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解脫 魂歸軒轅十四

  掛斷電話，邵劍鋒再次走回天台中央、蹲下身，仔細觀看那些孩子，不多不少，正好八個，以頭為中心，擺成了一圈。

  「他是在舉行什麼儀式嗎？」江美妍問道。

  「誰知道他在搞什麼？真是變態殺手，連孩子都不放過。」他一一看過那些面孔。

  每一張臉孔都是經過精心修飾的，還化了淡淡的妝，一個個看上去臉色紅潤而有光澤，就像是隨處可見的玩劣孩童，只是現在集體睡著了；

  他們的身上全部是白色襯衣、黑色褲子、黑色皮鞋，小小身體看上去筆挺又帥氣。

  當觀察到一半時，邵劍鋒的目光突然被一個孩子吸引……

  「徐小波？」他驚奇地叫道，立即單膝跪地抱起那孩子，呼喚道：「小波，小波！」

  當他捧起那張臉仔細觀看，確認，同樣是沒有呼吸的，那小小的身體還有溫度，也很軟，此刻，舒舒服服地躺在他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邵劍鋒抱緊那軀體，淚水瞬間濕了眼眶，低聲道：「都是我當日太大意了，沒有仔細盤問，才會……對不起！」

  「他就是徐小波？徐大海交給被瞎子的那個孩子？」江美妍問道。

  「是，就是他，都是我當時太大意了！」他還沉浸在深深的自責中，懊惱地一拳搗在地面上。

  「先別太難過了，如果這些孩子是瞎子手裡的貨，易星辰又帶走了瞎子，你說，他會對那個人做些什麼？」江美妍思索道。

  「是啊！那人在哪兒？」邵劍鋒被提醒了，輕輕放下孩子，站起身來。

  「以他們之前的習慣，金星是為了超度，這些孩子應該不是他殺害的目標，他想要殺的人，應該是那個叫瞎子的人。」江美妍確認道。

  「對！」邵劍鋒點頭，說道：「如果是那樣，那個人應該離遺體不遠，周邊找一下。」

  「好！」

  兩人沿著樓梯向下走，借著光亮仔細觀察，這才發現：無人居住的樓道內落著厚厚的一層塵土。

  很快，在距離天台較近的一個單元房的門口，他們發現了凌亂的腳印。

  「是這裡吧。」邵劍鋒快步走過去拉門柄，門竟然沒有鎖，『吱嘎』一聲就被拉開了。

  借著亮光向裡面望去，房子是精裝修的那種，沒有正式的家具，只有幾件臨時使用的桌椅。

  他們的目光很快被地面上黑乎乎地東西吸引，低頭，發現客廳地面上有大量血跡，如果不是單元門的門檻，恐怕會流進樓道了。

  沿著血跡向前看去，血是從一間臥室的門裡流出來的，兩人舉著手機小心地向裡面走去，在次臥房間發現了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房間內，一個血肉模糊的人掛在椅子上，之所以說那是掛著，因為，那人看似身體沒有任何支點，如軟體生物一般癱在椅子上。

  那種視覺衝擊力實在太大了，讓人感覺非常不舒服；地面上是深紅色血液，還沒有乾涸，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同樣刺激著人們的嗅覺。

  兩人走近，先判斷是否有生命跡象，很顯然，是沒有呼吸的；再按按皮膚，確認是一個人，而不是仿真製品。

  「還真的是一個人，這是咱們追捕的瞎子嗎？怎麼弄成這樣的？」江美妍疑問道。

  「看樣子是打斷了所有的骨頭了？」邵劍鋒也不解，皺著眉頭看向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兩人圍著屍體轉了一圈，發現有團團繩索斷裂並散落在那人周身，和衣服一樣，已經被血浸透。

  「看樣子，這人被抓住後是綁在椅子上面的，兇手行兇時看到繩子礙事了，就一併斬斷了。」江美妍猜測道。

  「是啊，脖子上面沒有明顯刀口，也沒有看到兇器，用的什麼工具，這得是多大的仇恨？」

  唏噓之際，邵劍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急忙接聽，「餵？」

  「邵隊，我們到了。」林峻岩說道。

  「趕緊上來，頂層2802，勘察現場。」

  「是。」

  不久之後，聽到樓道傳來集體跑步上樓的聲音。

  「這保安，鑰匙找到哪兒去了，難怪出了人命都沒人發現。」邵劍鋒不滿地說道。

  眾人陸續進門，應急燈照亮了黑暗的屋子。

  「邵隊，什麼情況？」大家問道。

  「小心地上！」邵劍鋒提醒著，指了指次臥方向。

  「這麼嚴重！」林峻岩和幾名警員小心地走了進來。

  邵劍鋒繼續問道：「楊帆呢？」

  「這呢，來了！」楊帆大口喘著氣爬上最後幾級台階，作為法醫，與一線警員相比，他的體力明顯差很多，跑步上二十八樓已經讓他氣喘吁吁了。

  「喘口氣，趕緊取證！」邵劍鋒催促道。

  「好！」

  此刻，房間裡面傳來眾人的驚嘆聲，「這殺手是變態吧？太噁心了！」

  率先來到次臥門口的幾名警員、包括林峻岩，驚詫之餘，便是忍不住的乾嘔，紛紛退了出來。

  「什麼情況，很嚴重嗎？」楊帆帶好了口罩和手套，拎著工具箱來至臥室門口，抬眼望過去，這個整日與屍體打交道的專業人士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嘆道：「天吶！」

  勘查完畢，眾人回到警局，集體死亡的案發現場，讓每個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林峻岩和同事們分批處理著大廈周邊的視頻，尋找易星辰的蛛絲馬跡；

  任菲菲和江美妍根據初步檢測的結果，在資料庫中尋找年齡相仿的、丟失孩子的信息；

  程浩宇則在快速查閱文獻，剛剛在孩子身上檢測發現的不常見病毒，他想知道那是怎樣傳播的；

  大家一邊忙碌一邊盯著電腦和手機網站，等待死亡視頻的再次公布……

  然而，直到天光大亮，也沒有視頻傳上網。

  邵劍鋒舉著那枚金星、端詳著牆上的照片，思索著，這行為究竟是什麼目的？善還是惡？最後，他站起身，走向鑑定科。

  「到什麼程度了？」他來到楊帆的身旁問道；同時，他看到被卸掉假肢、除去面部妝容後的徐小波；瞬間，他便閉上眼睛，用力捏著額頭。

  那孩子的模樣與天台之上判若兩人，令人不忍心直視！

  楊帆彎著腰，沒有停下手中的工作，皺著眉頭回應道：「還早呢，每一個部位都要仔細核查，那個被拆解的人如果就是元兇，那還真是死有餘辜，實在太殘暴了！要說，這兇手還真是對得起他。」

  他的語氣充滿憤怒，與往日截然不同；他的工作終日與現場和屍體打交道，沉著冷靜是必須的態度，講話也很少帶有情緒，甚至讓人覺得冷漠得如同工具；然而今天，面對這些殘缺的身體，提到處死元兇的兇手，他竟然流露出讚許的態度。

  邵劍鋒看著他，心情極其複雜，未置一詞，最後問道：「大概幾點出報告？」

  楊帆站直身體，指了指隔壁玻璃窗後面，說道：「最快也要中午吧，我把科里歇班的、休假的都召回來了，盡全力了。」

  「好！辛苦你們了！」邵劍鋒目光掃視著周邊，問道：「我能幫你做些什麼？」

  「不用，不忍心看您就出去等著吧，我這兒不用幫忙。」楊帆善解人意地說道。

  「也好，那我，還是先出去吧。」

  剛剛來到辦公室，林峻岩走上前，說道：「邵隊，監控中找到小貨車開出來的小區，懷疑是瞎子死前藏身的地方。」

  「太好了，過去看看。」邵劍鋒帶著江美妍和林峻岩即刻出發。

  這裡是繁華都市中一座比較有檔次的住宅公寓，小區綠化不錯、也很安靜，進入車輛可以直接開到地下車庫的那種；他們來到物業監控中心尋找貨車的記錄。

  「警官，這輛車沒有在物業登記，但是監控中確實看到過它，這裡。」保安指向大屏幕，說道：「這個小區貨車比較少見，它占用的停車位是2218業主的，剛剛查看過，這個房子是出租的，這應該是租客的車。」

  「之前的監控有存檔嗎？我想看看開這輛車的人是誰？」

  「這個，恐怕夠嗆。」保安有些為難地道。

  「為什麼？」

  「警官，是這樣，地下車庫的監控攝像頭密度不是很大，停車位那裡剛好看不到，我只是對這輛車有點兒印象，至於其它……」

  「抓緊改善。」邵劍鋒不滿意地運了一口氣，說道：「你剛說是2218，聯繫房東，看看租給了什麼人？」

  「好，這個可以。」保安急忙點頭。

  業主的電話很快撥通了，查到租客的名字，只是，上網查看那人資料時發現與死者的長相毫不相干。

  「看容貌不是瞎子，他應該是瞎子的團伙成員吧？」江美妍疑問道。

  「有可能。」邵劍鋒將那人電話抄了下來遞給保安，叮囑道：「給他打電話，就說物業找他。」

  「好，我想想…」保安思考片刻，拿起電話撥了過去，只是那邊是空號的提示音。

  「怎麼可能是空號，問問業主是怎麼聯繫的？」

  「好，」保安又把電話撥了過去，一會兒之後回復道：「業主說房租交了一年的，平時幾乎不聯繫，有事也是微信。」

  「知道了，照片發到這個郵箱。」

  「好的。」

  邵劍鋒撥通了辦公室的電話，叮囑道：「一會兒你會收到一張照片，幫忙查一下那個人的情況。」

  「我們上樓看看。」

  幾人來到2218房間門口，好一陣敲門，無人應答。

  江美妍觀察著樓道的布局，前面是電梯，後面是樓梯，單元門分別在電梯兩側的樓道內，她說道：「這房子的設計有些特別呀，一梯兩戶，兩家的門還不能互相看到。」

  邵劍鋒點點頭，道：「是啊，這要是一家出些什麼事，真是連對門都不知道。」

  「樓道沒有監控，搬運一些隱蔽的東西，同樣不會被發現。」林峻岩將樓道查看了一遍。

  「申請搜查令。」邵劍鋒說道。

  ……

  打開房門走進去，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

  「這什麼味道啊？這家人不做衛生嗎？太噁心了！」林峻岩第一個走進去，被嗆得不輕，止步站在原地。

  「這味道是不是有些熟悉？」江美妍看向邵劍鋒。

  「是。」他點頭。

  天台之上，他們兩個是最先接觸那些孩子的人，感覺孩子身上的氣味和這裡有相似，只是這裡味道更重。

  「難道這是瞎子用來藏匿那些孩子的地方？真是眾目睽睽之下了。」邵劍鋒急忙走向臥室方向。

  房間內沒有床，也沒有家具，地磚上面鋪著一層泡沫板，兒童玩耍的那種墊子，經久未清理，又髒又舊，上面還散落著幾個舊床單，味道就是從這裡散發出去的。

  「應該就是這裡。」邵劍鋒也不得不掩住了口鼻。

  繼續查看，其它房間，除了家具、被褥、用具等，沒有找到什麼與住客相關的東西。

  「邵隊，他們這是已經搬走了吧？」林峻岩捏著鼻子說道。

  看著他痛苦的模樣，邵劍鋒說道：「你出去打個電話，看看楊帆還能不能抽出人手過來取證？」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