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難纏的蚒蛛
2023-12-03 05:47:35 作者: 語魁
段虎朝著將冢外一路疾馳而去,一邊奔跑一邊心裡擔憂不已。
剛才心系曹滿,卻忘了其他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希望這份擔心是多餘的,可惡,千萬別被我猜中!」
離開將冢後,段虎順著空曠的場地進入了壁畫石廊,一路猛衝,出了石廊又從石階通道中快速朝上移動。
內心的急躁,使得他把速度提升到了極致,身如疾風,腳動如飛。
不大工夫,等段虎穿過術煞之門,他放慢了腳步,緩了兩口氣後,看著前方黑乎乎的通道,心裡七上八下很是不安。
「祖師爺保佑,壞的不靈好的靈」心裡默念著,段虎把手中的火把點燃,借著火光朝前探了過去。
在通道的前方,是那處設有闇水濁門的密室,這處機關十分險惡,之前他就差點在此栽了跟頭。
伏身從風牆下方通過之後,沒等段虎看清密室前方的情形,他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
難道
段虎臉色一變,緊走幾步上前,下一刻,怒目圓睜,整個人都憤怒了起來。
「可惡的老鱉,虎爺和你沒完!」
看著重新合攏一處的闇水濁門,段虎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吼叫。
另一頭,徘徊在將冢里的曹滿滋味同樣不好受,看著那隻曾讓他心驚肉跳、落荒而逃的凶獸蚒蛛,滿嘴滿心都是苦味。
不散的陰魂,甩不掉的狗屁膏藥,該死的哼哼怪。
曹滿想不明白,對方為何非要死皮賴臉的纏著他。
莫非是前世的孽今世的緣,孽緣拉絲,揪扯不清嗎?
此時的蚒蛛全身焦黑,散發著焦臭的氣味,八足只剩下了三足,勉強支撐著肥大的身軀,嘴上的螯牙也失去了兩顆,沒有了當初的威風和霸氣,看上去慘兮兮、淒涼涼,挺可憐的。
看著哼哼怪的慘樣,曹滿覺得似乎看見了自己的身影,一樣淒涼慘切.
同命相連?
屁!
一個是獸,一個是人,哪一樣了?
除非合體。
蚒蛛的樣貌是慘了點,但別忘了那麼句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認為對方此時軟弱無力、好欺負,那就大錯特錯了。
特別是那六隻散發著凶戾、殘暴的眼珠,活生生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嚇得曹滿心底的涼氣嗖嗖外冒,要不是對方正好把去路擋住,他早就腳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曹滿艱難的乾咽下一口吐沫,強打精神把小劍劍和小墨墨拿在了手中。
輸人不輸陣,要從氣勢上壓倒敵人,這叫先聲奪人。
段虎的金玉良言。
曹滿鼓足勇氣,雙劍來回揮舞一下,口中大喝一聲:「呆!曹爺在此,小妖小獸休得猖狂!還不速速與我退下,免得曹爺大顯神威,將你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姿勢差點,氣勢勉強,聲音
強差人意。
主要是心虛,還有就是體力不支,氣力不足。
不過已經很好了,要知道以往的曹滿,別說舞弄倆下吼一嗓子,能腿不抖身不顫的杵在原地,已經算是個硬氣的娘子漢。
否則在破廟那會兒,他也不至於被一群兔兒爺欺負,雖然兔兒爺們凶了點
看來,如今的他已經勉強算是個爺們,前面加個偽,偽爺們。
因為離著真正的爺們,還有點坎坎要邁過才行。
蚒蛛惡狠狠的盯著曹滿,傷口中不斷有白色的汁液流出。
半晌,誰也沒動,懟眼懟目。
很快,曹滿敗下陣來,對方六目大眼,一個頂他倆,懟得過嗎?
懟眼失敗不丟臉,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麼行動?
接著杵棍還是
突兀,蚒蛛眼中厲色一閃,張嘴一股白色粘稠的濃漿噴射過來。
曹滿加著小心,但身子不靈活,只能眼睜睜看著飛來的白漿噴了自己一個滿頭滿臉。
白漿漿,酸腐腥臭,黏不拉幾,堪比濃鼻涕,噁心的曹滿直欲嘔哇哇。
好在被噴的瞬間,曹滿閉著眼睛,現在勉強能視物,不至於兩眼白茫茫,生死聽天命。
這時候,蚒蛛嘶吼一聲,用它僅剩的三足不斷撥動地面,肥碩焦黑的身體擦著地面快速移動而來,腹下那把鋒利的開山戰斧摩擦在地,不時發出了火花。
曹滿尖叫一聲,哪還有半點爺們火色,一甩滿頭的白漿,接著漿遁朝將冢後殿逃去。
曹滿的速度不慢,但蚒蛛的速度更快,別看只剩下了三足,肚子上還插著開山戰斧,卻絲毫不受影響,跑起來像狂風掠地,一頓怒號就追上了前方撒腳狂奔著的曹滿。
曹滿嚇得老魂飛竅,眼看對方冒著白漿的毒螯就要咬在自己身上,臨危之際他猛的朝旁地里一竄。
翻身、打滾、起身、狂奔,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蚒蛛一擊走空,頓時暴跳如雷,以往在這將冢中,它可是霸主級的存在,現如今,三番五次負傷受辱不說,竟然連個小小的「小疣豬」都不把它放在眼裡。
狂妄自大的蚒蛛如何受得了?
大嘴怒張,一根根蛛絲噴吐而出,沒幾下,便把還在逃跑中的曹滿給捆了個結實。
「撲通」一聲,曹滿重重摔了個七葷八素,連滾了好幾圈骨碌這才趴地不動。
真苦逼,先被噴漿,現在被吐絲,果然,沒有最噁心,只有更噁心。
被蛛絲捆成了粽子的曹滿拼命扭,拼命動,嘴都用上了,卻依舊無法掙開蛛絲。
而且他發現,蛛絲帶著粘性,剛才下嘴的時候,老牙差點被黏住拔不出來。
誒?
我有小墨墨,為啥要用嘴啃呢?
曹滿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奈何手被捆著,騰不出來。
現在就是想要墨霜割開蛛絲也來不及了。
蚒蛛步步逼近,六目凶獰殘暴。
曹滿嚇得滿地翻滾,骨碌碌順著冰冷的地面朝後滾去。
跑都跑不過,滾,能滾過對方的速度?
近身的蚒蛛張開了臭氣熏天的大嘴,鋒利的毒牙刺了過來。
曹滿憋氣閉眼,默念一句「無念。」
過了一會兒,似乎,沒啥動靜。
曹滿不敢睜眼,也許這是自己的錯覺呢?
都說人在臨死前,時間過得特別慢。
嗯,應該是這樣。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啥動靜,曹滿疑惑了起來,可還是害怕睜眼。
但轉念一想,橫豎都是死,管你睜眼還是閉眼,怕球。
咬了咬牙,他鼓足了最大的勇氣,慢慢睜出了一條眼縫。
入眼的依舊是那張缺了兩顆螯牙的臭嘴,濃白的黏液拉著長絲掛在嘴邊。
不同的是,蚒蛛神色雖然兇殘,但是目光中卻多了一絲顧慮和擔憂,似乎是忌憚什麼一樣,即便有著曹滿這頓美味大餐擺在眼前,卻遲遲不敢有進一步的動作。
曹滿一百個納悶,一千個想不明白。
難道自己就這麼不招人待見,連頭獸獸也看不起我?
是嫌肉酸還是肉臭,又或是嫌我的肉有毒?
曹滿怒了,尼瑪,這也太欺負人了。
老子還沒嫌你丑你臭你噁心,反而先被你這畜生嫌棄。
不吃我是吧?
嫌肉不乾淨是不?
好!
你不吃我,我逃給你看!
趁著蚒蛛遲疑的工夫,曹滿蠕動身體,像蛆蟲一樣朝後扭了出去。
約摸拉開了一段距離,曹滿將手中握緊的小墨墨一翻個,刀刃對準蛛絲割了起來。
還別說,墨霜不愧是寶刃,堅韌結實的蛛絲一割就斷,沒幾下,全身纏著的蛛絲便被全部割開。
重獲自由的曹滿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活動一下酸疼的四肢後,他警惕的看向了還待在原地的蚒蛛。
蚒蛛原地站樁,身子一動不動,六目陰寒,直勾勾的盯著他看,嘴裡白色的漿液緩緩落下,成絲成線,一直拉長到了地上,即便如此,蚒蛛依舊未動。
咋回事?
定身了不成?
可能嗎?
曹滿越看越不明白,越不明白就越好奇。
可現在是好奇的時候嗎?
是該逃命的時候!
曹滿轉身就想離開可他發現,自己只要一走,對方就會變得急躁起來,自己一停腳步,情緒又會有所緩和。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
蚒蛛是在懼怕著什麼,以至於連動彈一下都不敢嗎?
曹滿撓了撓頭,頭上都是霧水,越撓越濃。
嗯?
哼哼怪的六目,似乎會時不時移向某個特殊的位置,每一次都只敢瞟上一眼,隨後又快速的收回,就像犯了錯的毛娃子,潛意識會看向犯錯的地方
曹滿眼力不錯,敏銳的捕捉到了對方的視線。
順著六目移動的視線,曹滿仔細端詳了過去,昏暗的環境讓他看不太清楚,只能依稀中看見遠處漂浮著一點詭異的紅芒,忽閃忽滅。
微火弱弱,芒寸咫尺,儘管視線模糊,但是紅芒下方隱約擺放著的物件卻讓他忽感到一陣忐忑和不安。
揉了揉眼睛,曹滿眯縫起了雙眼又辨認了一下。
物件不小,長長方方,看上去像是.
一口棺材?
「棺材!莫非就是那位自杞國將軍的黑棺?」
暗吃一驚,曹滿四周一打量,這才發現自己正好處於後殿入口,身前是一個巨型的拱門,上面刻滿了玄奧、精妙的符文,拱門上方的石匾中雕刻著幾個大字,字跡蒼勁雄厚,但非漢字隸書,應該是一種難以辨認的蠻夷古字。
曹滿自然看不懂石匾上的字體,但是大概能猜到是什麼意思,無非是什麼墓什麼冢之類的銘刻而已。
古時將侯的墓碑上都會刻有神武大將、飛雲將軍、鎮國神將.之墓的墓銘,用於歌功頌德,緬懷先烈,自杞國雖為蠻夷之國,但是這些方面想必也大同小異。
曹滿一拍腦門,忘了,剛才慌不擇路,跑到後殿墓寢來了,現在好,一邊是裝著大將軍的瞳血黑棺,一邊是攔路的哼哼怪,兩邊都可怕,兩邊都危險。
這種感覺,跟騎虎難下有的一比。
其實吧,哼哼怪那邊相對要安全一絲絲,畢竟這隻墓獸此刻不敢亂動彈,原地站樁,三足獨立。
不像黑棺那邊,萬一大將軍還魂,從棺材裡蹦躂出來呢?
然而,曹滿還是不敢接近哼哼怪,其他不說,要是對方心血來潮再噴幾口白漿,又或是吐幾口蛛絲呢?
索性,曹滿哪兒也不去,直接蹲在了巨型拱門的下方,一邊擦著滿頭的漿漿,一邊老鴉守死狗,不,是耗子盼黑臉,就等著段虎回來救他。
哼,哼.
不大工夫,蚒蛛發出了幾聲獨有的哼聲,身子也開始緩緩移動了起來,不過卻只敢在周圍徘徊,不敢越雷池一步。
曹滿拍了拍驚亂的胸口,剛才把他嚇得夠嗆,臉嘴都綠了,心臟怦怦亂跳。
哼,哼.
「哼你祖宗!」
哼,哼.
「哼你大爺!」
哼,哼.
「哼你妹!」
哼聲不斷,曹滿順著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最後,連他自己都罵煩了。
又煩又氣,曹滿想不通,別人倒斗能賺個盆滿缽滿,他呢?金銀沒有,屍俑殘魂沒少見,還有隻哼哼怪。
狗屁的開棺撬板金腰帶,騙鬼去吧!
鬼都不信!
坑,都是坑,黑坑!
等等
開棺?
金腰帶?
我去,那口黑棺不就是現成的金腰帶嘛?
曹滿眼中一下就火熱了起來,就像饑渴的漢子瞅見了那啥啥一樣,滿眼賊光四射,一副貪婪十足的賊樣。
下一刻,他又泄氣了起來。
金腰帶是好,可也要有命去拿對吧?
萬一,大將軍起屍呢?
那傢伙可不同於一般的小僵小粽,記得當時在石廊壁畫的時候,段虎曾有意無意提了那麼幾句,儘管沒說清楚,但他能看出對方心裡的顧慮,更不用說徘徊在外面的哼哼怪,眼中的忌憚之色,幾乎都寫在了臉上。
曹滿如冷水潑頭,頓時心裡哇涼哇涼的沒了興致。
可惜段虎不在這兒,否則.
對了,段虎呢?
想到這,曹滿四外張望起來,不一會兒,臉子拉得像驢臉,鼻孔直噴白氣。
可惡的黑臉,無情無義的黑心漢!
把曹爺一個人丟在這算幾個意思?
呃.
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太對,先不提段虎的人品如何,關鍵在於,對方沒道理突然把他丟下一個人就這麼跑了。
看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蹊蹺,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曹滿輕出一口氣,伸手擦了擦腦門上的白毛汗,剛才把他嚇得,真以為黑臉無情,丟下他不管了呢。
又過了一會兒,依舊不見段虎的身影,倒是哼哼怪挺有耐心,一直陪著他,還會時不時發出幾聲哼哼來「安慰」他急切寂寥的心情。
「靠,我怎麼那麼傻?虎爺說過,只要陽氣不外泄,就不會引發屍變,這麼說來.」
賊光一冒,曹滿不由得激動了起來,目光灼熱的又投向了墓寢中的那口黑棺。
風險與機遇並存,風險越大,收穫越多!
一旦欲望找到了蹩腳的藉口,所有的理智都能變成盲目的衝動。
曹滿捂住口鼻,輕抬腳慢下足,躡手躡腳朝墓寢深處走去。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當他開始行動的那一刻起,蚒蛛的情緒明顯焦躁不安了起來,就像看著到嘴的獵物逃走一般,失望、無奈、惆悵、不滿.
只是諸多情緒中,卻唯獨沒有著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