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驢子,笑一個
2023-12-03 05:47:35 作者: 語魁
突如其來的躁響打斷了蕭鎮山的動作,老頭回頭一看,順著寨子的方向跑來了一頭毛光水滑的驢子,搖頭晃腦的樣兒似乎挺得意,還有那雙驢眼,目光中帶著壞壞的賊笑。
再看驢子身後,煙塵四起吼聲撼地,就像捅了馬蜂窩似的,奔騰來了一大群牲口,牛馬豬狗,啥都有。
特別是最前方的那頭老青牛,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牛氣哄哄,跟誰搶了它的母牛似的。
蕭鎮山摸摸光腦袋,顯然是有些弄不清楚狀況,其他人則不然,紛紛朝左右散開,呼啦一下把道路給讓了出來,直接把蕭鎮山給讓在了道路的中央。
阿亮多奸滑,一見道上站著個堪比半截黑塔的怒目金剛,呲溜往旁邊一竄繞了過去,沒跑多遠又停了下來,眯縫著驢眼在那等著看笑話。
老青不同,身為牛霸,一身牛氣鋪天蓋地,只會橫衝直撞,不會繞道拐彎,才不管你是何方神聖,只要敢攔路,非撞你個稀巴爛不可。
「祖公,小心!」眼看老青就要撞在蕭鎮山的身上,曹滿驚叫了一聲。
「小心啥?老牛而已,看祖公的神威!」
蕭鎮山毫不在意的晃了晃膀子,隨即蒲扇大的糙巴掌對準老青的牛頭就是一下。
「啪」
「哞哞.」
老青連咋回事都沒弄清楚,就覺得腦袋嗡了嗡,隨即一頭扎進了土疙瘩里,哞哞聲還是後補上的。
頓時場中鴉雀無聲
蕭鎮山滿意的收回了巴掌,「不錯,知道祖公肚子餓了,專門送頭牛來打牙祭,就是老了點,皮糙肉厚的.倒是挺有嚼頭。」
老青一聽,嚇得渾身發抖,遇到個吃牛的活祖公,牛霸都扛不住。
牛蹄亂刨幾下,老青就想爬起來逃走,蕭鎮山笑眯眯的嘴角動了動,隨即一口老痰吐在了牛頭上。
看似平談無奇的飛痰卻帶著強勁的力道,老青牛頭一偏,不等站起來撲通一下又趴地上了。
仔細瞅瞅眉骨上方,竟然腫起了一個大鼓包。
「嘶」
涼氣聲絡繹響起,這一刻不僅所有人都感到震驚,就連挨著近的大黃一幹家犬牲口都驚嘆連連。
這還是人嘛?活脫牲口中的牲口,真牲口!祖公中的祖公,祖公爺!
大黃機警,一見牛霸都被人悶翻在地,而且只用了一個巴掌加一口老痰,如此怪力,就它們小貓小狗三兩群,大肥大雞兩三堆,加在一起還不夠對方老痰吐的,稍有差池,全都成了桌上的美餐。
風緊,扯呼!
大黃一聲狗吠,再看眾牲口,去勢比來勢快,一隻只撒著爪子撂著蹄子,眨眼不到逃了個乾乾淨淨,揚起一片土灰,不帶走一顆沙粒。
「喲!跑得還挺麻溜的,否則今兒個祖公非來頓牲口大餐不可,五畜六禽一樣不落,統統吃個遍。」
說完,蕭鎮山把目光又投向了地上趴著的老青,「嘿嘿,有這頭老牛在也勉強湊合,待會兒悶的悶,烤的烤,喝口老湯嘗個鮮,鹵個冷片下酒吃,嘖嘖」
老青牛眼一翻,娘嘞,小青過會兒就來找你,我們黃泉路上慢慢聊,聽小青跟你念叨一下黑禿驢吃牛的故事.
阿亮夾著尾巴,輕巧的邁開驢蹄,一下一下往後蹭去,生怕驚動什麼似的,那動作比做賊的還輕巧。
「驢子.」
也就一聲,阿亮驢毛倒豎,動作瞬間停止,直愣愣的保持著抬蹄的姿勢定格在了原地。
蕭鎮山笑著轉過身子,笑容和藹可親,目光灼熱嚇人,「聽說驢肉也不錯,古人云,天上龍肉地上驢肉,乃美味大補之物,特別是熬了做驢膠,滋陰壯陽,補中聖品」
老頭說一句,阿亮驢耳抽一下,大爺的古人云,驢爺就不明白了,既然驢肉堪比龍肉美味,為啥龍能吃香喝辣,飛天遁地,而驢只能啃草吃葉,滾地撒賴?
不公平,天大的不公平!
肯定是有人瞅驢不順眼,故意編造了謊話,為的就是卸磨殺驢,飽了肚嚢苦了驢子,還驢膠滋補,滋補你大爺的姥姥的三娘舅外加叉叉個丫丫的.
驢爺這身驢肉長得容易嗎?還沒傳宗接代就要下了湯鍋,豈有此理,驢爺
不等蕭鎮山把話說完,阿亮前蹄一彎,恭敬順從的驢跪在了地上。
祖公爺在上,小亮舅都不服,就服你,請收下小亮的驢膝蓋。
還是阿亮會搞事,憑著天生的靈性,頓時引來了蕭鎮山稱奇的驚嘆聲。
「喲嚯!會通人性的驢子,少見,真是少見!」蕭鎮山笑呵呵的走了上來。
阿亮驢跪在地不敢起身,看得曹滿牙根痒痒,回想這些日子的艱辛,為的就是能騎驢,誰知到最後還被驢子擺了一道,可現在呢?
賊驢,你的骨氣呢,驢性呢?
喘喘的,見人下藥是吧,你才是見風使舵的軟骨頭,牆頭草!
曹滿氣不打一處來,悶得心裡難受,瞪眼噴著粗氣。
阿亮驢耳好使,能聽出鼻氣里的不滿,驢眼一翻,目光甚是鄙視。
小樣,你懂個球,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學著點,寧折不屈只會死的很難看。
曹滿回眼一瞪,學個球,就你那驢招,曹爺不屑一顧,沒看見剛才曹爺連祖公都叫了嗎?這叫真爺們剛柔並濟,所向無敵!
阿亮也回瞪一眼,就你?背個龜殼裝王八,不要臉的羞貨。
曹滿怒瞪兩眼,那也比你沒臉沒皮的驢貨要好。
阿亮驢嘴歪了歪,找茬是不?
曹滿咧嘴露了牙,就找了,咋樣?
單挑!
單挑就單挑,時間,地點。
吃了午飯老地方見,不來的是王八!
一人一驢目光鬥了個兇狠,你來我往間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蕭鎮山微微一愣,哪冒出來股子殺氣,還挺濃,尋摸幾眼,我去,驢子,真成精了,以眼乾架的招兒都會。
「驢子?」蕭鎮山蹲下身,大巴掌摸了摸阿亮的驢頭。
阿亮立馬收回了眼中的凶光,換上了一副乖巧的模樣,還討好的往巴掌里蹭了蹭,就是有些粗糙,硌得驢臉不太舒服。
蕭鎮山眼睛一亮,可以嘛小驢子,比哈巴狗還哈巴狗,怪討人喜歡的。
「讓祖公瞅瞅嚯,原來是頭公的,怪不得精力旺盛呢。」蕭鎮山往驢胯看了看,點著頭說道。
阿亮稍有的驢臉一紅,冤家,哪有一見面就瞧胯的?你不害臊,小亮還害臊呢。
「驢子,有母驢了嗎?」
一句話,眾人連咳帶嗆,黑禿驢,真把自個兒當驢老了,幫驢子牽紅線,是不是閒的蛋疼了?
阿亮不同,當即搖著驢頭,目光中閃爍著小星星,莫非是想給小亮說媒來了?看來是遇到好人了。
「哦,原來沒母驢,真可憐。」蕭鎮山似有同情的說道。
阿亮驢嘴拉長,一副備受委屈的可憐樣。
「沒有也好,否則小公雞叫的早死的早,多可惜。」蕭鎮山又說道。
阿亮驢頭一抬,啥意思?難道一輩子打光棍才不可惜嗎?好歹小亮也是個驢爺們,小公雞再不叫的話,都成了蔫了的老公雞,到時想叫都叫不出聲了。
「喲,還瞪眼了?我說驢子,想翻臉還是咋滴?」
蕭鎮山眼中寒光一閃,阿亮一縮驢脖,滿肚子的怨言頃刻間化為烏有。
「對嘛,這才像話。」蕭鎮山笑了。
阿亮鼻氣輕出,像話咋不掛牆上?瞅你那禿腦門,美得你的。
「咋又拉長驢臉了?驢子,給祖公笑一個,不笑的話祖公可賞你爆栗吃。」
蕭鎮山語氣一變,阿亮立馬歪起了驢嘴,那模樣,似笑非笑,比哭還難看。
「行了,驢不知臉長,比寡婦哭的都難看,這樣,學聲牛叫給祖公聽聽。」
阿亮驢眼瞪得老大,我說黑禿驢,我們都帶著驢字,說不準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至於這麼玩驢爺嗎?讓驢子學牛叫,虧你這禿腦門想的出來?
阿亮為難的把驢唇撅了起來,努力幾次,最後終於發出了一聲不太清晰的「哞」。
呼啦,眾人跌倒,驢子學牛叫,天下奇聞,這也太扯了吧?
蕭鎮山笑得更歡了,「驢子,再學聲豬哼哼來聽。」
阿亮頓時為難住了,就它這嘴型脖子喉嚨,勉強可以學馬嘶牛哞,但豬哼卻是萬萬學不出來的。
不為啥,構造差別太大,吃的也不一樣,發音更沒有可取之處,不信你牽頭驢來試試?它能叫喚出一聲,驢爺天天學豬哼。
阿亮很為難,蕭鎮山很高興,大夥很期待,唯獨方武.
下巴微微一抬,暗示兩個人傀之後,他率先而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遠處逃竄,幾乎同一時間,兩個人傀也快速移動身形,跟著他就想離開。
「想逃?」
蕭鎮山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身形微微一動,瞬間魁梧的身軀仿若離弦之箭般彈射而出,眨眼便追上了上去。
在經過人傀的時候,蕭鎮山左右看了一眼,並沒有搭理對方,而是直接繞過二人,沖向了前方正拼命逃竄著的方武。
「龜蛋,別逃了,你就是孫猴子轉世,也難逃祖公的五指山。」說話間,蕭鎮山大手探出,抓向了方武的腦袋。
方武臉色發白,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左躲右閃著,卻怎麼也無法擺脫抓向腦門的大手。
眼看大手就要抓在腦門上,突然間蕭鎮山臉色一變,收招撤式,動作也為之停了下來。
「出來吧,老夫向來不喜歡藏頭露尾算之徒。」說話間,蕭鎮山目光移向了不遠處的林子。
「呵呵,看來是我小瞧你了,想不到老龍寨如此熱鬧,竟然還有一位高人在場。」
輕笑中,順著林子的方向,趙青河緩緩走來。
蕭鎮山凝目仔細看去,來者身穿一套灰色的中山服,個頭不算高,體型有些發福,紅潤的臉色帶著和藹的笑容,從年紀上來看,沒老透,頂多也就六十冒頭。
然而就是這麼個看似和善普通的老倌,步伐輕盈,舉手抬足間不帶一絲響動,特別是那雙內斂深沉的眼珠,隱約間釋放出的寒芒讓人感到隱隱不安。
蕭鎮山眉頭一皺,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憑他多年的經驗,一眼就能看出對方的能耐達到了高深莫測的地步。
怪不得段虎會在此人手下吃了暴虧,現在看來不是段虎無能,而是雙方的實力根本不在一個水平上。
蕭鎮山觀察趙青河的同時,趙青河也在認真觀察著他,同樣,幾眼過後,趙青河的神色微微一凝,臉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起來。
「你就是趙青河吧?」蕭鎮山出聲問道。
「呵呵,不錯,我就是趙青河,不知閣下」
「御賜九錫山中威,猛虎入林萬獸驚,丁甲八方泰日升,一門為首傲蒼穹,蕭鎮山!」蕭鎮山朗聲回道。
「原來是九錫虎賁丁甲門的蕭鎮山,蕭門主,幸會幸會。」口中說著客氣的話,但趙青河眼中的寒意卻更濃了起來。
「還未請教?」蕭鎮山抱拳問道。
「不敢當,青天厚土官為民,白日昭昭門中將,護龍守寶四方定,雲疆一土麾下足,趙青河!」趙青河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二人間的對答外人聽不懂,但冷曼卻深知其中的意思,這是道上的黑話,表明雙方的身份和來歷。
曹滿抓抓頭,聽了個一頭霧水,海子撓撓腮,聽了個霧水一頭,二人對視一眼,真好比王八看老龜,都一副德行。
「耗子,你懂啥意思嘛?」海子問道。
「有啥不懂的?」曹滿故作姿態答道。
「那你說來聽聽?」
「說了你也不懂,不說!」曹滿把手一揮。
「你就吹吧,當心牛皮吹破。」海子嫌棄的說道。
「喲,說你牛你還喘上了,那我問你,你懂嗎?」曹滿草包肚一挺,反將一口。
「我,我有啥不懂的?」海子不服輸的說道。
「你懂?那好,你說給我聽聽,只要能說出個四五六來,舅誰都不服,就服你如何?」曹滿激將道。
「去,就你這點水水,說了等於白說,不說!」海子學著曹滿的話替自己解圍道。
虎千斤沒理會二人的真摯,虛心向向冷曼請教。
「阿姐,這是道上對口的黑話,意思是」冷曼耐心的講解了起來。
頓時曹滿和海子停止了爭吵,乖溜溜的豎著耳朵在一旁靜靜聽著,等冷曼解釋完後,二人各自抬著下巴哼了一聲,大有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隨後一個不理一個的走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