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龍寶四甲
2023-12-03 05:47:35 作者: 語魁
夜色更濃了,死人潭矮林外,曹滿依舊昏迷未醒,不過臉色卻好了很多,鼻息間也有了鮮活氣,還微微響起了小鼾聲。
段虎和寒岳忙著捯飭身上的髒泥,以及來自於阿亮親口吐出的酸水。
段虎好些,雙手健全動作麻利,寒岳難點,單臂獨手,不能照顧全面。
不管怎麼說,一番折騰後,兩個人看上去好了很多,就是味道很是酸爽,想要除味,非大洗一頓不可。
這時阿亮趴著身子伸著脖子,正聽話的伏在地上,一旁寒岳不斷往它傷口上抹著藥膏。
療傷的藥膏是寒岳親手配製的,作用類似於金瘡藥,治療外傷效果不錯,就是味兒濃了點,有些微微沖鼻。
對此阿亮有些不滿,要不是看在藥效不錯,能讓火辣辣的傷口變得清涼舒服,它非撩蹄不可。
段虎抽空抹了點藥膏放在鼻間聞了聞,暗自點點頭,看不出這個糟老倌醫術還不錯,雖然比不上九錫虎賁秘制的藥膏,不過已經十分難得了,最起碼比一般的金瘡藥要好不少。
「寒大叔,你的這個藥膏是自己配製的嗎?」段虎有心請教一下。
「咋滴?不是我親手配製的,難道還是買來的不成?」
老頭說話夠沖的,一句話就頂了回來,可見之前的悶氣還沒散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問藥膏的配方.」
段虎話未說完,老頭眼珠一翻,沒好氣的回道,「想打我配方的主意?可以啊!等你娶了阿妹,別說一張配方,老倌我所有的家業都是你的。」
段虎眉梢一挑,臉色有些不爽。
糟老倌,說話能講點理嗎?
不過一個配方,至於這麼欠揍嗎?
何況他段虎身上還有著更精貴的秘藥,會稀罕你的配方?
至於老頭的那點家業,得了吧,糙田兩三畝,雞鴨三兩隻,破屋爛宅,連瓦片都沒幾塊是完整的,再加上一頭惡驢,段虎會看得上眼?
本想發火,想想還是算了,對方一個年級大了的殘疾人士,他何必跟著一般見識呢?
誰知沉默良久後,寒岳塗抹完藥膏,拍拍巴掌坐起了身子,斜眼瞅了他一眼後問道:「你是想問我的配方是從哪裡得到的吧?」
對方開了口,段虎不好得接著沉默。
「不錯,我見藥膏里含有不少罕見的藥草,對外傷療效極佳,像這種藥膏,即便是人口密集的城鎮,那裡的藥鋪也很少有人出售,你在老龍寨這麼偏僻的地方又是如何學到的呢?」
「呵呵,和你一樣,當年走馬幫的時候,混著混著就學會了。」老頭呵呵一笑,原封不動的把話又還給了段虎。
段虎聽後不怒反笑了起來,看來對方和他一樣,也是有著來歷的人啊。
段虎笑聲一起,寒岳跟著也大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打破了山箐里的沉靜,倒把阿亮吵得有些不耐煩起來,扯著驢聲叫了幾下,這才把二人的笑聲給壓了下去。
「段虎,你小子不錯,老倌我看得上眼,要是能成為我的女婿」
「寒大叔,點到即可,過了可就不好了。」段虎及時打斷。
「呵呵,這倒也是,緣分一說,還需天意來定,不過我看好你,更看好阿妹,將來嘛,嘿嘿」寒岳笑著憧憬起了美好的幻想。
「寒大叔,我挺佩服你的,忙裡忙外不辭辛勞,能在亂世之中,把一個荒野之地開闢成為了家園,單此一點,我心服口服。」
段虎說的是真心話,雖然老頭脾氣古怪了些,但其他方面絕對令他佩服。
「唉」
寒岳口打唉聲,飽經滄桑的面容多了幾許哀苦之意。
「這也是被逼出來的,說實話,年輕那會兒我的脾氣並不好,為此得罪了不少人,以至於家人、產業、財富通通沒了。」
「後來犯了事逃了出來,這才想明白了,去他大爺的功名利祿,去他娘的金銀財寶,那些玩意再多,也沒有家人的親情重.」
「逃荒在外,聽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腐屍爛肉、白骨淒淒,相比他們,我感覺自己還算是幸運的了.」
「從那時起,我就打定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更改的決心,我要親手創建一個家園,一個有著親人朋友的家園,在這片家園裡,我要聽見人們的歡聲笑語,我要看見他們臉上的幸福,能做到這一步,我就知足了.」
寒岳的話就像秋後的蕭風,寒涼中多了些許的淒楚,徐徐而來,緩緩而去,掃去了地上的落葉,卻又帶來了新的希望,只是這種希望,還需經過殘酷的嚴寒.
段虎沒有說話,但是心裡卻翻騰不休,如果現在能有一壇老酒,他非和寒岳痛飲一番不可,用他滿心的敬意來敬一敬這位值得他尊敬的暮年老者。
「大爺的,現在有酒就好了!」一句話說到了段虎的心坎里。
「姥姥的,我也想喝酒!」段虎回道。
二人對視一眼,不由得再次放聲大笑了起來。
「走,回家,我們喝酒去!」
老頭站了起來,正打算離開,順著山坡亮起了一片火把的亮光。
「這丫頭,還真敢帶著大夥來這鬼地方。」聽著依稀間傳來的呼喊聲,寒岳微笑著說道。
「段虎.你怎麼了?」一見對方臉色有些不對,寒岳不解的問道。
「呃,沒事,我還有點事要處理,這樣,你先和大夥回去,我待會兒再回來。」
說著話,段虎就打算離開,卻被寒岳一把拉住。
「段虎,該不會你還想進入那片矮林吧?這可使不得,矮林的深處就是死人潭,可邪乎了,你.」
「放心,我不是去矮林,而是有其他事要處理。對了,回去後儘量多放些木桶之類的盛器,免得曹耗子把你家給淹了。」
說完不管寒岳是否同意,段虎身形晃動,幾下隱沒在了漆黑的夜中。
「段虎,段.」
「唉,這傢伙」寒岳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阿爹,阿爹你怎麼樣了?」
不多時,虎千斤當先一人跑了過來,身後海子緊隨其後,一見地上的景象,二人都有些發傻。
「呃,這個嘛」寒岳抓了抓頭,場面有些難堪。
其他也就算了,曹滿光皮豬般的橫躺在地,阿亮又負了傷,自個呢?
衣冠不整,身上又髒又臭,解釋起來還真有些繞口。
「寒大叔,你怎麼把褲子穿反了?」
好不容易找好了說辭,海子的一句話頓時讓老頭尷尬了起來,老臉一紅,氣氛更尷尬了。
離開後的段虎並未走遠,而是藏身在了一棵大樹後面,直到老龍寨的人架著曹滿牽著阿亮,眾星捧月般隨著寒岳離去,他這才從樹後面走了出來。
踱步回到之前的地方,段虎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瞅了一下四外,彈嗽一聲後淡淡的說道:「朋友,該露面了吧?」
聲音隨著夜風傳了出去,半晌過後卻無人應答。
段虎笑了笑並未在意,不過笑容卻有些發冷。
「朋友,既然敢跟蹤我,怎麼,現在卻連面都不敢露嗎?真要是無膽匪類,不見也罷。」
話雖如此,但段虎並未鬆懈,而是暗中做好了準備,對方要是真的不肯露面,他不介意露一手。
「哼」
一聲冷哼,不遠處閃出了一條黑影。
「你怎麼知道我在跟蹤你?」來人低沉的問道。
段虎抬眼瞟了瞟,走來的是一位身穿黑衣的年輕男子,個頭不矮、身材消瘦,刀削般冷酷的面容上神色冷峻,雙眼陰寒冰冷,閃爍著奪人的寒光。
段虎眼力過人,一見此人就知道對方是個練家子,看那鼓起的太陽穴,說話時聲音帶著鼓動聲噪,可見是個難纏的對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段虎臉色輕鬆,暗地裡卻小心提防著。
「段虎,別自持過高,在我面前,你最好識趣點。」來人不悅的說道。
「識趣?」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不識趣的話,你和你身後那幾條尾巴狗會對我不利嗎?」段虎冷笑一聲。
「武哥,這黑廝太過桀驁,給他點顏色看看,免得」
黑暗中又竄出了幾條黑影,其中一位扎著馬辮的女子不忿的說道,卻被叫做武哥的人抬手打斷。
段虎凝目看了看出現的三人,說話的女子長得倒挺漂亮,柳眉杏目,紅唇粉腮,就是臉帶寒霜,眼眸中透著瘮人的寒意。
另二人一胖一瘦,胖的是個中年黃臉大漢,瘦的那人卻是個紅臉的小老頭。
黃臉大漢餅子臉,大臉盤子,像塊燙熟的豬皮,牛大的眼珠,不瞪都嚇人。
紅臉小老頭像個笑彌勒,就是太瘦了,面無三兩肉,嘴尖毛長,一臉狐狸的賊笑樣。
出現的三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在左領口的位置都別著一顆銀色的紐扣,上面雕刻著一種神秘的圖案,仿若盤龍嘯天,又酷似某種圖騰。
至於武姓男子,衣領上的扣子則是淡黃色,似乎針對著地位上的差別。
「龍寶局」
段虎目光一凝,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我沒說錯吧,大尾巴狼後面還跟著三條尾巴狗,不過這陣容,嘖嘖」段虎咂咂嘴,臉帶鄙夷之色。
「你嘴巴放乾淨點!」女子怒不可遏,柳眉頓時就豎了起來。
「小曼,野犬亂吠而已,何必一般見識?」紅臉小老頭樂呵呵的說道。
「不錯,就這種貨色,放在平日,老子一巴掌拍趴三個。」黃臉大漢嘴角一揚,神色狂傲的說道。
段虎眉梢動了動,有點意思,三條尾巴狗,母狗性如烈火,老狗笑裡藏刀,壯狗狂妄自大,倒是那條大尾巴狼
段虎還未開口,武姓男子不耐煩的晃了晃手,三人立刻閉嘴不言,腦袋微微一低,站在了此人的身後。
「哼,本事還不小,不過也就僅此而已,說吧,你叫我們出來所謂何事?」武姓男子冷哼一聲問道。
「我說姓武的,話不要反著說,是你們一天到晚圍著虎爺的屁股後面瞎轉悠,說,你們究竟想幹什麼?」段虎反問道。
「無憑無據,段虎,不要信口開河。」武姓男子淡淡的回道,似乎並不打算把話挑明。
「說我信口開河?我看你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別以為虎爺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四人應該是趙青河派來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武姓男子依舊語氣平緩的問道。
「不怎麼樣,我只想奉勸你們一句,人貴有自知之明,千萬別不自量力,否則各位丟臉事小,要是丟了龍寶局的臉,讓趙青河下不了台,到那時各位的日子嘛.」
段虎故意拉了個長調,意思不言而喻。
武姓男子神色還算平穩,其他三人明顯有些沉不住氣,叫小曼的女子杏眼圓瞪,黃臉大漢怪眼圓翻,紅臉小老頭臉上依然掛著笑,只是笑容發硬,內含厲色。
一時間,場上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段虎,你怎麼知道我們是龍寶局的人?」沉默良久,武姓男子問道。
「還是那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段虎回道。
「很好,本以為你是個莽夫,啟用你還存在一些顧慮,現在看來,實出預料之外,倒讓人有些期待。」武姓男子回道。
段虎冷笑一聲,「啟用我?你們龍寶局也太高估自己了,要不是趙青河,虎爺連正眼都不會瞅一下。」
「你說什麼?」男子的聲調明顯冷了不少。
「想急眼?虎爺不怕你們,不過既然來了,先道個腕子吧?」段虎打算先試探一下對方的身份。
「呸!憑你也想知道我們的」
女子剛想說上一句,被武姓男子再次打斷。
「不知你聽過龍寶四甲的名號沒有?」男子問道。
「不好意思,虎爺孤陋寡聞,什麼龍寶四龜還是四狗什麼的,通通沒聽過。」段虎調侃道,故意試探著對方的底線。
武姓男子不怒反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段虎臉色微沉。
「沒什麼,我是笑你太小瞧我們龍寶局了。」
「段虎,別以為你一個九錫虎賁的門人弟子,就能在我們面前猖狂,要不是趙老有著吩咐,就憑你這個從犄角旮旯里蹦出來的土包子,恐怕連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是嗎?」
段虎掏了掏耳朵,他能看出自己在試探對方底線的同時,對方也在試探著他。
論心機,這位武姓男子,明顯比其他三人要深沉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