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重逢

  這時，黑暗中出現了一個身影，與此同時，一聲「師哥」喊出了口。蓋聶放下了手中的木劍，眼看著那個人的不斷地靠近。玄衣白髮，尤其是白髮，在夜色中顯得更為突兀。

  直到那人離得自己很近了：「好久不見了，師哥。」夜色中，衛莊笑得邪魅，讓人有些看不真切。「師哥，你可真是讓我好找。我找了你這麼久，終於找到你了。」似是玩笑話，但蓋聶聽著，卻覺得似乎有別的用意。不過，他暫時拋開了這些，問了衛莊一些問題。

  「小莊，你怎麼會來這裡？而且，你一直在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聽說師哥找我有事，我就親自來了。」衛莊避開了蓋聶的問題，單刀直入，成功地轉移了話題。蓋聶對於衛莊的說話方式早已經熟悉，便沒有去反駁，點了點頭。

  「我找師哥也有很多事情要說，師哥介不介意跟我走一趟？」衛莊顯然是不肯在這裡與蓋聶探討事情，想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再商量一些必要的事情。蓋聶自然不懼。

  衛莊率先消失在了屋內，蓋聶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他一走出門外，便看見衛莊站在了不遠處等著他。蓋聶略一停頓，抬腳跟了上去。他們並排走著，一句話也為曾說過。

  「師哥，你的傷勢如何了？」衛莊斟酌了半天，問了這麼一句，他總覺得機關城一戰自己重創了蓋聶，反而是蓋聶對他手下留情，他有些理虧，便很合時宜地關心了一下。

  「差不多痊癒了。」蓋聶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便再沒了下文。衛莊實在是覺得蓋聶有些沉默，儘管是回不到從前，一直是對立的關係，也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這種局面。

  「師哥，可是在怪罪小莊？」衛莊試探著問了一句，蓋聶停了下來，衛莊也不走了。「師哥可是還在怪罪機關城小莊對你的出手，斷你淵虹，致你重傷？」衛莊問了一連串。

  蓋聶居然覺得自己不知該從何答起，他挑了最簡練語言回答了衛莊：「並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這樣，所有的問題都有了答案。蓋聶的話果然很少，但也很明確，讓人能懂。

  「那師哥為何這一路上都不曾理睬我？之前師哥不是這樣的，雖然也回不到以前了。」

  蓋聶又發現了一個想要回到從前的人，不是個孩子，是個經歷過風雨和磨難的成年人。蓋聶這次是徹底沉默了，衛莊到底是在在意什麼？他回到過去，又能得到什麼？

  「為什麼？小莊，你想要回到從前？過去的我和現在的我差別很大嗎？」

  「並不是，你自始至終沒有變過，也許更多的是出於立場。師哥不曾對小莊透露過真正的想法了，就如同這再平常不過的行走，師哥都沒話對小莊說。」對於蓋聶的淡然，衛莊是沒有絲毫辦法的。在鬼谷之時，他會哄他師哥，還管點用，只不過，如今，卻是沒有那種心情了。他變了，而師哥，即便是心性品行未曾變過，對夢的執著也從未變過。

  但到底是沉穩了許多，相對於之前，更加沉默寡言，更加難以捉摸。衛莊先是立刻都定了蓋聶的猜測，同時又在心裡分析了如今的蓋聶，覺得自己否定得太早了。

  他不禁有些後悔，「我一直以為你還未曾放下，看來，我果然是多慮了。我之所以沒有怎麼發言，也是出於你如今的心緒，小莊。」蓋聶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衛莊。衛莊突然間覺得蓋聶的目光炯炯有神，在夜色下熠熠生輝，清澈透亮，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美麗。

  衛莊生生地被這樣的目光吸引，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而蓋聶此時也沒有起疑，只是覺得衛莊是在思考。「師哥，就算你打敗了我，我也不曾同意你的夢，你的夢遙不可及，我十分不認同你這麼不知死活地追逐下去。我寧願你在將我殺死之後換一個夢想，也不願意親眼看到你如此執迷不悟！」最後一句話，衛莊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蓋聶能感覺得到。

  感覺得到他的怒火和無奈，「師哥，儘管我知道這不可能，但還是希望你能看清這個世界，能夠換一種方式。」只不過，蓋聶搖了搖頭，表示反對，他不會聽衛莊的。

  衛莊最終沒有再說什麼，而且，已經到了他想要到的地方，衛莊停了下來。之前，有個黑衣人來找他。那個黑衣人走了不久，他便去找尋蓋聶，把他帶到了此處。

  「師哥，我們就在這裡談一談吧！」衛莊很是開門見山地說了一句，蓋聶沒有對此任何異議，便隨著衛莊進入了高地。這裡不同於之前他經過的谷地，迷霧繚繞，而是顯得很是清明透徹，抬頭還能看見半月高懸，只不過，相同的是，都有冷風吹拂。

  衛莊看著蓋聶似乎感受了一陣，他也同樣享受了一會兒。「師哥，聽說你有事找我？說吧，何事？」衛莊搶占先機，又扯到了這個話題。蓋聶無奈，也只能先做一番回答。

  「小莊，黑龍捲軸的事情，你是否參與其中？」聽到了蓋聶的詢問，衛莊笑了。

  他猜的果然沒錯，師哥就是這麼聰明，察覺到了什麼才會想著找自己詢問。「沒錯，師哥，情報是我的人告訴張良的。不過，師哥這麼快就猜到了，真不愧是我師哥，就是聰明。」

  蓋聶還沒弄明白小莊什麼時候也學會如此誇人了，衛莊便又有了補充：「如果是這樣，師哥也應該能猜到是誰，我也就不解釋了。」衛莊的話半露半隱，不過蓋聶完全能跟上。

  「為何？要幫墨家？」蓋聶清楚了的確是衛莊做的以後，不由得問了一句。卻未曾想到，衛莊的回答很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可以說是他未曾想過的一層意思和意圖。

  「師哥，我可沒說我是在幫墨家。況且，我從來不會去幫他們。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插手這件事的。我希望你能明白這個道理，自始至終，我在意的，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蓋聶聽著這話，怎麼都感覺是在表白，不過，他們是同性，他就沒有想那麼多。

  「那小莊呢？你找我是為了什麼？」蓋聶回答了衛莊的問題後，又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就想跟師哥見上一面，敘敘舊而已。不過，有個問題，只怕師哥不肯回答我。」衛莊的話說了一半，看向身旁的蓋聶。蓋聶心中有疑，衛莊想要問什麼。

  「師哥，你用斷刃與我對峙的時候，看到了什麼？」衛莊逼近蓋聶，兩個人本就很近的距離拉得更近了。衛莊的神情不是那種很凌厲，反而有些戲謔。

  「我，我看到了鬼谷之時的小莊，雖然那只是幻覺。」蓋聶低下了頭，神色有些看不真切。

  衛莊愣住了，他覺得自己應該需要冷靜一下。他抓住了蓋聶的胳膊，就像在鬼谷之時。蓋聶明顯想要掙脫，衛莊死活不鬆手。「師哥，你也不是一樣，想起鬼谷往事。」

  「沒錯，小莊，我時常能憶起，那是我為數不多的，較為安定的，美好的過去。」

  衛莊放開了蓋聶，聽到他的話以後。他坐了下來，「師哥，別傻站著了，坐下來多舒服。」

  衛莊向蓋聶建議了一番，而蓋聶也聽從了。兩個人坐下來後，各有所思。「衛莊，你已經從你師哥口中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沒有任何的不滿意了才對，他一直未曾變過。」

  「就算是出谷之後，也不曾忘記過那份同門之情，不是嗎？捫心自問，你是否對他有過任何的回報？沒有！因此，再去為難他，就不是他的問題了，而是你問題了。」

  蓋聶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小莊與自己對立，不死不休的意願似乎沒了，或許，今後可以聯合。而且，他不斷地找尋自己，只是為了見自己一面，也很是不易了！」

  「小莊！」

  「師哥！」

  兩個人發現，幾乎是同時喊出了對方的名字，不由得一愣。衛莊無奈地笑了笑：「師哥，你先說吧！有什麼打算？或者，有什麼話想要對小莊說？」

  「小莊，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關心和保護。同時，我希望你我能夠聯合。」

  「我正有此意，師哥，如果你不說，小莊就主動說了。」蓋聶明顯一震。

  「師哥無意跟我打，我也不想再傷害師哥了。而且，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衛莊神秘兮兮地來了這麼一句，便再沒了下文。而蓋聶也沒詢問的打算，如果衛莊有意不說，他怎麼可能問得出來。蓋聶沉默了一陣，也就作罷了。

  「師哥，你要是一晚上不回去，墨家的人會不會認為你遇到危險了，到處找你？」

  衛莊明顯是在調侃蓋聶，「也許會吧！」蓋聶居然還正正經經地回答了衛莊。

  「那你就註定在這裡待上一晚上了，小莊是不會輕易放你回去的。」蓋聶聽到此處，淡淡地點了點頭，好像說的不是他一樣。不過，不久之後，蓋聶發話了。

  「有什麼不可以的？小莊那麼辛苦地找我，我在這裡陪著待上一晚，有什麼不行？」

  暖人肺腑的話語傳來，衛莊覺得這冷風吹過，不怎麼冷了。「師哥，陪我躺一會吧！」

  衛莊先行躺下，單手當枕頭，讓腦袋讓腦袋枕著。蓋聶也隨之躺了下來，他突然間覺得，這種感覺很不錯。感受自然，放鬆心情。衛莊見蓋聶心情不錯，便問了句：「師哥，感覺還好吧？」蓋聶先是點了點頭，與此同時，他也不忘補充了一句。

  「的確很不錯。是一種很好的放鬆身心的方式。」蓋聶讚揚了一番。

  「師哥，如果覺得失落或者煩悶，小莊建議師哥採取這種方式，或許有用。」衛莊兀自說著，沒有去看蓋聶。蓋聶感覺到了衛莊善意的提醒，心中一暖，但也同樣沒說什麼。

  「師哥，許久都不曾與你這麼近距離地相處過了，差不多數年了。如今，能如此，也算是不易。」衛莊回頭看了蓋聶一眼，蓋聶淡淡一笑，同意了他的話。「師哥，你許久不曾笑過了！」

  說完，便要伸手去拉蓋聶，蓋聶沒有拒絕。「你的手，依舊很冷。師哥，你的傷，未曾完全痊癒，對吧！」

  「也不完全是，小莊，是之前與星魂對戰，耗損了些內力罷了。」

  「星魂！」衛莊神情一黯，記住了星魂。兩個人躺了很久，眼看天光破曉。「師哥，天亮了，記得之前，你陪我看過日出，是站著看的，如今，是躺著看得。」

  「是該走了，師哥，現在談合作，還不是時候，不過，應該不會太久，你放心。還有，師哥，記得照顧好自己，我們就此別過吧。」衛莊深深地看了蓋聶一眼，離開了。

  兩個人分道揚鑣，回到了各自該去的地方，未曾有人回頭看過一眼。不過，衛莊還是停下了腳步，默默地看著蓋聶離開的背影，不曾移目，直到那背影漸行漸遠。

  在不遠處，被黑衣罩著的人影看著蓋聶和衛莊各自離去，眼中的殺意轉瞬即逝，陰惻惻地笑了幾聲便消失在了夜空中，再無蹤影。

  不論危機有多少，對於蓋聶來說，他的夢之徵程已經完成了一半，與小莊的恩怨糾葛徹底解開，墨家與流沙即將走向聯合，天下大勢將會在這一切變故中變得有所不同，蓋聶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夢已經實現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將會有更多的人幫助他去完成，或許他的俠路不會再這麼孤獨了，不論面前的危機多大，他所做的依舊是俠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