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甦醒

2023-12-03 05:47:35 作者: 語魁
  折騰了半晚上,寒岳樂呵呵的拿著三根小黃魚睡覺去了,留下曹滿一人對著桌上的油燈發呆。

  他有些想不通,怎麼的就把段虎的三根小黃魚送給了老頭呢?

  之前還沒覺得怎麼樣,但是現在他還真有些後怕,萬一段虎生了氣,他可就玩大發了。

  有心再把小黃魚要回來,想想不太可能,就臭老頭的無賴本性,送出去的東西還想要回來?

  找抽差不多。

  正想著出神,油燈里的火苗撲騰了幾下,幾下沒了亮光。

  「我去,連你這破燈也欺負我!」

  曹滿恨罵一句,轉身上了草蓆,睡他的大頭覺去了。

  夜裡倒是挺涼爽,睡著舒服,就是蚊子多了點。

  翁嗡嗡,嗡嗡嗡.

  吵人不說,叮一口就是個大胞,又癢又疼,煩不勝煩。

  好在這裡沒什么小黑蠅,那東西看著細細小小,很不起眼,但是比花腿蚊子還厲害,又毒又狠,而且從不孤影單只,要來就成群的來,一叮就是一大片。

  痛癢不說,還會淌膿水,弄不好得個什麼病,能把人折磨個半死。

  啪,啪,啪.

  巴掌聲此起彼伏,好好的大覺被花腿蚊子給攪了,曹滿又恨又氣的摸著黑打蚊子,時不時還抓幾下被叮起的鼓包。

  「慘了,這要怎麼睡?總不能一晚上都和蚊子搏鬥吧?」曹滿心裡叫苦不迭。

  「對了,虎爺,我怎麼把虎爺忘了?他還在昏睡,要是被蚊子叮了的話.」

  曹滿急忙爬了起來,從灶房又找了些燈油後,點著油燈進了屋。

  「奇怪,怎麼虎爺沒被蚊子叮,反而我被叮了大小十多個鼓包呢?」

  「莫非花腿蚊子也是個欺慫怕惡的貨色,專挑好欺負的主下手?」

  仔細檢查了一番後,曹滿抓著腦袋有些想不通。

  儘管想不明白,但起碼放心不少,否則段虎要是被叮得一臉鼓包,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咦!這是什麼?」

  曹滿一抬頭,發現床頭上掛著幾個類似香囊的彩菱角。

  只不過香囊是用繡布縫製,而彩菱角則是用細竹條編制而成,再用顏料塗抹,色彩鮮艷,十分的漂亮。

  因為有八個角的緣故,故而又有八角彩菱的叫法。

  取下一個拿在手中,曹滿看了看,發現彩菱角裡面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些什麼東西。

  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有種十分特別的馨香味,吸上兩口,感覺身上的乏累感都緩解了不少。

  「這,這是艾草.」曹滿恍然大悟。

  艾草不僅具有安神助睡,緩解乏累的作用,還有著驅蚊蠅的功效。

  記得在他還小的時候,家裡窮,一到夏天就會去山裡找些艾草來,這樣就能免除蚊蟲、小黑蠅的禍害。

  後來當了官,又娶了如花似玉的常家大小姐,驅趕蚊蟲這些瑣事根本不用他親自去做,久而久之,也就忘了個乾淨。

  此刻拿著彩菱角,曹滿感慨良多,不由間回想起了當年的往事.

  「等等,為什麼虎爺這裡有艾草,而我那卻沒有呢?記得昨兒個晚上我沒被蚊子叮過,可為何今晚就會被叮呢?」

  曹滿眼珠一動,察覺到了蹊蹺之處。

  思來想去,他一拍大腿,頓時明白了過來。

  「可惡的糟老倌,有你這麼缺德的嗎?」

  「不就說了你一句年紀大點的話,至於把我的艾草拿走,讓曹爺去餵蚊子啊?」

  「小心眼子,呸!」

  生氣歸生氣,曹滿可不敢去找寒岳算帳,那老頭凶得厲害,不是個吃虧的主,有道是捉姦拿雙,捉賊拿贓,無憑無據,只會自討沒趣。

  「那個.」曹滿提溜了一下眼珠,往床上躺著的段虎靠了靠。

  「虎爺,跟你商量個事,借點艾草給兄弟用用?你要是不出聲,就代表你答應了。」

  「一,二,三」

  「謝謝。」

  拿著手裡的彩菱角剛走出兩步,忽然他又停了下來,轉身又來到了床邊。

  「呃,虎爺,還有件事我要和你說清楚,就是那三根小黃魚」

  這事必須交代清楚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曹滿瞎掰掰起來,至於段虎聽沒聽見,他不管,只圖心安,能睡個安穩覺。

  「虎爺,事情就是這樣,要怪你就去怪糟老倌,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還是用老辦法,如果你不知聲,那就說明你沒有怪我。」

  「一,二,三」

  「嘿嘿,虎爺就是虎爺,通情達理。」

  「晚了,我先睡了,有事出聲。」

  這一回曹滿算是徹底安了心,開開心心的手捧裝著艾草的彩菱角,來到堂屋往草蓆上一趟,翻了幾下身子便沉沉的睡去

  看他熟睡的美樣,本該是一夜無話只聞鼾聲,誰知卻做了個噩夢,一晚上都沒踏實過。

  起初也只是翻身打滾,冷汗直冒,到了後來,整個身子像挺屍一樣,直板板的躺著不動,偶爾會顫抖幾下,就像鬼壓床一樣,甭提多麼的難受。

  曹滿不知道的是,這一晚,在堂屋的窗外,一雙滲著血紅色的眼珠直溜溜的盯著他,白色的影子如同幽魂一樣徘徊不散。

  直到第二日天色漸亮的時候,隨著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音,白影這才散去

  「天亮了?」

  曹滿長長的打了個哈欠,睡了一夜,他感覺精神非但沒有什麼好轉,反而更顯疲累,就好像昨晚上不是在休息,而是滾了一宿的草堆。

  「奇了怪了,怎麼渾身都感到不自在,腦子沉沉的有些發悶?」

  嘟囔一聲,曹滿皺著眉似乎想起了什麼,但轉眼又忘了個乾淨。

  「好像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可是夢見什麼了呢?」搖了搖腦袋,曹滿有些無奈。

  正打算起床,一低頭,他發現胸口上粘著一樣東西。

  「鳥毛?」

  看著那根雪白的羽毛,曹滿感到很是詫異,他想不通,怎麼睡著睡著,會睡出一根鳥毛出來?

  鳥毛不算短,有著巴掌的長度。

  「這麼大根的鳥毛,難道是山鷹?」

  「不對,林子裡的山鷹雖多,卻從來沒有見過羽毛純白的山鷹.」

  把巴掌長的羽毛拿在手裡端詳了一會兒,曹滿百思不得其解。

  湊近鼻子聞了聞。

  「呸」

  「怎麼這麼臭!」

  鳥毛看著挺乾淨,但是味道卻十分難聞,靠得近點都能熏得讓人作嘔。

  受不了羽毛上那股腐爛的臭味,曹滿朝窗外一扔,直接把羽毛扔了出去。

  「睡出根臭毛,真是晦氣。」

  罵咧一聲,曹滿不爽的起了床,聞聞手上沾染的味道,他噁心的皺了皺眉頭,出屋打水去了。

  就在曹滿離開不久後,窗外地上的那根羽毛髮出一陣黑煙,隨後化為了灰燼消失不見.

  洗漱乾淨後,曹滿才發現寒岳出了門,好在早飯已經做好,用竹編的罩子罩著放在灶台上。

  打開竹罩,裡面有他愛吃的紅糖粑粑和油茶,土灶上的鍋里還有一些米湯。

  「嘿嘿,想不到老頭脾氣不好,心底卻挺好的。」

  「昨晚的事,算了。」

  曹滿不是小氣的人,儘管有時候聽小氣。

  擼起袖子,甩開腮幫子,開吃,直到吃飽,他抹抹嘴,拿著米湯回了屋。

  床上段虎還在睡著,似乎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端著米湯,曹滿坐在床邊,用勺舀著米湯一點一點餵了進去。

  等滿滿一碗米湯慢慢見了底,他拿來洗臉布幫段虎擦洗著。

  「虎爺,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來?我們不是來度假的,任務不輕吶,你要是這麼一直睡著,唉」

  搖了搖頭,曹滿轉身出了屋。

  在院裡閒逛了一下,有些無所事事,曹滿合計一下,自己也不能白吃白住,索性拿起柴刀,打算把昨天背來的燒柴砍好。

  說干就干,往手上吐了兩口吐沫,接著把燒柴豎放在老樁上,用刀刃對準木柴,上下先比劃了那麼兩下。

  「嘿!」

  曹滿手起刀落,「咔」的就是一下。

  一刀下去,燒柴還是原樣,柴刀生生劈在了老樁上面。

  「意外,絕對是意外,想當年曹爺也劈過柴,一刀一個準,多年未練,難免有些生疏。」

  反正周圍也沒人,曹滿大咧咧的安慰著自己。

  一聲驢叫炸耳響起,嚇得曹滿一身板豬肉抖了三抖,回頭一看,不知何時,阿亮從驢圈悄無聲息的潛伏到了附近,翻著驢唇一副譏笑的嘴臉。

  「又是你這頭臭驢!」

  曹滿母狗眼一瞪,怒火直冒,阿亮毫不服輸,驢眼也瞪了個溜圓。

  一人一驢,針尖對麥芒,王八瞪綠豆,懟眼。

  數息的時間過後,曹滿支持不住了,雙眼酸澀難耐,不由自主眨了一下。

  就這麼一點細小的動作,卻沒能逃過阿亮雪亮的驢眼,它搖著尾巴仿佛獲勝似的把頭一抬,發出了歡快的驢叫聲。

  「喂,不算,剛才是風吹到了我的眼睛,不能算數。」曹滿當場就急了,叫喊著想要再比一次。

  阿亮斜眼瞅了瞅,眼白都要把眼仁給翻沒了,打聲鼻響,轉身晃著驢臀,搖著尾巴,一步三晃,樂顛樂顛的朝院外走去。

  小樣,跟驢爺比瞪眼,瞪不死你。

  這叫藐視,光溜溜的藐視。

  「死驢,你給我站住!有種別逃.」

  對於曹滿的吼叫,阿亮充耳不聞,連咯噔都沒打一下就走了個沒影。

  成王敗寇,千古不變,而它阿亮,當然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了,既然是王者,自然要有王者的威風,一個手下敗將何須在意,只當狗吠罷了。

  阿亮的心理曹滿或多或少能猜出來,這也是他氣得咆哮的原因。

  一想到自己好歹算是個爺們,萬物之靈的人類,居然被一頭驢子瞧不起,自尊心受到的傷害如同暴擊一般。

  曹滿咬著牙瞪著眼,一把抓在了刀柄上。

  倒不是想拔刀砍驢,殺驢泄憤,而是想把滿滿的怒火都撒到堆放的柴火上。

  誰知剛才那一刀挺用力,刀刃深深嵌入老樁裡面,這會兒想拔出來,還真有些費力。

  「嘿,嘿,嘿!」

  一連催了三次力,柴刀紋絲不動,曹滿累了個氣喘如牛。

  「娘的,一把爛刀都和老子作對,我就不信拔不出你,給我起!」

  鬱悶無比的曹滿雙臂一較勁,大喝一聲,總算是把柴刀給拔了出來,就是力氣使得大了點。

  拔出柴刀的瞬間,力道後泄,身子後傾,蘿蔔雙腿「蹭蹭蹭」不受控制的倒退而出。

  「嘩啦,嘭.」

  柴火堆被撞散了一地。

  「哎呦.」

  曹滿吃痛。

  「啊哦,啊哦」

  剛離開的阿亮不知從哪又冒了出來,張著驢嘴發出了開心的驢叫聲。

  晌午過後,曹滿把一堆劈得歪七扭八的柴火收拾好後,回了灶房,熱了熱早上剩下的油茶和紅糖粑粑,吃完又端著米湯去往了裡屋。

  「虎爺,你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幫我去收拾那頭凶驢。」

  「你不知道,阿亮這驢子實在可惡,不僅可惡,還又凶又惡又壞,又賊又賤,還他娘的特別色!寨里的那些母驢,母馬都被它下過毒手.」

  米湯還沒餵到嘴邊,曹滿已經喋喋不休的在那義憤填膺了起來。

  段虎靜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忽然間,他的眼皮微微動了幾下,不大工夫,手指也活動了一下.

  「虎爺,阿亮的罪行比我說的還要多得多,不把它收拾下來,不僅我要遭罪,全寨的老百姓也要跟著受苦」

  「唉,這就叫人善被驢欺,馬善被驢騎,你說這叫個什麼事?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等你醒來,一定要幫我」

  曹滿的碎碎念還沒說完,突然,一隻大手按在了他的嘴巴上。

  「他大爺的,睡個覺都睡不踏實,哪來的蒼蠅一天到晚嗡嗡個不停?」

  段虎緩緩睜開雙眼,第一句話就爆了粗口。

  「虎,虎爺你醒了?」

  曹滿不可置信的張著大嘴,心裡是狂喜無邊。

  不過也就瞬間的工夫,他就疼得滋哇亂叫了起來。

  「哎呦呦,虎爺你輕點,再不放手,我的下巴都要脫臼了,哦喲喲.」

  段虎的意識似乎還未完全清醒,聽著耳輪呱噪,把手往外一推。

  好麼,曹滿連人帶碗摔了個稀里嘩啦,一碗米湯全都灑在了他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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