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砍了鴉頭斗個嘴
2023-12-03 05:47:35 作者: 語魁
寒岳沒有想到,被燒成了焦骨的老鴉竟然沒有死?
不僅沒有死,還能動彈甚至有著反擊的能力。
當那雙深紅色的眼珠盯著他的時候,一陣陣虛弱和疲憊之感不斷從體內湧出,也就幾下的工夫,寒岳頭腦昏沉、神智不清,眼皮止不住的打架,頂多也就掙扎了一兩下,便熬不住合攏了起來。
「呔!」
一聲突如其來的暴喝,仿若驚雷般響起,使得正要陷入昏迷的寒岳頭腦為之一振,緩緩垂落的眼皮頓時睜了開來。
雙眼睜開的剎那,一團黑影呼嘯而至,帶出的勁風中充滿了一股濃厚的泥土腥味。
老頭連看都沒看清,耳輪中就聽見「嘭!」地一聲,壓在身上的老鴉整個倒飛出去,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上。
驚魂未定的寒岳掙扎著剛想站起來,忽然一隻大手抓住了他的臂膀,一用力,輕鬆將他拉了起來。
「寒大叔,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從耳旁響起,寒岳聞聽,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可是當他把目光投向身旁,嚇得老頭圓眼直瞪,一蹦子跳起了老高。
「何方妖孽,還.還不速速顯出原形?」
寒岳的公鴨嗓這麼一吼,倒把救他的那人給聽氣樂了。
「怎麼,寒大叔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
「你你真是段虎?」
寒岳仔細辨認兩眼,除了聲音一般無二,樣貌嘛,還真有些不敢苟同。
不怪老頭如此失禮和失態,要怪只能怪段虎的這身打扮太過辣眼和古怪。
一身泥漿滿身漿泥,從頭到腳,也只有眼睛露在了外面,跟個泥漿怪沒什麼區別。
最嚇人的還是他那身泥漿的顏色,暗紅似污血,不仔細辨認,還真以為是披了一身血泥在身上。
何況又是在大半夜,能不嚇人嗎?
寒岳也是人.
段虎鬱悶的點了點頭,隨後伸手往臉上抹了幾下,總算是露出了點人樣子。
「段虎!哈哈,真的是你?你沒死嗎?」
老頭激動得胡言亂語,讓段虎鬱悶的心情備受打擊。
這損老倌,有這麼說人的嗎?好心救你,非但沒有一句感恩報答的話,一會兒說什麼妖孽,一會兒又問怎麼沒死?
簡直不要太缺德。
剛才急著救人,段虎沒怎麼觀察周圍的情況,此時他環視一圈,臉上的神色古怪了起來。
先不提那隻焦骨爛肉的大鳥,曹滿光著身子被五花大綁的捆在地上曬月亮,白花花的板豬肉看著辣眼睛。
阿亮慘點,掛彩不說,腦門上還多了幾道貓爪口子,滲著血,嘴角歪斜,白沫子直冒。
再瞅瞅寒岳.
我去,都老大一把年紀了,也跟著扯瘋。
穿著條褲衩在這曬月亮吹山風,真以為曬月亮能美膚潤皮嗎?
也不怕冷風吹屁股,吹出什麼好歹來。
更何況都這把年歲的老倌了,皮膚皺得跟樹皮一樣,褶子迭著褶子,真要愛美的話,年輕時幹什麼去了?
又不是老樹開花,窮講究個什麼勁?
「寒大叔,你這身打扮可真夠新潮的,嘖嘖,不過」
「你不冷嗎?」段虎咂著嘴不忘調侃一句。
「臭小子說什麼呢?」
寒岳老臉一紅眼珠一瞪,伸手想給對方腦袋上來一下,不過段虎一身髒泥,還真沒地方讓他下手。
「段虎,林子裡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會一身淤泥呢?」寒岳不解的問道。
「呵呵,這件事稍後再說,等我先把那隻屍鴉收拾了。」段虎眼睛盯著焦骨爛肉的屍鴉,心裡有些詫異。
「屍鴉?你是說那隻怪物是屍鴉?」老頭驚愕的問道。
「不錯,屍鴉非同尋常老鴉,屬於一種兇殘的陰禽,常年以腐屍為食,與陰魂為伍,少不得沾染一些陰氣邪煞。」段虎解釋道。
寒岳點了點頭道:「屍鴉我也曾聽人說過,但是這種畜生應該是群居生活,但為何這隻屍鴉卻單獨行動?」
「而且它還刀槍難傷,焚火不死呢?」
「這還不是因為曹耗子,滅了屍鴉的一家老小,對方擺明了是來尋仇的,當初我就提醒過曹耗子,可誰知這隻屍鴉竟然能夠化煞,這一點確實出乎了我的預料。」段虎回道。
「化煞?什麼玩意?」老頭不得其解。
「簡單來說,就是這隻屍鴉遇到了什麼凶煞之物,早已不是活物,而是只徘徊於幽冥的陰物。」
說完,不等寒岳發問,段虎邁開大步朝屍鴉走去。
此時的屍鴉因為骨架鬆散難聚,扭曲著軀體正一步步向曹滿靠了過去,看它眼神中充滿的陰毒之色,似乎不把曹滿給弄死不甘心一樣。
濃臭的的焦糊味令段虎眉頭一皺,他沒有急著出手,而是俯下身子,仔細觀察著對方的那雙紅戾色眼珠。
「段虎,小心!那畜生的眼珠會」
寒岳剛想提醒一聲,卻被段虎擺了擺手直接打斷,老頭心裡忐忑,然而片刻之後,發現段虎安然無恙,這才稍微放下了心來。
段虎目視著老鴉的眼珠,老鴉同樣凶戾的盯著段虎,些許過後,段虎微微一笑,神色放鬆了不少。
在剛才的對視中,他已經感受到了屍鴉的威力,儘管目光陰寒可怕,眼神中帶有抽魂奪魄的瞳力,好在屍鴉化煞不久,邪念雖強,但對他卻沒有任何作用。
但是這種邪念放在旁人身上,幾乎沒有絲毫的抵抗能力,誠如曹滿和寒岳一般,會被對方瞳力中的邪念奪取魂魄,以至於神魂不全,形如活屍。
這也正是段虎為何要用震喝的方式,來化解寒岳中煞的緣由。
不過讓段虎感到好奇的是,憑屍鴉已經化煞的威力,想要找曹滿報仇的話,方法何止千百種之多,卻為何要用如此吃力不討好的手段,費七八力引對方來到這片矮林呢?
直接弄死不就得了。
想起剛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段虎稍微舒展的眉頭再次皺緊了起來。
沉思中的段虎似乎沒有察覺到屍鴉眼中的厲色越來越濃,猛然間,屍鴉怪叫一聲,鋒利的鉤齒直襲向他的脖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便至。
寒岳可是一直都在一旁盯著,此刻一見不妙,老頭嚇得心臟都提到了脖子眼,可是想要出手相助卻為時已晚。
雙眼一閉,寒岳不忍看見悽慘的一幕。
誰知眼睛剛一閉上,一陣古怪的嘶啞聲傳來,使得老頭好奇之下又張開了眼皮。
「好小子,真有你的!」寒岳歡叫一聲。
視線中,不知何時段虎已經出手,粗糙的大手正正掐在了屍鴉的脖子上。
「屍鴉而已,即使化煞成為陰物,在虎爺眼裡也不過一條蛆蟲,想偷襲虎爺,你祖公的,找死!」
段虎話聲落下,手臂一抬,直接把屍鴉龐大的身軀提了起來。
被掐住脖喉的屍鴉瘋狂掙扎著,試圖用枯槁般的利爪還擊。
段虎冷笑一聲,左手提著屍鴉,右手往身後一抽,「倉朗朗」一聲,威虎出鞘,刀光閃眼劈至,一刀把屍鴉的雙爪齊齊砍斷。
砍斷雙爪的威虎寶刃並沒有停止攻勢,隨著寒光襲來,「咔嚓」一下,屍鴉的腦袋齊脖斬斷。
沒了腦袋的屍鴉,焦枯的身軀倒在地上,這時段虎一口吐沫吐在殘屍上,火光乍現,數息的時間,赤炎便將屍鴉的殘屍燒為灰燼。
這時候的寒岳幾乎看傻了眼,瞪著兩隻大眼睛仿若痴呆一般。
此前他也曾聽虎千斤和曹滿提起過段虎的能耐,不過耳聽為虛,眼見方才為實。
那時老頭還在想是不是有些言過其詞了,因為崇拜的關係,虎千斤和曹滿難免話語中過於誇大。
但是現在看來,何來什麼言過其詞?
鬧了半天,自己才是井底之蛙,段虎的能耐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的多。
回想當初發生在黑盤山將冢中的事情,那麼可怕的血將,合五人之力都無法戰勝,死的死傷的傷,若非小志點燃炸藥,恐怕誰也無法逃出生天。
可段虎呢?
單槍匹馬,僅憑一人之力就能把血將揍得死去活來,想比之下,對方的本事早已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範疇。
「寒大叔,愣什麼呢?快過來幫忙!」
段虎的呼喊拉回了老頭的思緒,這一刻,當他再次看向對方的時候,眼中更多了幾許讚嘆和佩服之色。
「呃,段虎,你這身本事是從哪學來的?」寒岳好奇的問道。
「嘿嘿,當初跑馬幫,走南闖北,混著混著就學會了。」段虎敷衍了兩句。
老頭聽後臉皮不由得一抽。
什麼叫混著混著就學會了?
有你這麼敷衍人的嗎?
找藉口能不能用點心,敢情老倌我就是個不被你待見,連糊弄起來都不願花心思的糟老倌嗎?
「那個,我也跑過馬幫,而是我還是幫頭,怎麼我就沒混出你這身本事呢?」寒岳有些不服氣的問道。
段虎白了一眼老頭,「那叫同人不同命,有些事是註定的,強求沒用。」
寒岳臉皮又是一抽。
臭小子,缺德,太缺德了!
什麼叫同人不同命?
敢情老倌我命苦福薄,你小子就命好福厚嗎?
還有些不服勁,老頭像拗上了一樣問道:「你說你跑過馬幫,不知是何家的馬幫?」
「也許我聽說過,又或是什麼熟人呢?」
段虎正忙活著手裡的那顆老鴉頭,本不願多搭理對方,誰知老頭還問起個沒完。
又是一白眼甩來,段虎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寒大叔,查戶冊呢?我跟什麼馬幫要告訴你嗎?何況當年的事我不願提,你問了也是白問。」
「你」
得。
問了半天非但什麼也沒問出來,反而惹了一身氣,老頭臉蛋子直抖,胸口就像堵了口氣似的憋悶不已。
「喂,寒大叔,你究竟幫不幫忙?不幫去其他地方畫圈圈。」
見老頭蹲在地上直憋氣,段虎一句話,氣得老頭好懸沒發了飆。
什麼叫畫圈圈,又不是野狗瓦貓,隨地大小便劃地盤嗎?
「說,要我幫什麼?」寒岳沒好氣的問道。
「勞煩你把曹耗子身上的那點破布弄開,都扭成了麻花,還帶打結的,又不是捆粽子,至於嘛。」
段虎無心的幾句話,再次挑戰著老頭的底線。
「臭小子,那不是破布,是我身上的衣服。」寒岳強調著語氣說道。
「嚯,你身上的零碎還不少,行了,趕緊解開,對了,還有那條裹腳布,真是奇了怪了,這又不是什麼封建古朝,還有人用裹腳布的,又臭又長,也不嫌累得慌」
段虎擺弄著手裡的老鴉頭,像把玩著手寵般邊玩邊埋汰道。
「聽好了,那不叫裹腳布,是我的腰帶,裹腰布!」寒岳幾乎要冒了火。
「喲!我說寒大叔,你的老腰沒什麼毛病吧?裹那麼多,也不嫌勒得難受,要是捂出虱子來,可夠你喝上一壺的。」段虎沒在意,順嘴把話就說了出去。
「段虎,你是不是要故意找茬?」這一下老頭可真有些要急眼了。
「不敢,我是晚輩,你是前輩,老者為尊,我可不敢埋汰你。」段虎圓滑的回道。
其實段虎並非想戲弄寒岳,只是他也有著自己的苦衷。
倒斗這個行當,不管是在什麼年代,都是被人厭惡的行業。
常言說得好,「寧舍一身臭皮囊,不願五斗而折腰」。
雖然這話說得有些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但那是一種骨氣,是一種節操,也是一種美德。
而他呢?
說得好聽點是倒斗藝人,冠之藝人的名號,聽上去倒挺優雅文儒,實則就是個梁上君子、臭賊,儘管偷的是冥器,發的是死人財,但性質卻是一樣。
像這個行當里的人,上有嚴法懲治,下有百姓唾罵,要臭名有臭名,要罵聲有罵聲,到哪都像過街老鼠般被人追攆,段虎如何不知?
段虎不提,不是為了顧忌自己的面子,而是不想因為他而讓老龍寨的人蒙羞,不恥與他為伍,不得已他只好出此下策。
心思轉念間,寒岳的話又來了,「既然我是前輩你是小輩,那麼現在你就應該聽我這前輩的話,去把我的衣服褲子,還有那條腰帶給我拿回來。」
找了理的寒岳手捻鬍鬚,倒也有幾分長者風範,只可惜他那光身穿褲衩的形象,怎麼看怎麼有些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