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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常家賴皮三

2023-12-03 05:47:35 作者: 語魁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故人多年未見,此刻段虎心裡又是激動又是開心,話匣子一開能少得了嗎?劉老倌同樣如此,看著這位重返故里的老熟人,嘴裡的話就像沒有把門的一樣,說起來就沒完沒了了。

  吃著狗肉,喝著當地特色的小鍋酒,美得段虎嘴巴都快忙不過來了,吃喝的同時他還要抽空說上幾句,看他忙活的樣子還真有些自顧不暇。

  倒是劉老倌吃得不多,酒也是小口小口的抿,不過話卻不少,一來二去,短短一下午的時間,等段虎也酒足飯飽了,劉老倌也把這些年發生在縣裡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末了,等段虎把大嘴一抹,舒坦的打了兩個飽嗝,劉老倌放眼朝飯桌上瞅去,嚯!滿滿一大土鍋里的狗肉早已見了底,還有桌上放著的兩個空酒罐

  劉老倌驚訝的說道:「虎子,可以嘛,你這飯量和酒量比起當初可是漲了不少啊!」。

  因為故人相見的緣故,熱情的劉老倌專門用了比平時大一號的土鍋燉煮狗肉,酒的份量那也是一罐一斤有餘,但是看段虎臉色也就微微泛紅,肚子鼓了那麼一點,劉老倌不驚訝才怪呢。

  「嘿嘿,我這飯量天生如此,而且老倌你的狗肉又香又嫩,小鍋酒夠勁夠味,我要是不痛吃一頓,不僅對不起我的五臟廟,也對不起你的這份手藝,你說是不是呢?」段虎笑著回道。

  「貧嘴。」劉老倌故意板臉說了一聲,但是心裡卻美滋滋的十分開心。

  「對了虎子,這些年你究竟跑哪去了?怎麼連一點音訊都沒有?害得老倌我心裡是提心弔膽,生怕你在外面遇到了什麼事情,有心想聯繫一下,卻連個聯繫的辦法都沒有。」這時劉老倌關心的問道。

  「嘿嘿,老倌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在外闖蕩,不僅學了一身驚人的本事,還遇到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情」段虎故作神秘的回道。

  一聽這話,劉老倌雙眼冒光的問道:「那你把那些事說給我聽聽如何?你也知道我們這小縣城比較閉塞,成天就是些陳年爛穀子的事情,不是張家長就是李家短,耳朵都能聽出繭子來。」

  段虎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後說道:「當年我離開了家鄉,先在雲疆這片地界上闖蕩了一番,後來覺得不過癮,便慕名去了一處叫做龍虎山的地方,到了那裡,我遇到了一位自稱是張仙師的神人,便拜在他的門下苦練本領,春去秋來,雪融冰化,整整練了十個年頭才小有成就。之後下山闖蕩江湖,斬妖除魔,造福百姓」說話間,段虎毫不遮掩他眼中的笑意。

  剛開始劉老倌還十分認真的聽著,可是越聽越感到有些不對味,特別是當段虎像說書一般說到了他在什么九頭山怒斬狗熊精的時候,老倌把鬍子一吹,沒好氣的問道。

  「我說虎子,你是不是嫌老倌我好耍,故意編造些神話里的故事來唬弄我?你小子嘴裡倒到底有沒有句實話?」

  「哈哈哈,劉老倌就是劉老倌,反應和原來一樣,就像我原來說的那樣,榆木腦袋疙瘩頭,一聽三晃不知味,哈哈哈」見對方識破了自己的戲言,段虎放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臭小子,還以為這些年你在外面學乖了,搞了半天這脾氣和原來還是一樣。」

  劉老倌氣得一瞪眼,端起酒杯一口氣喝了個乾淨,卻因為喝得過猛,嗆得他滿臉通紅,這一下可把段虎樂壞了,一邊開心的笑著,一邊不緊不慢的幫對方拍背。

  劉老倌直接把頭一扭,咳著嗽,有些不愛搭理故意捉弄他的段虎。

  好一會兒,等劉老倌這口氣也喘順了,段虎這才問道:「劉老倌,都這會兒工夫了,怎麼不見王媽和牛子呢?」

  王媽是劉老倌的老伴,至於牛子,則是他兒子的小名。此刻當段虎把話一問,劉老倌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顫,老臉立刻哀愁了下來。

  「怎麼了老倌?莫非是出什麼事情了嗎?」一見對方臉色不好,段虎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劉老倌嘆了口氣晃了晃腦袋,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等他倒滿杯里的小鍋酒一飲而盡後,這才有些雙目泛紅的說道:「老伴和牛子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什麼意思?」段虎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聲的問道。

  段虎和王媽的感情最好,以前那會兒他來吃飯,王媽總少不了給他多放幾塊狗肉,還會給他買糖買泥人。

  段虎八歲那年第一次偷著喝酒,就是背著王媽從灶房酒缸里打來的小鍋酒,雖然後來喝了個不省人事還吐了個稀里嘩啦,但是王媽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還幫著他替他說好話,對他來說,王媽就像是他的親人一般。

  至於比他小兩歲的牛子,那就是從小和他光著定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儘管牛子天生有些憨笨,每次闖禍都成了替罪羊,可對方從不埋怨他,依舊甩著大鼻涕和他手拉手的玩在一起,直到長大感情也是無比的深厚,幾乎不分什麼彼此。

  「你別激動,坐下來,先坐下來我在慢慢跟你講。」劉老倌急忙拉著段虎的手說道。

  等段虎落了座,劉老倌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門外帘子一掀,走進來了三個人,還未看清三人的模樣,已經有人用好似公鴨嗓般的嗓音在那吵吵嚷嚷著。

  「老倌,劉老倌,趕緊給我燉鍋狗肉,今兒個三爺還有正事要辦,身子必須多補補,你要是手腳慢耽誤了三爺的好事,我可不答應,聽到了沒有?」

  說話的這人也有著三十出頭的年紀,長得倒是不錯,眉清目秀,就是俊俏的臉上帶著那麼一股子邪氣,油頭粉面的讓人有些看不順眼。

  在男子的身後還跟著兩個人,一個年輕點,身材短小,歪帶著瓜皮帽,太陽穴上還貼著一記膏藥,斜眼歪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

  另一位滿臉兇相,一臉的絡腮鬍,膀大腰粗,雙臂孔武有力,太陽穴鼓鼓的,特別是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散發出的目光寒烈灼目。

  段虎是背對著門口坐著的,當他聽見來人的聲音後並未轉身,而是側著身子用眼角的餘光掃了那麼一眼,除了目光稍微停留在那位滿臉黑胡的大漢身上,其他二人絲毫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哎喲!這不是常貴家的三爺嘛,快裡面請,裡面請!」

  一見來人,劉老倌急忙滿臉帶笑的起身迎客,又是招呼又是陪笑,生怕一點疏忽引起對方的不滿。

  「去去,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什麼叫做常貴家的?我爹現在可是鄉紳,不在是什麼低級的土財主,以後稱呼我要說是常鄉紳家的三爺,知道了嗎?」

  「真是土了吧唧的土包子,都這把年紀了連點常識都不懂!」常三爺一臉不悅的罵咧道。

  常三爺是地主常貴的小兒子,名叫常福,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作為常家的老么,那可是寶貝的不得了,再加上他家老子常貴有錢有勢,特別是上一年成為了這裡的鄉紳,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在整個麻縣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可一世。

  儘管地位超然,但是當地的老百姓都知道常家俗不可耐,別說常福是個大字不識,貪財好色的無賴地痞,就是他老子常貴也是如此。

  靠著祖宗留下的基業,靠剝削和壓榨老百姓換來的財富,背地裡干盡了損人利己的壞事,就這樣的人也能當上知書達理的鄉紳,明擺著也是送了錢財,換取個好名聲便於更加瘋狂的斂財。

  「實在是對不起,老倌我下次一定注意,不會再口誤了。」劉老倌一面賠禮道歉,一面用手中的抹布來回擦著桌面,生怕桌上留下絲毫的灰塵。

  「行了行了,沒聽見我家三爺的吩咐嗎?趕緊給我們準備一鍋黃燜狗肉,遲了你吃罪不起!」常貴身旁的那位歪嘴男吆喝道。

  「是是,你們先坐,我這就去準備。」回話之後劉老倌不敢怠慢,一路小跑著趕往灶房。

  「等等,三爺我還有話要說。」

  不想就在劉老倌快要進入灶房的時候,常福把嘴一撇,很是不樂意的喊道,害得劉老倌只好一路小跑著又來到了跟前。

  「劉老倌,你這老傢伙是越活越回去了,三爺我什麼身份?來你這破館子吃飯是看得起你,而你呢?就用這破不拉幾的爛桌子招待我嗎?去,把靠窗的雅座讓出來,今兒個三爺要在那吃飯。」看著點頭哈腰的劉老倌,常福鼻孔朝上的說道。

  鼻孔不大,毛卻不少,像冒出了雜草的地洞,洞黑草亂。

  好噁心哦!

  這一聽劉老倌可犯了愁,如果坐在雅座上的是旁人也許還好辦,可問題坐著的那人卻是段虎,再想起以前的事情,老倌額頭上的冷汗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怎麼,你聾了不成?沒聽見三爺的話嗎?」歪嘴男瞪著斜眼大聲喊道。

  「聽聽見了,可是三爺,那張雅座已經有人.」

  不等劉老倌把話說完,常福把眼一瞪,聲音發冷的說道:「你說什麼?劉老倌,我可是來做你的生意的,你就這麼敷衍我嗎?再讓我聽見一個不字,小心你的狗肉館開不成!去,把雅座給我收拾出來!」

  「我,我」

  犯難的劉老倌嘴裡直打結,心裡一個勁兒的直道,「晦氣,太晦氣了,本以為今日故人相見應該是一件喜事,沒想到常福這條瘋狗卻冒了頭,以往這傢伙連吃帶喝,沒少著敲詐自己,這也就算了,如果待會兒常福認出了段虎的身份,這該如何是好?」

  就在劉老倌叫苦不迭之際,段虎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三兩步走了過來,臉上帶出了和煦的笑容。

  「呵呵,我還以為是哪家的雜毛狗在這亂吠呢,原來是你這個賴皮三來了,真是擇日不如撞日,咋滴,你還想讓我給你讓座不成嗎?」

  「臥槽,從哪冒出個黑炭頭來,竟敢說三爺是」

  「額的爹,你你是段虎?」

  正待冒火的常福看清來人之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後半截罵人的髒話硬生生吞到了肚子裡。

  「乖,不過我不是你爹,而是你家虎爺爺。」段虎滿意的點頭回道。

  常服臉色一陣陰晴不定,心裡像吃了蒼蠅似的噁心,還有些小埋怨。

  埋怨自個兒嘴賤,叫啥不好?一時心急居然叫爹,問題是.

  對方還不認,非要當爺爺。

  去你的爺爺,你大爺!

  常福沒有啃聲,倒是他身旁的那位歪嘴男不服不憤的用手一指段虎的鼻子嚷嚷著,由於個頭矮小的緣故,歪嘴男只有墊著腳尖才勉強和段虎的胸口拉平。

  「小砍頭的,你是找死不挑日子嗎?知不知道我家常三爺是什麼身份,還不給三爺賠禮.」

  也就嚷嚷了兩句,段虎雙眼一瞪,鼻氣一噴。

  兩道熱氣直接把歪嘴男的頭髮吹得,呼溜呼溜,好似隨風擺動的牆頭草。

  不僅頭髮亂飛,鼻氣噴進歪嘴男的一對斜眼裡,好難受哦。

  歪嘴男顧不上亂吠,揉起了濕漉漉的雙眼。

  「原,原來是虎子哥啊!嘿嘿,剛才我沒看清,你別見怪,兄弟我不要什麼雅座了,你請便。」

  人的名樹的影,看著一臉壞笑的段虎,常福只能悻悻的說了兩句,臉色無比的彆扭。

  說起來,常福自小天不怕地不怕,有他老子撐腰,在鎮子上那可是出了名的橫行霸道。

  不過有那麼句老話說得好,壞人怕惡人,惡人怕克星,就像註定似的,段虎儼然成為了常福的克星。

  不說小時候他被對方胖揍了多少頓,單單段虎揍人時的那股子狠勁,一直以來都是常福的噩夢,即便現在年紀不小了,有時候他還會夢到被段虎暴揍的噩夢,嚇得他半夜驚醒,下身濕噠噠。

  照理說常福的家勢顯赫,根本不用怕一個教書先生的兒子,可問題在於每次他喊家丁惡奴痛揍對方一頓,轉過天就會被段虎給堵上,接著又是一頓更為猛烈的惡揍,就他那點小身板,挨得了一回,但也架不住經常如此。

  特別是段虎長大之後,又有功夫在身,即便他叫來家丁也沒用,就憑段虎的能耐,一般三五個家丁根本不是對手,何況自己被揍的事情太過丟人,他常福丟得起這個人,他老常家也丟不起這個臉,故而這小子只能認慫,吃了虧也不敢四處張揚。

  後來當段虎獨自去了土匪窩,斬殺了老龍山土匪頭子獨眼雕,威名大振,常福暗自衡量了一下,就他這點身子骨還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好,免得招惹了這個黒煞神,自己還要接著吃虧挨揍。

  後來聽說段虎離鄉,常福高興得一連放了好幾封十萬響的鞭炮慶祝,本以為自己的惡夢就此終結,不曾想快活日子也就過了十多年,惡夢再次降臨,還偏巧被他撞了個滿懷,可想而知此時此刻常福心裡是多麼的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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