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決意
2023-12-03 05:47:35 作者: 語魁
折騰了幾乎大半晚上,現在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灶房裡,曹滿穿好了衣服,還洗了把臉,正端著綠豆稀飯,吃上一口吸溜一聲。
吸溜聲並非來自稀飯太燙,而是腦袋上的腦包疼得有些受不了,只可惜沒了眉毛,也沒來得及補補妝,否則模樣肯定更為傳神。
「虎爺,你能給點肉吃嗎?光是喝粥,腸子都快颳得沒油水了。」曹滿低苦著臉問道。
段虎聽著好笑,看來這傢伙還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吃了頓爆栗後都死性不改,惺惺念念著不忘吃肉。
懶得和對方多說什麼,段虎一瞪眼,嚇得曹滿脖一縮,乖乖的吃著他的綠豆稀飯。
吃了兩口,索然無味,可是不吃,身子虛乏也就算了,主要是肚子餓得難受,不吃受不了。
曹滿心裡不爽,球的,這黑貨太不仗義,打了人還不給口肉吃,什麼天理?
一鍋粥看似不少,但在曹滿狼吞虎咽之下,不大時間便見了底。
等他把最後一口稀湯都灌進了肚皮囊,拍拍肚皮打了兩個水粥嗝,倒是吃了個肚滿腸肥,但總有些空嘮嘮的不踏實。
「吃飽了吧?」這時段虎問道。
「虎爺,就這綠豆米粥,吃再多也不頂用,幾泡尿就沒了。」曹滿甚是不滿。
「有的吃還話多,早知道你諸多不滿,之前不如灌你喝點米湯,還能省下些糧食。」段虎一陣好氣。
曹滿聽著嘴角一歪,真要是那樣的話,他的肚皮可就要受罪了。
「嘿嘿,我也就開個玩笑,虎爺你別在意。」曹滿換臉比狗快,當即臉上帶出了笑容。
「開玩笑?呵呵,那你想不想讓虎爺給你開點玩笑呢?」段虎一樂,露出了壞笑。
「呃,還是算了,虎爺的玩笑我可接不住。」曹滿直接打了退堂鼓。
海子在一旁看著直翻眼,心裡一百個瞧不起曹滿,什麼東西?
能吃能睡臉皮厚,就沒見過這號人物。
「對了虎爺,我這是怎麼回事?又吐又嘔,光著身子敷著爛泥,好在沒露腚,可全身酸痛怎麼都不帶勁兒,這是咋的了?」
恢復了鮮活氣的曹滿似乎現在才反應了過來,不過就他這大條的神經,天底下恐怕很難找出第二個來了。
「要我說真話還是說假話?」段虎反問道。
「那當然是聽真話了,假話誰願意聽?」曹滿想都沒想就回道。
「真話?我怕你聽了受不了!」
段虎的話才一出,寒岳沒忍住笑出了聲,看得曹滿一愣一愣的,不知是怎麼回事。
當下段虎把經過說了一遍,不過沒提驢癟的事,正如上次曹滿喝驢尿一樣,怕對方受不了。
「娘的,原來是那隻臭屍鴉搞的鬼!」
「我就說這兩日怎麼會那麼倒霉,大爺的,幸虧它死的早,否則爺爺不拔了它的鳥毛、敲了它的鳥蛋才怪!」
曹滿氣呼呼的直咋哇,可惜沒有眉毛,怎麼看都不像在生氣,更像是擠眼湊鼻,賣弄著表情。
「憨腚!」
一直未吭聲的海子冷不丁冒了這麼一句出來,當即惹火了曹滿。
「說清楚,我咋就成了憨腚?」
「饞屁股加上禿眉毛還不是憨腚?」
「噗」
本來虎千斤忍著不笑,這會兒也失了態笑噴了嘴,臉色一紅,急忙用手捂著。
「你,你」曹滿氣得咬牙切齒,口舌都不利索了。
「我什麼我?夜深了,我回去了。」海子不願和對方多囉嗦什麼,轉身就想往外走。
「海子,你先等一會兒,我有話和你們說。」臨出門,段虎出口說道。
海子點了點頭,又坐回了原處。
「寒大叔,讓我抽口煙如何?」說事前,段虎問向了寒岳。
「你小子,怎麼這麼多事」
正豎著耳朵聽的寒岳不免有些抱怨,然而當他發現對方臉上嚴肅的表情後,老頭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不僅寒岳感覺到了,身旁虎千斤和海子都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黑虎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虎千斤關心的問道。
段虎沒有回答,把遞來的煙槍點燃,狠狠地抽了起來。
不大工夫,他把煙杆還給了寒岳,隨後深吸一口氣,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寒大叔,阿妹,海子,段虎對不住你們。」說著話,段虎抱拳深施一禮。
這一下可把幾人給鬧懵了,相互對視一眼,完全搞不懂段虎這是在幹什麼?
「段虎,你這是在幹什麼?別鬧了!」寒岳趕緊勸道。
段虎搖了搖頭,重新坐下後繼續說道:「其實我的身份以及來此的目的你們都不知曉,這麼說吧,我是一個倒斗藝人,說得直白一些,就是盜墓賊.」
話聲一落,寒岳當即站了起來,老頭瞪大了眼珠不可置信的盯著段虎。
虎千斤和海子同樣吃驚不小,面對段虎的真實身份,二人張嘴結舌,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
「呃,我說虎爺,好端端的和大夥開什麼玩笑?你這人也真是的,看把寒大叔他們嚇成什麼樣子了」
曹滿一見不妙,連忙打起了馬虎眼想要糊弄過去,誰知段虎接下來的話,卻連他都倍感為難。
「我來此的目的並非是為了探望什麼老龍寨,而是為了尋找一處古葬,是為了倒斗、發死人財來的。」
「黑虎哥,你說的不是真的吧?你不是說你原來是個跑馬幫的嗎?怎麼現在又成了盜墓賊,來盜什麼古葬?黑虎哥.」
在場的幾人中,最為在意的當屬虎千斤,此時當她聽了段虎的話後,眼眸中都充滿了淚水,紅著眼揪心的問道。
「阿妹,對不起,我那是騙你的。」
段虎的話剛說完,虎千斤上去就是一巴掌,力量不小,一下就在他的臉龐上留下了幾根指印。
「你這個騙子,騙子!」
虎千斤顫抖著嬌軀,淚水奪眶而出,哭喊聲中跑出了灶房。
「阿姐,阿姐!」海子急喊兩聲,跟著追了出去。
臨走之際,他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段虎,心裡很是難受。
曹滿把腦袋一耷拉,像泄了氣的皮球,「完咯,完咯,這回算是徹底玩完!」
他不明白段虎究竟是怎麼了?
居然扯瘋會把身份和來意都說了出來,這明顯是被驢踢了腦袋,又或是被門夾過,否則正常人會這麼傻嗎?
「寒大叔,也給我抽幾口煙好嗎?」憋悶的曹滿想抽口煙緩緩神。
一言不發的寒岳把煙槍遞給了他。
曹滿接過就想點火,卻發現煙槍里沒菸絲,想要開口要點,卻發現老頭臉色陰沉得可怕。
曹滿癟癟嘴,算了,還是別觸這霉頭為妙,免得待會兒拿他當出氣筒,成了冤大頭。
好一會兒屋內都沒有話聲,曹滿又悶又憋,很是不自在,但又不敢出聲,就這麼默默地熬著。
還是寒岳先出了聲,「怪不得你懂這麼多門道,身手也極為了得,原來是個倒斗藝人。」
「不錯,當年我殺了獨眼雕後便外出闖蕩,在最無助的時候遇到了我的恩師,自此加入了九錫虎賁,成為了一個倒斗藝人。」段虎淡淡的介紹道。
「恩師?」
「狗屁的恩師!你知不知道他不僅害了你,還毀了你的一生!」
突然間寒岳一提嗓門,怒吼聲嚇得曹滿一哆嗦。
「他沒害我,要說害我的是這個世道,是這奸詐黑暗的人心!」段虎沒有動怒,依舊平淡的說著。
「放屁!」
「你以為這世上就只有你很慘嗎?那我們這些人算什麼?」
「你放眼看看老龍寨,哪一個人沒有悽慘的生世?可他們卻寧願咬著牙挺著腰板作人,也沒有一個去干那下賤齷蹉之事!」
寒岳臉色鐵青,說話絲毫不留情面,看似兇惡,可老頭的眼眶卻含著點點的淚光。
「我知道,但我們所選的路不同。」段虎眼光低沉,似乎不願和對方的目光接觸。
「唉」
寒岳長嘆一聲搖了搖頭,「段虎,現在為時未晚,只要你肯改過自新,一切都可以重頭開始。」
「聽寒大叔一句話,世道再亂,人心再險,但終歸有著存善之地,就比如老龍寨,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拿你當自家人看待」
寒岳的話聽在段虎耳中讓他心頭一暖,然而有些事情卻是無法改變的。
「寒大叔,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已經晚了。」
「段虎,你還死性不改,想要一條道跑到黑嗎?那可是條絕路!」寒岳的心一下就揪了起來。
當年在馬幫那會兒,寒岳不是沒聽說過倒斗藝人,可是到頭來又有幾個活了下來,更別說什麼大富大貴了?
別看倒斗這一行油水多,甚至於可以一夜暴富,可是風險卻大得嚇人,不說下墓開棺時的危險,即便盜出了財寶,也要面臨著嚴法的制裁。
很多盜墓賊往往沒有死在墓中,更多的是事後走漏了消息,鋃鐺入獄成了階下囚、死刑犯,以往每年被槍斃的犯人中,十個至少有兩三個都是幹這一行的。
這些事寒岳如何不知?
他勸段虎除了道德觀念之外,最主要的還是不想看見對方走上這條不歸路。
「絕路?哈哈哈.」段虎聞聽發出了幾聲冷笑。
「寒大叔,絕路又當如何?我段虎身為一個大老爺們,一個鐵錚錚的漢子,還怕什麼絕路嗎?何況,這世上有幾條路不是絕路呢?」
「你,你怎麼不識好歹,就是不聽人勸呢?」寒岳急得腦門上都滲出了汗珠。
「虎爺,常言說得好,聽人勸吃飽飯,何況這件事」曹滿實在不願看見事情會鬧僵,而且他也知道段虎的難處。
正想打個圓場,卻被段虎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嚇得一縮脖,下半句話硬生生吞進了肚裡。
曹滿低著頭百思不得其解,暗想今兒個段虎究竟是怎麼回事?
非要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會善罷甘休嗎?
曹滿不知道的是,段虎這麼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其實,此前段虎在和寒岳談話的時候,那時他就想挑明身份,把此行的任務以及所有的事情都全盤托出,但事後想想,他一改初衷,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段虎善變,而是他不願把寒岳甚至於整個老龍寨的人都他牽扯進來。
太危險了,他真要這麼做的話,稍有不慎,就會給整個寨民帶來滅頂之災。
前車之鑑,大小志兩兄弟是怎麼死的?
他們和段虎非親非故,單單只為了「仁義」二字,就這麼葬身在了將冢裡面。
當斷不斷必自亂,段虎不能把老龍寨的人都害了。
趙青河的陰險,阿布大叔的歹毒,還有什麼龍寶四甲.
山雨欲來風滿樓,這一切不得不讓段虎有所顧忌。
說實話,看著寒岳那張布滿皺紋道盡滄桑的面容,段虎心裡也不是滋味,還有虎千斤.
「段虎,你是老龍寨的恩人,只要你願意,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們全寨子的人都會把你當成是我們的親人,你別在固執了好嗎?」
寒岳還想做最後的努力,但換來的卻是段虎冰冷的聲音。
「寒大叔,你我非親非故,老龍寨也和我沒什麼關係,我意已決,多的話就別說了。」
「你」
寒岳氣得臉色漲紅,心裡是又悲又痛,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段虎會變成這個樣子,冷漠無情,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正待發作,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蹊蹺,莫非
「段虎,你可要說實話,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只要是的話,你放心,寒大叔一定幫你,不僅是我,就是全寨的人都會幫你!」
段虎怕聽到的就是這句話,雖然心裡感動,但是他絕不能這麼做。
「呵呵,笑話,我能有什麼難言之隱?」
「作為九錫虎賁的門人弟子,身為一個倒斗藝人,講究的是土裡來墓里去,撬棺掀板,發死人財!」
「倒斗是我的手藝,鎮煞是我的能耐,發財是我的志向,我要賺來萬貫家財,這輩子都要當人上人,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啪」
寒岳氣得一拍桌子,頓時把木桌拍碎,桌上的東西稀里嘩啦摔在了地上。
「你,你有種再說一遍?」
這一回寒岳是真動了怒火,老頭兩隻眼睛都快冒出了火色。
「哼,寒大叔,請自重!你我本是路人,有些事你最好別插手!」段虎冷哼一聲,黑沉著大臉對著寒岳。
「你,你給我滾!」寒岳怒吼一聲。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耗子,我們走!」
說完段虎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面色陰沉,不帶一絲的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