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據點

  而相應的事情，一定會若有若無地被重提，就算無人提及，大叔他也不會忘卻。雖然，他臉上的確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悲傷，但是他的內心一定是不好受的，這一戰，讓大叔失去了很多東西，陪伴他十年之久的淵虹劍，還有他的一位一別經年的故人。

  這一路上，大叔固然沒有說什麼，但是，這樣的巨變，任誰都不可能立刻接受，就算大叔再強大，也不會就這樣把所有的事情都輕易放下。他沉默，並不代表他釋懷；他不言，並不代表他沒有一點點失落。相反，最深沉的感情，是看不見的。

  正因為自己了解一些大叔的性格，如今才是真的擔心他。自從盜跖說出那句話後，天明的眼睛就沒有離開蓋聶，大叔雖然低下了頭。在那裡默默地沉思，或許，誰也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也同樣感受不到他的心情。但是，天明能，是常人看不透的悲傷。

  即便是那麼不起眼，但是，只要細心，只要足夠用心，便能感受得到。天明走了過去，坐到了蓋聶的身邊。「大叔！」只叫了這一聲而已，天明便執起了蓋聶的手，在他的耳邊低語:「大叔是不是對於往事還是有所糾結，難以釋懷？無妨，天明會一直陪著大叔的。」

  「如今算是安定下來了，天明終於有正當理由陪著你了。這是天明夢寐以求的。」

  天明說完這些，便聽到他們談論起了頗為隱秘的居住之地。自從班大師提醒了「事關重大，一切皆要小心為上。」之後，庖丁就開始向所有人介紹起了這個地方。

  「這裡是墨家在桑海之地的重要分舵，地勢偏遠隱秘，四處環山，外人無法發現，並且分散在周圍各個村落里，方圓五里的民居中，還有墨家弟子駐守，如有變故，可以隨時呼應救援。現在，你們不少人身上都帶著傷，行動十分不利，在那裡隱居，一邊療傷恢復，一邊等待下一步行動時機，是最恰當不過了。」天明聽著庖丁的提議，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的確啊，大叔受了傷，還沒有完全恢復，如今的他不能再奔波操勞了，在那裡休養是再好不過了，墨家的這個安排還算可以，只不過，看那個盜跖的反應，天明昔日的擔憂之意又湧上了心頭，他實在擔心盜跖為難大叔。不過，天明繼而又想到自己在那裡呢！

  如果他在大叔身旁的話，至少可以維護大叔。他自己就已經夠失落的了，絕對不允許別人再雪上加霜，去傷害大叔的心靈。那麼澄澈善良的心，絕對不容許別人留下污濁。

  天明剛下定決心不久，便聽到了庖丁略顯擔憂的聲音:「不過，以我們新任巨子的武功修為和應變能力，似乎仍然……」他的話雖然不曾說完，也由於自己是墨家巨子的緣故，不能太過於肆意妄為，因此含蓄了些。但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相應的語氣，天明還是能聽得出來的，明顯是不相信自己，天明雖然心中不服，但知道他人說的是事實。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像大叔一般，從來不會在意自己的實力，更不會看不起自己，嫌棄自己，討厭自己。而是拼盡全力去保護自己，一生中，能遇到這樣的人，何其有幸！

  「那又如何？大叔在我身邊，他都武功修為和應變能力難道很差？」天明想也不想，就把蓋聶給搬了出來，蓋聶本人也是猝不及防，而其他人皆處於沉默之中。「難道？你們不相信大叔？」天明的語氣明顯有了怒意，班大師立刻出來辯解。

  「天明，我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蓋先生我們是信任的，只是你是墨家的巨子，墨家必須考慮你的安危。而且，你也應該時刻注意到墨家的情況不是嗎？」

  「那大叔不可以麼？他在我身邊，完全可以做到。而且，如果論這些能力，大叔難道不強嗎？」天明依舊不服氣，接著說出了自己的觀點，顯然是要反駁到底。

  「你的大叔身上還帶著傷呢！如今又是危險時期，你難道希望大叔為了你的安全而過度操勞嗎？」班大師的這句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戳中了天明的軟肋，天明頓時語塞。

  如今的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是啊，大叔已經夠累了，自己的確是太任性了。

  天明始終低著頭，不過班大師接下來的話對於天明來說更是一個晴天霹靂，簡直比剛才的話還讓人猝不及防。「丁胖子，少羽和天明身份特殊，關於他們會另有安排。」

  庖丁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天明頓時也反應了過來，他蹭得站了起來，質問的語氣脫口而出:「什麼？另有安排？也就是說，我不和大叔住在一起？」由於情緒有些激動，天明此時已經顧不得場合了，直接將自己的話問出了口。然而，他的疑問，換來的是班大師理所當然的回答:「當然，對你另有安排的意思是你並不會住在墨家的隱秘據點。」

  「至於具體的安排，得看張良先生的意思了。」班大師繼而又補充了一句，顯得很是合情合理。但在天明看來，就不是這樣了，他沉默了很久，還是沒有怎麼說話。

  心情差到了極點之後，終究是不想說話的，但聽到了這樣的安排後，天明的內心由於不甘心，還是將自己疑問問了出來:「這究竟為何？」天明顯然是不服這樣安排的。

  「之前不是說過了麼？你跟在蓋先生的身邊，蓋先生會很費心的。」班大師耐心解釋。

  「是嗎？之前大叔帶傷照顧我的時候你們怎麼不提，如今關心起這事了？是不是別有用心？」蓋聶見天明越說越不像話，便立刻出言阻止了天明接下來要說的更過分的話語。

  「天明！不要胡鬧了。」顯然蓋聶的語氣有些嚴肅了，天明自然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直接離開，上了二樓。他並不是因為大叔的喝止而生氣惱怒，完全是由於墨家那令人猝不及防的安排。如今，客棧已經上鎖，他無法出去，只能暫時離開這個地方。

  仔細想想，他和大叔從來沒有分開過，除了那次為了避開毒氣的侵襲，大叔刻意要求讓他逃出去。也是為了聽大叔的話，不讓他擔心，才暫時離開了他一段時間。只是，就算是一段時間，對於自己來說，也是很漫長的時刻。當時的自己，只有一個念頭:立刻回去，見到自己想見的人，若不是想到了大叔，他恐怕就要淹死在水裡了。

  雖然當時出現了很多畫面，但最後讓自己意識覺醒的是大叔的一句話:「你不能成為弱者！」天明被這再熟悉不過的一句話激得清醒了過來，有了一股衝力，在一瞬之間便掙脫了玄武的束縛，離開了水面，重新活了過來，事後想想，這一切，都是大叔的功勞。

  如今，卻不是敵人的阻攔，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卻是他們的安排，想來，真是讓人心寒。天明真正在意的，是這個。不過，班大師的話也在天明的腦海中回想。那些話雖然是勸阻之語，但在天明看來，那就是對自己的不放心，還有一層更重要的意思被天明理解了出來。

  他在大叔身邊，是在增加大叔的負擔。如果，他不在大叔身邊，大叔還能輕鬆一點。無也就是說，他是，大叔的負擔？什麼時候呢？或許，一直都是吧！想到此處，天明的思緒更加紛亂了，他都選擇把自己的腦袋給捂住了，很痛苦的樣子。而脖頸間的陰陽咒印又有發作的徵兆。一旦天明的情緒處於不穩，或者劇烈變動狀態，身體就會出現這種狀況。

  正是通過自己的情緒弱點，企圖控制自己的心性，這也許正是這個咒印的可怕之處。但是，情緒這個東西，真的太難控制了，如今的他，已經沒有心情去管這些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全場的氣氛都有些不好，眾人詫異之餘不免有些無奈，如今，天明的離開也暫時中斷了他們的討論。沉默了良久，還是蓋聶站了起來:「諸位，我上去看看。」

  說完，便徑直走上了二樓，進入了之前天明進入的房間。由於蓋聶是看著天明離開的，因此天明具體在哪裡，蓋聶還是非常清楚的。雖然很明顯，天明是在耍小性子，但是，對自己的深厚情感也是顯而易見的，他非常不願意與自己分開。想到此處，蓋聶怎麼也不會責怪天明的任性，反而，是有些欣慰的，但是，儘管如此，他也要試著讓天明聽從安排。

  那次的分別，天明就是一百個不願意，不僅僅是因為懸崖危險，他產生了恐懼，不敢去爬。而且也有擔心自己，不願與自己分開的情感因素，蓋聶心裡很清楚，那次是迫不得已，而這次，是墨家的人的刻意安排，差別還是很大的，而對於天明心靈上的打擊也同樣很大。

  雖然，這一切的安排，是為了墨家，是為了天明的安全，但是對於天明這樣的孩子來說，顯然，即便對他說了這些，他也聽不進去，他只會在內心深處認定他們是故意讓自己和最關心自己的人分開，與自己不願意分開的人分開，他們這樣的決定，一點也不合情合理。

  甚至，是有些無情無義，強人所難的。這次的分離，對於自己，對於天明來說沒有期限。按照之前的消息，桑海城如今軍隊眾多，戒備森嚴，十分危險。

  因此，不論是自己，還是其他人，都不能輕舉妄動。對於天明這樣的安排，自己或許能夠理解，但是天明卻不能。而自己，也不能給予天明一定的承諾讓他安心，這才是難以解決的方面。如果天明問起何時能夠重聚，那麼，自己又該如何回答？

  心情複雜的他打開了房門，卻在一瞬之間發現了這裡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