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往昔 沒有那麼不堪

  葉小艾搖搖頭，道：「那些是我為了彌補自己的缺陷才努力學習的，學完了才發現，它根本拯救不了我自己。」

  熊心博沉默了，他對整形美容不太懂，但他的醫學知識很豐富，他知道，現在的植皮技術救不了他剛剛看到的情景。

  「其實，你看到的也只是事物的一個側面。」他整理思緒，繼續說道：

  「煥影姐有你說的美麗容顏，但是，她在我們這裡是水土不服的，將來命運會是怎樣，誰也不知道；

  老大也是一樣的，他的身體日漸衰弱，也是事實；

  還有起航，你的拒絕對他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至於我，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結婚生子，而我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

  「你說這些，是安慰我嗎？」

  熊心博搖搖頭，道：「我不建議用這種比較的方式來尋求心理平衡，只是說，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另一面，沒有必要只拿某個側面來比較，這樣不客觀，也不公平，還會自尋煩惱。」

  「那你認為，應該是怎樣的？」

  「珍惜生命，做好眼前的事。」他堅毅地說道，像是安慰別人，也是自我鼓勵。

  沉默了一會兒，葉小艾長長舒了一口氣，微笑著道：「不說這些了，遊戲，到今天可以結束了。」

  「什麼意思啊？什麼遊戲？」熊心博一愣，追問道。

  「我糾纏星辰哥的遊戲啊，可以結束了。」她故作輕鬆地說道。

  「遊戲，你為什麼這樣解釋？大家都能感覺到你對老大的感情是真心的。」他有些擔憂地問道。

  「其實，也不完全是你們看到的那樣，我考慮問題，沒你那麼有深度。」

  「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身為心理諮詢師的熊心博，此刻竟讓有一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一直以來，我都知道他們兩個是一對。因為，星辰哥看她的眼神和看我不一樣，而且，她又那麼聖潔美麗，就像仙女一樣。」她笑了一聲，道：

  「不對，她本來就是個仙女。雖然，我不喜歡她，但也不得不認可她的與眾不同，我有什麼資格和她比。只是我不甘心，至少我還有權利說出自己的感受。」

  「當然有權利。」

  「哼哼，該稱為因果？還是稱為報應呢？我在騷擾他們的同時，也被陸起航那個傢伙糾纏。」

  「每個人都有愛別人的權利。」他點頭。

  「愛別人？我不敢確認我那麼做是在愛別人嗎？也許，只是在成全自己的感受吧。」她猶豫地解釋著。

  「成全自己什麼感受？」他小心地問道。

  「我並沒有奢望能夠和他在一起，他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最完美的結局。」

  「你是不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其他人的影子？」熊心博試探地問道。

  「你怎麼會知道？」葉小艾驚奇地轉頭看著他。

  「我是心理諮詢師呀，我的專業。」他笑了一下，看著她，開始迅速重新評估她的問題。

  「哈哈~~對呀，你是個心理諮詢師，如果不是你反覆強調，我還以為你是IT專業的？」她開玩笑地道。

  「我當然是心理諮詢師，還是個博士生呢，只是我關注的話題不太被大眾接受而已。」

  「我相信，不用解釋。」她微笑，之後好奇地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誰的影子？」

  「通常情況下，執著到你這種程度的……你在老大身上看到的應該是，父親的影子。」熊心博輕聲而確定地說道。

  聽到『父親』這個詞，葉小艾的笑容瞬間凝固了，淚水再一次失控地湧入眼眶。

  雖然只是側臉，熊心博還是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表情變化。

  「你對父親的記憶比較深刻，是嗎？」他輕聲問道。

  「也不是，我不知道。」她搖頭否認：「我六歲之前的記憶是空白的，一切記憶都開始於我在福利院的生活，我不知道家裡人的情況，包括我爸爸……」

  之後，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這些傷疤，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弄出來的。」

  「那，你沒有問過福利院的老師？」

  「問過，怎麼會不問，但是，她們說，我是被撿到的，撿來時就是這個樣子，之前的事情無從查證了。」

  「哦。」

  「但我知道那是騙我的，我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了隱瞞，但我又沒有辦法讓他們說出真相。我只知道這些傷疤不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一定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

  而我的記憶中，有一個男人的影像，比較清晰，每次想到他就覺得很親切，他應該是爸爸；還有，就是一個小男孩兒的影子，不過，他不是很清晰。」

  「所以，你就把老大當成記憶中的親人了，是嗎？」

  「是啊，我覺得他們太像了，甚至，有時我在想，那個小男孩兒會不會是我失散的哥哥，而星辰哥就是那個小男孩兒？」

  「想驗證，其實很容易。」

  葉小艾搖搖頭，道：「我不想驗證。」

  「擔心他不是，不想失望嗎？」

  「是啊，擔心他不是，又害怕他是。」

  他看著她，只是思考，沒有提問。

  她繼續解釋：「現在，我可以當他是情人，也可以當他是哥哥，每天纏著他、賴著他，多好！但如果，有了明確的結果，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了。

  如果確認是哥哥了，那就不能再有情人般的曖昧了；如果確認不是哥哥，但還是做不了真正的情人，該怎麼辦？我沒有想好。」

  「可是，事情總要有個結果，不然也會讓自己困惑和痛苦。」

  「有結果了，今天陸起航不就逼著我做了一個決定嗎？」

  「決定？」

  「他逼著我親手撕開了那道自欺欺人的面紗。有它在，我還可以和煥影姐去爭去搶；沒有它，我……我自己都覺得很不堪，哪有資格？」

  「你不要這麼說。」

  「沒關係！」她又深深地舒了一口氣，道：「其實這樣也很好，我很輕鬆，也解脫了。」

  「解脫？你什麼意思？」熊心博感覺那口氣不像是釋懷，而是做了某個決定。

  她只是笑，沒有回答。

  「小艾，我想提醒你，這世上沒有義無反顧、只付出不求回報的感情，你需要調整自己的心態，是時候，該收手了。」

  「收手？呵呵！」她未置可否地輕笑一聲，之後，再一次故作輕鬆地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星辰哥不是說今天是休息調整嗎？我要去補覺了。」

  看著她走開的身影，熊心博一點沒有覺得輕鬆。

  葉小艾穿過客廳向二樓走去，對於易星辰和陸起航就像沒有看到一樣。

  「喂，她怎麼樣啊？」星辰攔住隨後進門的熊心博。

  「暫時還好，她說要去睡覺了。」

  「她去睡覺？怎麼可能？」星辰完全不相信他的解釋。

  「她的確是這樣說的，而且看起來好像很輕鬆。」

  「不應該，不可能。」易星辰最了解這個丫頭，她最矯情了，出了這麼嚴重的狀況，她怎麼可能不了了之呢？

  「我也覺得不可能。」

  「你是心理諮詢師，想想辦法啊，我怎麼覺得她不像沒事的？」星辰問道。

  「她的確不像是沒事的，據我判斷，她的心理問題還很嚴重，重度抑鬱症，自殺的傾向還是有的，應該系統治療了。」

  「怎麼治療？需要吃藥嗎？你可以幫她嗎？」

  「她主要的問題在心理，單靠藥物效果不會太明顯，而且，她又不肯配合我，恐怕不太好辦。」

  「那還能怎麼辦？你再想想辦法啊。」

  熊心博看著易星辰，說道：「我想，解鈴還須繫鈴人。」

  來至二樓臥室的葉小艾並沒有急於關上房門，而是小心翼翼傾聽著樓下的動靜，和那斷斷續續的對話。

  「我去看看她。」星辰抬腿欲走，就在這時，煥影推門進來。

  「你這麼早就回來了？才九點多鐘，找到合適的人選了？」星辰有些驚訝。

  「沒有必要在醫院裡面選擇了。」她一邊說，一邊走進餐廳找水喝。

  「為什麼？」易星辰跟了過來。

  「等一下，天氣太熱了。」她倒了一杯涼開水，一飲而盡。

  「你越來越怕熱了，是不是體溫又升高了？」他走過去，抬手欲摸她的額頭。

  「沒事，不用擔心。」她抬手擋住了他的手臂，繼續說道：

  「之前所有目標醫院，警方都做了嚴格的布控，周邊監控設備也全部開啟了。這一次，就算能選到合適的人，也很難悄悄行動而不被發現。」

  「那是要小心一些，再商議吧，你先和我過來，有話要問你。」星辰說完，帶她走向那個單間的辦公室。

  樓上的葉小艾『砰』地一聲關閉了房門，她靠在門上，絕望地閉上眼睛，淚水還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只要她出現，他就會放鬆對自己的關注。

  她有點兒相信博士的話了，原來在自己的心中還是有著那麼強烈的期待，不然，這會兒，心不會那麼痛。

  熊心博看了看一旁愣愣坐著的陸起航，說道：「咱們聊聊吧。」

  走進房間，易星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問道：「你這兩天有不舒服的感覺嗎？體溫多少度了？」

  「你不用太緊張，沒大礙。」她習慣性地想推開他的胳膊。

  「別總是顧著牴觸我，回答我的問題！」

  「說了沒事。」

  「怎麼可能？」他說著，回頭尋找溫度計，拿在手裡，繼續抓住她的胳膊道：「既然不肯配合，也不說實話，我就親自為你涼體溫。」

  「你別過來，我不想傷到你。」她用力抵住他的胳膊。

  「我想我的力氣還可以讓你試了這個。」

  她蹙眉注視著他的臉，那異常堅決的眼神，不容商量。

  「好吧，我自己來。」她點頭接過體溫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