惦記著亮哥的驢肉吧?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人類的彎彎繞太多,什麼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還是牲口好,耿直爽快,說啥就是啥,吐口吐沫是個釘,哪像人類,虛偽、狡猾,不是好貨!
段虎聞聽,贊同的點了點頭,「寒大叔說的不錯,好鋼要用在刃上,好肉要吃在嘴裡,真要把驢子毒死了,還真有點可惜。」
可惜你姥姥!
敢惦記亮哥的驢肉,信不?亮哥用驢肉噎死你們!
阿亮氣得發瘋,是真要瘋了,但是讓它感到不自在的是,為毛連曹滿和冷曼的眼神都變得怪怪的,莫非.
一個激靈,阿亮打起了退堂鼓。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亮哥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身子往後一縮,阿亮就打算撒蹄開溜,不想卻被虎千斤一把牽在了韁繩上。
「放心吧阿亮,大夥只是在開玩笑,何況有我在,誰都不能碰你。」
說完,也不管阿亮同不同意,牽著韁繩往前走去。
阿亮欲哭無淚,奈何對方力大,即便它撐開四蹄往後退縮,也架不住虎千斤的力量,三兩下,像條死狗般被拖著前行,留下了一地的哀嚎哭嗓.
曹滿可憐的看著一路拖行著的阿亮,忍不住同情的咂了咂嘴
咦?
這味道.
濕濕滑滑,還有點鹹味?
我去,忘了黏在口罩里的大鼻涕了!
不過
既然能舔乾淨,不是就可以省去了脫口罩擦鼻涕的麻煩事嗎?
安全又方便。
左右看看,沒人注意他,曹滿眼珠一翻,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舌頭。
吸溜,吸溜.
嘿,真不錯!
「對了耗子,忘記跟你說件事了,儘管我們有著口罩保護,但是毒氣依然可以滲透進來些許,記住,口罩里的大鼻涕千萬別用舌頭舔,否則中了毒沒人可憐你。」
噗.
正舔了個歡實的曹滿一聽,頓時噴了個滿堂彩,這下好,本就黏兮兮的口罩里又多了不少哈喇子。
來到護城橋頭,大夥先往橋下瞅了瞅,真夠嚇人的,寬大的護城河裡,充滿了黏稠的岩漿,好似沸水喧騰一般,鼓起的岩漿泡時而炸開,漿液四濺,落在那些發紅的熔岩上,帶出了一片火焰。
這要是掉落下去,別說屍骨無存,跟灰飛煙滅沒啥兩樣,連骨渣都不會剩下。
收起了悸動的心情,大夥目光投向了前方的護城橋,但見翻湧的濃霧中,黑色的橋身時隱時現,透過濃霧,依稀可見隱沒在其中的黑岩巫城,仿若一座龐然巨獸,靜帶著他們的到來。
「虎爺.」曹滿眼珠滴溜溜亂轉著。
「啥事?」
「你說過了橋是不是就算真正進入了自杞國葬?」
「咋滴,怕了?」段虎知道曹滿的膽子向來都小,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經不錯了。
「嘿嘿,這倒不是,我就想問一聲,那些寶藏應該都還在吧?」曹滿的眼神中難掩激動之色。
段虎一聽,心裡又好氣又好笑,真是個愛財如命的財迷,剛兒還以為對方是害怕了,現在看來,分明是被寶藏沖昏了頭腦,滿腦子幻想的除了金銀財寶就是財寶金銀。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些寶藏是不是在巫城裡面,自個兒進去瞅瞅不就知道了嗎?」
有了段虎的話,曹滿的精神更加振奮了起來,就見他晃晃腦袋動動肩膀,跟打了雞血似的,要不是嘴上套著口罩,若非口罩里都是大鼻涕臭口水,相信這會兒他非嗷嗷叫上兩嗓子不可。
不等段虎發出命令,曹滿早已按耐不住衝動,當先就沖了出去。
看著他衝勁十足的模樣,大夥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們也出發,只是有一點要注意,千萬不要在橋上停留,這裡霧氣陰霾,火毒太重,儘快過橋,之後再找地方整頓一下。」
吩咐之後,大夥剛要出發,就在這時,曹滿的身影從濃厚的霧氣中又跑了回來,速度比之剛才明顯加快了不少。
跑回來的曹滿雙手扶在膝蓋上,神色驚慌,氣息粗重,看上去像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了似的。
「耗子,咋啦?」旁人還未發問,冷曼第一個上前關心的問道。
「死這是一座死人橋!」曹滿聲音顫抖的說道。
死人橋?
大夥一愣,隨即感到了一陣的不安。
「耗子,你把話說清楚點,什麼死人橋?」冷曼追問道。
曹滿正待回答,段虎開口說道:「老四,耗子說得沒錯,此橋是一座死人橋,你們看」
說著話,他用手點指身下,大夥視線隨著下移,投在了段虎腳下的橋面上。
嘶.
當看清黑色的橋面後,大夥不由得紛紛倒吸涼氣。
怎麼會這樣?
本以為只是一座普通的石橋,誰知.
視線中,黑色的橋面非但不平整,相反,還坑坑窪窪,凹凸不平。
透過飄蕩的濃霧仔細看去,那些凹凸的部位竟然是由一顆顆死人腦袋構成的。
不錯,正是死人腦袋!
這些死人腦袋焦黑乾癟,面目猙獰駭人,五官扭曲成團,帶著痛苦、怨恨、瘋狂、絕望的神態,被當成了一塊塊橋石深嵌在石橋上。
密密麻麻的順著橋面一路通往黑岩巫城之中
大夥的目光中除了震驚,還充滿了濃濃的驚恐和費解。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用如此殘忍的方法去屠殺這些人,死後還將腦袋割下來當做橋石,受無盡的踐踏和侮辱?
「段虎,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些死人頭是被鐵水澆灌,活生生當做橋石嵌入了橋面。」這時,寒岳聲音低沉的說道。
他的話聽得大夥後脊樑發寒,雞皮疙瘩直冒。
「不錯,鐵水銅漿再加上泥石的鋪設,便是這座死人橋的真實面目。」段虎回道。
寒岳的臉色更加凝重了起來,「自杞國乃是雲疆的一個古老國度,儘管民風野蠻,民智未曾完全開化,但也不至於做這麼殘忍無度的事情,你說會不會是搞錯了?」
作為雲疆本土的人,寒岳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心裡的壓抑,讓他感到十分的難受。
沉默良久,段虎說道:「寒大叔,有些事不是我們能用常理去理解的,人性本善固然不假,然而,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再淳樸再善良的人也會變得凶戾殘忍,人性早已泯滅在了極端的情緒中。」
「你的意思是?」聞聽此言,寒岳疑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