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協助 只為擇日再死

  兩人閃身在牆後觀察著情況，確保自己不被前面人發現。

  「姐，你怎麼出來了？」他問道。

  「離得近一些，可以讓我的行動更加敏捷，免得一會兒你的擔心再變成現實了。」煥影說道。

  「呵呵，不會的，就您這速度，足夠了！一會兒就看你的了。」男子稱讚道。

  他們的對話並沒有引起前面人的注意，因為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石台上，那是天台邊緣的安全圍欄，目測有一米高。

  對於普通人，那就是抬手按住，縱身便可以躍上去的。但對於這個人來講，卻如同翻越高牆障礙般的困難。因為……他是重症肌無力患者。

  費了好大力氣，幾次嘗試之後，那人依然不能爬上那矮牆。他回頭四處張望，整個天台平整而空曠，沒有任何可以踩踏的物體。

  不久後，那人放棄了嘗試，搖頭嘆了一口氣，想墜樓自殺都不能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姿勢，這種悲哀恐怕也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到吧。

  最終，他探身至天台外面，準備用最省力的方法墜落，那就是利用身體的重力讓自己翻過去。

  牆後的男子緊張極了，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姐，快！」他轉頭，發現銀裝女子已經不見了，再轉回頭，天台邊緣的那個人也不見了。

  「掉下去了？！」他一聲驚呼衝過去，扶著石台邊沿向下張望：下面是醫院的大院，人來人往，車輛穿梭，竟然沒有任何異樣。

  「人呢？」他再次回頭尋找，發現左側幾米處地上躺著那個人，似乎昏厥了，一旁是站立的煥影。

  「喂，他怎麼樣了？」男子急忙跑過去。

  「他好像昏過去了，你來看看吧。」女孩兒移動腳步，給他讓出地方。

  男子急忙蹲下身檢查，觸摸頸動脈、俯身聽心跳，急切地道：「不是昏厥，是心臟驟停。」說話間，他立即將那軀體放平，開始了胸外按壓。

  「嗯？心臟、驟停？」女子一愣，問道：「他，真的死了？」

  「如果搶救不回來，就真的死了。」

  「那還真是可惜了，這麼久才找到一個適合的，不會浪費了一次機會吧？」女孩兒環抱雙臂，不滿意地說道。

  「對你來講，他就只是一次機會嗎？」

  「是啊。」

  「你還真是外星生物，冷血的吧，一點憐憫心都沒有。」男子一刻不停地進行著搶救。

  「我只負責任務完成得是否精準，不負責憐憫。我的操作方法沒有問題呀，他為什麼會心臟驟停？難道，病入膏肓了？你這樣做，確定有作用嗎？」女孩兒還是有很多疑問，彎腰探頭看著他們兩個。

  「沒有病入膏肓，可能是嚇的，之前就聽說過跳樓自殺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不是摔死的，而是跳下的瞬間被嚇死的。現在看來，這個說法還是有些道理的。」男子繼續按壓著，口中還不停呼喚：「醒醒，醒醒！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你為什麼這麼緊張？我們來的目的也是幫助他死去啊。」女孩兒站直了身體，四處觀看著周邊環境。

  「那不一樣，他如果現在死了，我就是救治不利，會愧疚一輩子的。」

  「哦，這麼嚴重呢，好吧，祝你們好運！」她又環起雙臂，在一旁靜立觀看著。

  十幾分鐘後，搶救見到成效，那人恢復了心跳，呼吸也順暢了。

  年輕人這才停下來，滿頭大汗地坐在一旁休息，同時等待那人醒過來。

  「可以了嗎？」煥影問道。

  「可以了。」男子大口喘著氣，他摘下眼鏡擦汗，很欣慰地微笑，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搶救成果。

  不久之後，躺在地上的人終於醒了過來，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漫天暮色和身旁兩個陌生人，輕聲問道：「我是死了嗎？還是活著呢？」

  「你還沒死。」男子起身過來觀看。

  「怎麼可能？我記得我已經掉下去了。」

  「你沒有掉下去，因為遇到神仙姐姐了。來，我扶你起來。」男子伸手，主動扶他坐起。

  「你們為什麼要救我，真是多餘。」面對救命之恩，那人沒有絲毫感激，反而是責怪。

  男子一面扶他坐好，一面開門見山地解釋道：「我們知道你的病情，也知道你想尋死，我們沒打算強行挽留你，只是想幫助你死得更體面，更有美感。」

  聽到這個意外的解釋，那人用力睜大眼睛，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簡單地說，是協助他人死亡。同時，幫助死者實現他最後的願望，讓他走得安心，沒有遺憾。我這樣說，你能理解嗎？」

  「死亡天使啊！」那人竟然露出笑意，那笑容看上去很吃力，也很不自然。這也是他病症的體現，全身肌肉無力，包括面部肌肉。

  「嗯，這個稱呼我喜歡！」男子笑著點了一下頭，稱讚道：「這搞藝術的就是不一樣，措辭都這麼別致，『死亡天使』不錯！」

  「你們知道，我是做什麼的？」那人吃力地地繼續問道。

  「知道，當然知道！你那麼有名，怎麼會不知道？」

  「有什麼名，除了業內人士，沒有多少人喜歡看我的舞。」那人嘆息說道，語氣中充滿淒涼。

  「我們知道呀，不僅知道你的舞，還知道你的身世和故事。」

  「是嗎？」那人聞言，轉過頭，開始仔細打量這兩個陌生的人。

  晚上，林峻岩依舊留宿在局長家中，明天就是周一了，他也要做一個去或留的決定了。

  沖完熱水澡，他裹著浴巾，光著脊背，站在鏡前擦著濕漉漉的頭髮。之後，他曲臂、用力，看著自己胳膊上的肌肉，無奈地苦笑啊！

  想想自己，全心全意學習的專業沒人看得上；而為了強身健體練就的功夫，和為了專業而苦學的計算機技能卻被人看中。這算是天意弄人嗎？

  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選擇了，堅持還是放棄？將來會不會後悔？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幫他做決定。

  就在這時，單元門打開了，那聲音並沒有引起正在走神兒的林峻岩的注意。

  一個女孩兒拉著一個超大號行李箱走了進來。看著家裡亮著這麼多燈，她開心極了。

  「爸、媽，我回來了。」女孩兒大聲喊道。

  那聲音讓林峻岩著實一愣，不是說家裡沒有其他人嗎？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

  未等他做出反應，那女孩兒已經急匆匆向洗手間衝過來，吸引她的是開著的門縫，和亮著的燈光，以至於連鞋都沒換就沖了過來。

  「老媽，您是不是也提前回家了？」她猛然推開門，剎那間，便被裡面的陌生人驚呆了。

  「啊！啊——」她先是一愣，隨後一聲尖叫，之後，又很快鎮靜下來，問道：「你是誰呀？怎麼會在我家？還是，我進錯門了？」她急忙四處張望。

  「糟糕！」書房裡面的譚建勛聽到喊爸媽的聲音，心中暗道不好。知道這個毛毛躁躁的丫頭動作最快了，別再嚇到客人。他急忙尋聲出來，但還是晚了，她已經推開了洗手間的門，此刻正驚恐的四處張望呢。

  譚局責怪道：「怎麼了這是，喊什麼呢？」

  「爸，您在家呀？」女孩兒驚訝地責問道：「我沒進錯門啊，他是誰呀？」

  「是新同事，看你一驚一乍的，幹嘛呢？回家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譚建勛繼續責怪。

  「我回自己家，為什麼還要打招呼？」受了驚嚇的女孩兒手捂著胸口，蹙著眉毛責反問道：「您還說我，倒是他呀，進洗手間為什麼不關好門？」

  她轉頭，瞪著那陌生人。只是，那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眉頭也忽地鬆開了。

  那年輕人清秀的模樣和結實的肌肉瞬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從專業的審美視角出發，這個畫面是很美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有人回來。」本來就在走神兒的林峻岩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了一跳，急忙道歉，關好衛生間的門。

  「看什麼呢？」譚建勛拉了女兒到一旁。

  「老爸，他是您的同事還是學生啊？我怎麼沒見過？」

  「新招募的同事。」

  「哦，爸爸，您什麼時候開始，招人也注重顏值了？這個傢伙不次於龍哥呀？他是哪個警校畢業的？」

  「閉上你的嘴，一個女孩子，你能不能穩當一些。跟我過來。」譚建勛直接把那丫頭帶進了書房。

  「爸，您用詞不當啊，我是活潑好動，但不是不穩當。讓您說的，就跟我多輕浮似的。」她走進去，直接坐在椅子上面，「累死我了。」

  「看看你自己，冒冒失失的，有你那麼盯著別人看的嗎？」譚建勛埋怨著，關好了書房的門。

  「老爸，您不是一直說，我將來要是找男朋友，一定要在您局裡找嗎？我這不是配合您工作，仔細留意著呢。」那個鬼靈精怪的丫頭巧言狡辯著。

  「閉嘴吧，有你這麼留意的嗎？」

  「好好，我閉嘴，那您說，他是哪個警校畢業的？有沒有女朋友？」女孩兒拉著父親落座，自己坐在了對面。

  「我不知道人家有沒有女朋友，不過，他不是警校畢業的，是美術學院畢業的。」譚建勛又拿起了資料。

  「美術學院？那不是我校友嗎？」女孩兒驚詫極了，一手托腮伏在桌案上追問道：「他是哪一級的，我怎麼沒見過？這樣的帥哥還能有漏網的？」

  「你快歇著吧，越說越沒譜，他是動漫設計專業的，應屆畢業生。」

  「哦，原來不是一個校區的呀，難怪？」女孩兒點頭，瞬間坐直身體質疑道：「不對呀老爸，動漫設計專業怎麼變成您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