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勸驢

2023-12-03 05:47:35 作者: 語魁
  石梯長長,長上天,石坎高高,高過雲,長天之上九霄外,高雲之巔寰宇落.

  青石碑上的字跡依然清晰,此時此刻看著段虎的眼中卻另有一番感觸。

  曾幾何時,他背負著血海深仇攀上天梯,曾幾何時,他又帶著滿滿的屈辱走下石階,而今第三次來到天梯下,這一次他將一雪前恥,這一次他要用自己的力量保護身邊的一切,這一次,他,絕對不能失敗!

  運氣推掌,青石碑下方碎石飛濺、石屑揚塵,落款處的名字被段虎一掌粉碎。

  「獨眼雕,你一生壞事做盡,不配在世間留下任何的足跡。」默念一句,段虎收回了巴掌。

  「黑子,你不覺得石碑上的字跡似乎另藏什麼玄機嗎?」蕭鎮山抱拳目視著石碑上的字跡,若有所思的說道。

  「師父,莫非你看出了什麼倪端?」段虎好奇的問道。

  「不好說,此前聽你說過山上的聚義分贓廳實為一座鎮煞古殿,內有巫荼托碑鎮守地陵,照理說有著如此鎮煞之物,不應該致使陰氣外泄,吸引來血蟞這種凶蟲,更不會陰濃聚煞侵入人體七竅,活煉屍傀」

  思索半晌,蕭鎮山搖了搖頭,「可惜石碑上的字跡不全,否則也許可以找出一絲線索。」

  另一旁,海子幾人正卸下著馬背上的裝備,阿亮搖著腦袋湊了上來,不斷用驢嘴蹭著虎千斤的手臂,意思是想讓對方儘快把它身上的那口活棺材給卸了下來。

  虎千斤宛然一笑,抓出一把干豆放在手心裡,阿亮歡快的驢唇翻動著吃了起來,撓的虎千斤又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虎妞,別急著卸驢子身上的東西,待會兒帶著它一起上山。」

  虎妞?

  大夥聽後一陣無語,有這麼叫人的嗎?聽著寒磣不寒磣。

  虎千斤笑著回道:「蕭師父,我不叫虎妞,你叫我阿妹就行。」

  蕭鎮山摳摳耳朵眼不以為意的說道:「虎妞好聽,正和好虎子湊一對兒,一公一母這才叫般配,趕明兒洞房裡滾倆圈,來年又是一窩虎崽落地。」

  幾句話把虎千斤鬧了個大紅臉,嬌嗔一聲轉過了頭去,段虎臉黑,即便臉色臊紅也看不出來,就是面容有些僵硬,拿他這光頭師父半點轍都沒有。

  寒岳聽著很開心,他就盼著虎千斤早日完婚,好儘快抱孫子,如今段虎的師父都開了口,看來好事是近了,一想到來年抱孫子的畫面,老頭樂顛顛的笑了起來。

  阿亮很不高興,嘴角帶著還未嚼碎的豆渣叫喚了起來,不是替自己的主人抱打不平,而是再替自己鳴冤呢。

  黑禿驢,老亮蛋,為毛其他馬都能卸貨,唯獨驢爺還要扛著棺材?

  不公平,天大的不公平!

  阿亮示威的叫聲頓時引起了蕭鎮山的注意,老頭笑眯眯的來到近前,看著粗糙的驢唇對著他一個勁兒的叫喊著,突然臉色一沉,笑臉變成了陰臉。

  「驢子,膽肥了是不?敢對著祖公瞪眼叫喚,祖公踢爆你的驢蛋!」說話間蕭鎮山身子微微一動,嚇得阿亮驢腿幾步,豎著的驢耳都塌了下來。

  「呵呵,真是頭通人性的驢子,不錯,來,給祖公笑一個!」蕭鎮山滿意的摸著阿亮的腦袋笑道。

  阿亮欲哭無淚,遇見這麼個黑臉祖公只能自認倒霉,既然祖公開了口還能咋辦?

  笑唄,燦爛的笑一個。

  挺長的驢臉帶出了花一般的笑容,驢唇上下翻起,好似綻放的喇叭花

  「去你大爺的,笑的比哭的難看,給祖公一邊玩蛋去!」

  阿亮竭盡全力的笑容換來了蕭鎮山的一陣笑罵,氣得阿亮甩頭晃臀,轉頭找了處僻靜的角落.

  沒玩蛋,那玩意它想玩也玩不了,而是放水撇糞球去了。

  一邊撒一邊撇,阿亮還在憤憤不平的咬著板牙畫咒咒,死禿驢,黑亮蛋,驢爺放水淹死你,撇糞球塞死你,讓你欺負驢爺,我淹淹淹,讓你作威作福,我塞塞塞

  虎千斤有些看不下去,帶著埋怨說道:「蕭前輩,你別老欺負阿亮好嗎?怪可憐的。」

  蕭鎮山哈哈一笑,「牲口而已,有啥可憐的,等這次的任務過後,祖公給他找幾頭母驢樂呵一下,要是還不盡興,母馬也沒問題。」

  虎千斤秀眉一蹙,「虧你是長輩,咋說話這麼」

  「哈哈,粗俗不堪是吧?虎妞,不是祖公我粗鄙,而是世道如此,何況牲口的心思你不懂,不信的話.」

  話未說完,阿亮驢眼放光的摸了過來,帶著賤兮兮的笑容不斷蹭著蕭鎮山的手背,還是祖公好,深知小亮寂寞燥熱的內心,小亮也不多求,三母驢帶倆母馬,這輩子足矣。

  蕭鎮山笑了,阿亮笑得更歡,氣得虎千斤一跺腳,大小不良,一對兒驢貨,姑奶奶懶得和你們一般見識。

  天梯下,段虎當先而立,身旁蕭鎮山吩咐一聲,「黑子,上牌。」隨即二人各自拿出一塊圓牌掛在了脖子上。

  圓牌顏色暗紅卻能發出金屬般的光澤,邊緣處有著精美的花紋雕飾,正中雕刻著一顆威猛的虎頭,虎目肅然有神,虎牙鋒利森寒,給人一種不怒自威、桀驁威嚴之感。

  曹滿眼尖,看著掛在二人身前的圓牌當即詢問道:「虎爺,你和祖公掛著的牌子是啥玩意?」

  「這是本派的信物,名為虎賁硃砂牌,每次下斗之前都會佩戴在身,作為辟邪驅凶之物。」段虎解釋道。

  「原來如此.可為啥以前下斗時你沒戴呢?」轉而曹滿好奇的問道。

  不提還好,一提段虎斜眼瞅著蕭鎮山,黑臉蛋沉了下來,「還不是這臭老頭乾的缺德事,摸走了我的虎賁硃砂牌,還差點」

  後面的話段虎沒說,主要是說出來怕丟人,此前他找到蕭鎮山的時候就問起了自己的虎賁硃砂牌,對方卻一口否認,說根本就沒有見過,更沒拿過。

  最後還是段虎心細,在桌腳下發現了被當做墊桌子的令牌,為了這事,師徒倆免不了又是一場龍爭虎鬥。

  「咳咳,閒話少敘,黑子,來一嗓門助助威。」蕭鎮山尷尬的咳了一聲後說道。

  「先,先別喊,我說能給我一塊虎賁硃砂牌嗎?」曹滿眼饞心熱的問道。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目光中帶出了一絲玩味。

  「哎喲,別打,疼,疼哎喲,祖公你咋也打我?別打了,我不要了還不成嗎?」曹滿抱頭鼠竄,腦袋上多了兩個鼓包。

  發紅的鼓包來自於段虎的傑作,發紫的出自於蕭鎮山的手筆,這叫奼紫嫣紅,雙花聚頂,師徒倆輕易不會使出。

  山風呼嘯而起,段虎迎風而立,鼓動丹田之氣高聲喊道:「前途縹緲路無形,踏歌追風上九凌;此生不過蒼莽世,終化塵煙逐浪星.出發!」

  高亢雄厚的喊聲震盪山嶺,壯志抒懷,久久徘徊不散。

  天梯險要,路陡山高,一行七人順序登階,阿亮背著那口大棺材尾隨在後,走幾步驢蹄滑一下,嗒嗒嗒慌忙站穩,這才敢接著前行。

  等爬了快一半的路程,阿亮喘口驢氣,回頭往身下瞅瞅,身下的景物都變成了芝麻綠豆般大小,看得腦袋暈乎乎、驢眼花呆呆,山風一起,倒是挺涼快,就是很難控制身體的平衡,再加上馱著的活棺材,被山風颳得直往一邊傾斜,害得阿亮拼了驢勁在那支撐著。

  高處不勝寒,寒徹心肝肺,阿亮哼哼兩聲直接撂起了蹄子,前後腿岔開往石階上一撐,看那樣是不打算在繼續走下去。

  驢性便是如此,脾氣一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阿亮本為野驢,骨子裡都帶著野性,天生桀驁不馴,這會兒來了驢性,自然不會聽話。

  「阿亮,別停著,接著趕路。」寒岳出聲喊道。

  阿亮腦袋偏向一旁,全當左耳進右耳出,蒼蠅嗡嗡沒聽見。

  「阿亮,聽話,上來我給你豆豆吃。」虎千斤關心的喊道。

  阿亮腦袋一抬,豆豆?就是瓜瓜驢爺也不稀奇,別指望用點豆豆瓜瓜就能打動驢爺。

  阿亮無動於衷,虎千斤犯了愁,擱平時驢子要是使了性子,軟的不行直接來硬傢伙,一棍下去保證服氣,不服氣再來兩下,不服氣都不行。

  現在情況特殊,山陡崖高,石階光滑不說,兩旁都是懸崖峭壁,真要用硬的,萬一出個閃失咋辦?

  曹滿熱心,招兒還多,一見虎千斤犯了愁,當即熱火心腸的說道:「阿妹,別急,阿亮的心思我懂,你們先走,這裡交給我就成。」

  「可是.」虎千斤有些不放心。

  「沒啥可是的,阿亮和我待了近一月的時間,我們朝夕相伴,驢行江湖,交給我一準錯不了。」曹滿保證道。

  「那好,你也要注意安全,千萬不能大意。」虎千斤叮囑了一聲。

  曹滿笑著點點頭,側身讓過了虎千斤後,對著走來的冷曼眨了眨眼,意思是說,小曼,曹哥哥咋樣?

  冷曼鼻哼一聲,「驢行江湖,朝夕相伴,我說耗子,夠浪漫的嘛,可惜阿亮不是母驢,否則你曹家的香火怕是早就有著落了。」

  「不,不是,小曼你聽我說」

  本想在真愛面前表現一番,誰知適得其反,曹滿剛要解釋幾句,冷曼抬腿前行,跟著虎千斤漸行漸遠。

  「呵呵,可以嘛耗子,和阿亮朝夕滾草堆,海子誰都不服,舅服你!」海子發笑的朝前走去。

  「滾你丫的悶石頭,你才和牲口滾草堆呢!」曹滿氣得乾瞪眼。

  這時寒岳走了上來,老頭先喘了幾口粗氣,隨後用獨臂拍了拍他的肩頭,語重心長的說道:「耗子,你追求異性的心情我能理解,畢竟我也是過來人,可千萬不能做亂倫的事,和牲口滾草堆.唉,自重,千萬自重。」

  嘆息一聲,寒岳搖著頭登階而行,末了還意味深長的瞅了一眼曹滿,口打唉聲又嘆了幾口氣。

  曹滿頭冒黑線,喂!臭老頭,把話說清楚了再走,啥叫亂倫?曹爺漢子一條,真爺們一個,會幹那苟且齷蹉之事?

  和牲口亂了又倫,去你大爺的缺德老倌,海爺爺不是死拉拉,更不是驢拉拉,要拉也拉小曼的玉手,要滾草堆也要和真愛一起滾

  呸!你家先人才滾草堆呢,我們城裡人只滾大床!

  眾人先後離去,剩下曹滿山風吹大胯,嘩啦啦躁動聲響個不停。

  對咯,還有一頭驢子陪著他,同樣山風吹驢胯,不同的是不帶響聲,因為沒穿大褲。

  「阿亮,鬧夠了吧,夠了上路,別磨磨唧唧的像頭母驢。」曹滿沒好氣的說道,主要這會兒心裡正憋著悶火。

  阿亮吐出驢舌捲動幾下,一臉看不起的樣子。

  「喲呵,敢對著曹爺爺吐舌頭,阿亮,你可是驢子不是狗,做點驢子該做的事。」曹滿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道。

  阿亮一聽也對,吐舌頭那是狗子做的事情,爺爺是驢,不能掉價。這事也怪黑禿驢,好生生的讓驢爺又是學豬叫又是扮老牛,折騰的驢爺都忘了自己姓啥了。

  當即阿亮收起了舌頭,用它那獨有的動作,翻驢唇鄙視著曹滿。

  曹滿火大,但現在不是翻臉的時候,壓了壓火他好言勸道:「阿亮,都是爺們,累點苦點算啥?你背著活棺材,但我不也背著口生鐵大鍋嗎?你看看,我都沒發脾氣,哼哧哼哧的悶頭趕路,你發哪門子的脾氣呢?」

  阿亮噗嗤一聲,耗子,那是你傻,自找苦吃,背著鐵鍋裝王八,驢爺不同,能和你這憨腚相比嗎?

  曹滿點點頭,對付阿亮看來還得想點其他招兒才行。

  「阿亮,想母驢了沒有?」

  阿亮驢耳一動,似乎來了精神。

  「還有母馬,水嫩皮滑、腿子倍兒長的小母馬?」

  阿亮驢氣不斷喘了個冒煙噴火,更來勁兒了。

  「嘿嘿,只要你肯接著走,等過後我一定給你弄母驢和母馬來,讓你們朝夕相伴,草堆打滾。」曹滿賊笑著說道。

  阿亮正想點頭,可是隨即又翻起了驢唇,臭耗子,驢爺信了你的邪!

  就你這嘴不把門、毫無節操的傢伙,鬼才信你!

  曹滿也火了,敢情自個兒苦口婆心勸了半天,換來的卻是驢唇不對馬嘴,不,是人嘴不對驢唇,跟對驢彈琴沒啥兩樣。

  去你丫的賤驢,跟曹爺爺耍大牌,爺爺耍死你!

  「阿亮,真的不走?」曹滿眼珠瞪圓了。

  阿亮滿不在乎的晃晃腦袋,就不走,你能咋滴?

  「不走算球!不過我可告訴你,老龍山可不是啥好地方,陰氣濃野鬼多,還有吸血吃人的凶蟲血蟞,那凶蟲老可怕了,就你這坨,幾個眨眼就能變成乾巴。」

  阿亮驢耳一動,似乎有點心虛,但就這麼認慫,驢臉往哪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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