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警隊 尋找新鮮血液

  清華市美術學院的體育館裡，一個年輕人面對一個直立的沙袋，用力攻擊著、拳腳相加。

  那架勢，看似不像是鍛鍊，更像是發泄。半袖深藍色T恤已經完全濕透，貼在身體上，頭髮也被汗水浸濕，一縷一縷自然垂落。

  他叫林峻岩，本校的應屆畢業生，已經為找工作的事情煩惱好一陣了。

  「同學，時間到了，我們要清場了。」保潔阿姨下著最後通牒。

  年輕人並未回答，繼續進攻。

  「同學，說你呢。」

  「知道了。」林峻岩答應著，這才逐漸停下來，他甩甩頭髮，走出場地。一邊拿毛巾擦汗一邊收拾物品。

  門口一位中年人觀看良久，那人正是一身便裝的譚建勛，此刻仍在仔細打量著那年輕人。

  林峻岩拿起雙肩背包，走向門口，突然看到那個陌生人，先是一愣，之後打量了一下，發覺並不認識。於是，低頭，準備與他擦肩而過。

  「同學，等一下。」那人開口攔住他。

  「大叔，您找誰？」林峻岩抬頭問道。

  「呵呵！」突如其來的稱呼讓譚建勛笑了出來。

  「裡面除了保潔阿姨，沒有其他人了。」林峻岩不苟言笑，卻在認真解答。

  「年輕人，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

  「是啊，找你。」譚建勛點頭，同時拿出一張名片，道：「我是市局的。」

  林峻岩接過名片看了看，語氣平淡地道：「局長啊，這麼大的官，您找我，有事嗎？我一向奉公守法。」

  譚建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問道：「年輕人應該有朝氣、有活力，多笑笑，你怎麼一臉嚴肅啊？」

  「您看我這是嚴肅嗎？我是不痛快，不開心。」他沒好氣地解釋著。

  「那，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能不能和我說說？」譚局笑呵呵地問道。

  「和您說？」林峻岩抬眼看著他，疑問道。

  「嗯！說說吧。」譚建勛誠意地點頭。

  「好！」林峻岩點頭，憋了好久的壞心情，說一說也無妨：「現在的大學生，畢業就等於失業，這個您知道吧？」

  「聽說過，這的確是所有年輕人都要面對的問題，競爭殘酷啊。」譚建勛點頭。

  「我今年大學畢業了，但是呢，卻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什麼理想？什麼夢想？全都要泡湯了。唉！」林峻岩說完，嘆了口氣，疑問道：「不過，您好像也不管這一段啊？」

  譚建勛繼續微笑看著他。

  「好了，我該走了，還要回宿舍收拾東西呢，不和您說了。」林峻岩說著向門口走去。

  「等等，我的來意還沒說，你就要走？年輕人，多一些耐心。」

  「對了，還沒問您呢，您找我有什麼事兒呀？」林峻岩站下，禮貌地看著譚局的眼睛。

  譚局也看著他的眼睛，那雙黑眸又黑又亮，充滿朝氣，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消沉。

  仔細看，他還從中看到了堅毅與銳氣，那是習武之人才會有的獨特氣質，也許是他經常鍛鍊的結果吧。

  林峻岩感覺那氣氛怪怪的，無仇無怨的怎麼還對上眼神兒了？於是，他急忙避開那目光，笑了一聲，說道：「呵呵！有話您就直說吧，大——呃，譚局。」

  「呵呵，怎麼稱呼都可以。」譚局點點頭，開門見山地道：「我這裡有一份工作，相信比較適合你。」

  「工作？」聽到這個詞，林峻岩來了興致，又抬眼看向來人，問道：「公安局也需要學美術的人嗎？」

  「專案組，需要你的計算機技能和散打的好身手。」

  「專案組？破案的嗎？」

  「是啊。」

  「嗯，破案時需要對嫌疑人進行人像速寫？是那種工作嗎？」他迅速在腦中搜索著相關信息。

  「不是？」譚建勛搖搖頭，道：「那個有電腦拼圖可以完成，而且速度很快，基本不需要手工繪製了。」

  「哦，這樣啊，那我還能幹什麼？總不會是操作電腦軟體吧？」林峻岩瞬間失望了。

  「剛說過了，專案組，破案。不過，和電腦啊、軟體什麼的，還是很有關係。」

  林峻岩搖搖頭，道：「局長大人，我是學美術的，確切地說是動漫設計專業，製作遊戲的，遊戲，您知道吧？」

  「知道，聽說過，但是我們這裡更需要你。尤其是你的計算機技術，還有……」譚建勛又上下打量了年輕人幾眼，意味聲長地道：「習武天分不錯，如果經過更專業的指導，會更出色。」

  在他眼中，他的身影是非常熟悉的，而他的敏捷程度也是很有天賦的。

  「可我沒有興趣。」林峻岩繼續搖頭，解釋道：「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名遊戲設計師，出作品。而且，我學的專業也是這個。」

  「可是據我了解，你的專業課成績一般，也就是中等水平。而你的計算機課程確是數一數二的，連續兩年參加全市計算機編程聯賽都是第一名，超過了計算機專業的學生；而你的散打成績，也是四年蟬聯大學生賽季的冠軍。這樣的成績不進入警務系統太可惜了。」譚建勛依次介紹道。

  「呵呵！你了解得還挺清楚。」林峻岩笑了，佩服他的調查深入。就在這時，手機響了，他接聽，片刻後回答道：「好，知道了，我馬上回去收拾，五分鐘。」

  掛斷電話，林峻岩說道：「局長，我得趕緊走了，宿舍催了，謝謝您的好意。」他舉起名片，想還給譚建勛。

  「別急著拒絕我，再好好想想，想通了，打給我。我等著你的好消息。」譚局說完，轉身先行離開了訓練館。

  「誒！」看著中年人的背影，林峻岩自語道：「都說了沒興趣，還等什麼消息？真是位固執的大叔。」他隨手將名片放在了旁邊的桌面上，自我肯定地道：「我的志向是成為一流的動漫設計師。」說完大步走出了訓練館。

  「同學，你落了東西。」後面的保潔阿姨追出來喊著。

  「那不是我的，您受累給收了吧。」林峻岩頭也不回，揮了揮手。

  當他收拾好東西，拉著行李箱來到學校大門口時，便被一位保潔阿姨攔住了。

  「小伙子，我可等到你了。」那是體育館最後和他說話的阿姨，一位樸實又普通的中年婦女。

  「阿姨，您找我啊？」林峻岩覺得奇怪。

  「是啊，你落了東西，我給你送來了。」那女人雙手遞上那張名片，滿臉都是期待又誠懇的笑容。

  「我剛才不是說了，那不是我的東西。」林峻岩澄清著。

  「小伙子，我看了這名片，是局長，大官吶。他能親自過來找你，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和他說過了，他的忙我幫不了。」

  「名片你先收著，萬一改變主意了呢。怕到時候，再找就來不及了。」那女人有些焦急地道，繼續舉著那名片。

  「那好，我先拿著。」林峻岩不忍心再拒絕、接過名片，隨口問了一句，「阿姨，您怎麼看上去，比我還著急，還特意等我，這麼執著？」

  「因為……」那女人被問得語塞，瞬間笑容就凝固了。

  「怎麼了？」他追問道。

  「因為，我兒子也是警察。」女人說完這句話，眼中刷地注滿淚水。

  「阿姨？」林峻岩一愣。

  那女人含著眼淚，繼續說道：「同學，你想想，那是局長啊，他那麼大的官，多忙啊。能親自來找你，一定是遇到為難的事了。」

  「阿姨，對不起，您怎麼了？我——」林峻岩看著她的情緒變化，感覺很抱歉。

  「不關你的事，是我想起了我兒子了。」女人擺擺手。

  「您兒子，他，怎麼了？」林峻岩感覺到情況不妙，但好奇心驅使，他還是問了出來。

  「他在一年前，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了。」說道這裡，女人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急忙用手擦去。

  林峻岩有些手足無措，一個大男孩兒，也沒有隨身帶著紙巾，只得不停道歉：「阿姨，對不起！對不起！」

  女人又擺擺手，穩定了一下情緒，繼續道：「我兒子就是個普通的民警，負責區域治安的那種。那天，接到居民的投訴電話，說鄰居家裡有打架聲，太吵了。我兒子就過去看情況，還以為只是普通的居民吵架，一個人就過去了。

  可沒想到，那是幾個通緝犯，他們人多，還有槍。誰能想到，就在居民樓裡面，會有帶槍的通緝犯？誰能想到，通緝犯吵架還能吵得那麼肆無忌憚？我兒子，就在那天，犧牲了。」

  女人說完，抽泣了一會兒，繼續道：「後來，市局成立了專案組，不到一個星期就抓住罪犯了，可是，我兒子卻再也回不來了！」

  「阿姨，對不起，提到您傷心事了。」林峻岩繼續道歉。

  女人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沒關係，小伙子。我兒子是人民警察，他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雖然不在了，但我覺得光榮。」女人擦去眼淚，看了看拖著箱子的林峻岩，說道：「不和你說這些了，你這是要回家吧，趕緊走吧，一會兒天黑了，你爸媽該著急了。」

  「那，阿姨，您保重！」

  「名片收好了，別弄丟了。」

  「好，我知道了。」

  走在街上的林峻岩，心裡百感交集，自己一心喜好的專業，的確成績平平，連個滿意的工作機會都沒有；意外來了位主動請人的高官吧，這專業又差了十萬八千里，老天爺還真是會捉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