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臨危受命（二）

  巨子說出了自己對俠的理解，而此時當天明聽到了這些，有一種熟悉之感，不由得看向了旁邊的蓋聶，開口了:「嗯嗯，大叔曾經教過我的，有力量的人幫助弱小的人就是俠！」此時蓋聶看向了遙遠的天際，一副嚴肅的神情，但是在陽光下顯得明媚生動。

  「天明，幫助一個人是俠，幫助的人越多，就是將俠義精神傳遞給越多的人，能夠幫助全天下的人，就是大俠！」燕丹繼續引導天明，也是希望他能明白。

  天明確實聽了進去，不由得重複了一句:「大俠？就像大叔那樣？哦！還有巨子老大你！」此時，燕丹聽到了天明的見解，認為他也是聽了進去，便又問了天明一個問題。

  「天明，你想成為幫助全天下人的大俠嗎？」此時，天明聽到了燕丹的話，有些為難了。他不由得撓了撓頭，陷入了苦思，並且不好意思地開口了。

  「我也想啊！可是，我的武功太差了。」燕丹此時看著天明為難的神情，不由得笑了。

  「還真是個孩子，說出來的話的確誠實。」燕丹心裡想著，卻又有了另外一番說辭:「衛莊和你的大叔都很厲害，但是為什麼大家都很尊敬你的大叔，卻對衛莊視若蛇蠍？」

  天明此時徹底沉默了，沒有說話，他在等待著燕丹給他答案。果然，不久之後燕丹給了他回答:「能否成為大俠，並不是看你的武功高低，而是看你想不想去幫助別人。天明，你說對不對？」天明思考了一陣，點了點頭，乖乖地說了個「對」字。蓋聶難得見他如此乖巧，也不由得有些詫異。看來天明確實是長大了，蓋聶心中有感。

  「如果有一件事情能夠幫助很多人，但這件事充滿了危險和挑戰，你是否願意去做？」燕丹在思量很久後，問了天明這麼一個問題。天明想了想，他頓時明白了燕丹的意思。

  「巨子老大，我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當天明用這句話回答了燕丹之時，燕丹不由得露出了釋懷的笑容，繼而他又補充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很多道理經過你大叔的引導後，你已經懂得了許多。還有，以後，你就是墨家的，巨子了！」天明聽到此處，心中有了波瀾，不由得看向身旁的蓋聶，心中也是紛繁複雜。

  「是啊！如果沒有大叔的救助，保護，照顧，還有教育，也成就不了如今的我。我的命也不會一直延續到現在，有大叔一直在身邊，真好！」只不過，又一個難題擺在了他的面前。

  此時的他瞪大了眼睛，神情也有些為難:「我？可以嗎？」此時的他不由得看向蓋聶，想要向他求助，就差建議巨子把要傳給自己的名號傳給大叔了。不過天明隨即轉念一想:「大叔師出鬼谷，隸屬於鬼谷派，是縱橫家。如果去當墨家的巨子，恐怕不太合適。」

  天明糾結了半天，聽到了巨子的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只有靠你自己去回答了。」

  「本來在護欄上的所有打算，這下可以全都不作數了。」天明不由得有些苦惱。本以為大叔機關城一戰後可以離開墨家，重新過上只屬於自己和大叔的生活，現在看來，不僅僅是大叔，就連自己也被綁在了墨家，永遠別想離開了，除非，他們將我這個巨子撤了。

  天明還在那裡沉思著，就聽見墨家巨子來了一句:「取墨眉！」與此同時，蓋聶也站了起來。天明注意到了蓋聶的動作，想要身手去扶蓋聶，畢竟大叔重傷初愈，身體如此虛弱，怎能就讓他這樣站著？此時蓋聶注意到了天明的動作，心中瞬間有了暖意，但還是立刻朝著天明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很好，不用他刻意去扶，同時讓天明注意巨子那邊的情況。

  天明會意，便看向了巨子那邊，發現他從盜跖那裡拿到了墨眉後，朝著自己的方向。天明立刻用雙手去接，燕丹此時開口了:「天明，跟著我念，天下皆白，唯我獨黑，非攻墨門，兼愛平生。」天明認真地一一重複後，便想要拿走墨眉，然而墨眉被燕丹攥著，他拿不走。

  此時此刻，天明心中生疑，他看向了巨子，發現他閉上了眼睛，似乎是還有什麼沒有結束，天明的心中有了自己的結論後，卻發現自己的身上此時有連續不斷的內力傳來。出於對於未知的恐懼，天明此時想要擺脫現狀。蓋聶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燕丹的意圖，繼而又看到了天明的動作，心中生憂:「天明，不要動！」關切的話語，刻意的提醒便脫口而出。

  此時，處於迷濛狀態的天明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但聽到了大叔的出言提醒後仿佛被下了一劑定心丸。此刻他紛亂的心緒安定了下來，靜止不動。而蓋聶看到了天明後來的動作後，心中安定了下來。

  心有餘悸的他此刻也徹底放了心，天明當時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於危險了，燕丹在傳輸內力給他，稍有不慎，兩個人都會有性命之憂。還好天明向來聽自己的話，才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很大的麻煩。蓋聶想到此處，不由得鬆了口氣。一瞬不移地看著燕丹給天明傳輸內力。

  整個過程天明是極度痛苦的，他承受了一個高手畢生的內力，只能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很灼熱，此時的他感覺到極為不適，不由得感嘆了一句「好熱！」，但是這一過程太過於漫長，以至於自己沒能撐到最後。過了很久，燕丹所有的內力總算都傳到了天明的身上。燕丹將這一切工作都做完後，自己也感到有些虛弱無力，便鬆開了墨眉。

  此時天明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平衡，一直在向後傾倒，像是搖搖欲墜的落葉，隨風而動；也像無根的浮萍，隨著水流到處漂泊。只不過，當自己將要徹底倒下去的時候，感覺到有一個人穩穩地接住了他，這個懷抱他太過於熟悉了，也太過於眷戀，那是大叔的懷抱，堅實溫暖。天明此時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也感到了溫暖和安心。

  他不願意醒來，當然了，也醒不來。由於承受了太過於深厚的內力，此時此刻的他處於昏迷中，漸漸地，他便什麼也感受不到了。只記得自己懷中揣著墨眉，這把墨眉是巨子親自傳給他的，還記得自己被大叔接著，感受到了無限的溫暖，其他的，他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這一切塵埃落定之時，燕丹也在機關城等待著自己生命的終結，此時的他無悲無喜。他已經下達了命令:「啟動青龍！」而班大師的速度也不算太慢，他走近了墨核密室，向墨核密室里的墨家弟子傳達命令。

  「巨子有令，啟動青龍。」他的聲音第一次表現出了正式，嚴肅，和平時的風格大有不同。青龍啟動後，整個機關城陷入了坍塌的狀態。中央大廳一塊塊巨石落下，機關城將要毀滅殆盡了。不論是鑄劍池還是墨規池，亦或是別的地方，都在坍塌。

  「青龍已經啟動，你們快走！」這算是燕丹最後的號令了，也可以說是最後的提醒了。此時蓋聶依舊淡定地坐在地面上，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懷中抱著天明，天明此時雙眼緊緊閉著，手中還拿著墨眉，就這樣被蓋聶抱在懷裡，此時的天明很安靜，而蓋聶也時常處於沉默之中，當然了，會不時地低頭去看懷中的天明。

  燕丹看著蓋聶，這個多年來的故人，當初為了幫自己保管和護送東西，也遭受了不少的追殺；自己失蹤以後，他還親自去自己住過的地方找過自己。這份情義，燕丹想了想，自己此生無以為報。如果讓燕丹知道蓋聶當初在斷崖被高月下毒後，絲毫不計前嫌，一心救助高月，不願意她墜下山崖。

  盡力替自己向高月解釋原因，澄清誤會，緩解高月不穩的情緒，幫助高月走出心靈的困境，得到了解脫，會有怎樣的感慨，也許，他自己會覺得自己恐怕傾盡一生也無法報答這個故人了吧！只可惜，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以他目前的狀況，恐怕也做不了什麼。

  在臨死之前，他面對的依舊是這個人，初見之時，他只是個青年，英氣勃勃，有膽有識，他與荊軻相識，也有自己的一番熱血和抱負。自己當初讓荊軻去刺秦，他自始至終沒有怪過自己，親自在易水河畔送別荊軻。雖然當時他看似冷靜異常，但自己知道他的心是痛的。

  只是他太過於隱忍，太能隱藏了，才讓外人看來他淡漠平靜。既然無法阻止，那就只能去坦然面對了。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當時的想法，不知道曾經易水河畔的冷意是否冷了他那顆本就淡泊的心？也不知道是否會有一天，他會怪罪自己。

  如今的他，到了而立之年，自然是褪去了當年的一些血氣方剛。多了些沉穩淡定，是的，的確比之前成熟多了。他受自己的邀請，帶著天明來到了機關城，期間一定受到了不少非議和不公平的對待，從天明當時的話語中，自己也能感受到他這麼多天來都經歷了什麼。

  但是，他還是不遺餘力地保護著機關城。他從來不會耍什麼性子，一直都是一力承擔。不論別人如何對待於他，他都會按照自己的意願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沒有人，沒有任何事可以改變他。外在的環境也好；其他人的主觀意識也罷，不能動搖他分毫。

  燕丹想及此，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是道歉，還是感激，他不知道。至少，這兩者都應該有。如今，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了。一別經年，突然間自己與他好久不見，不知道，可曾彼此懷念過？越是想說什麼，反而越說不出口。蓋聶深知他有話要說，一直在那裡耐心等待，並且，還是看著燕丹的眼睛，他們對視了很久了，久到忘記了落下的巨石。

  久到不會去顧及此時此刻的危險狀況了，自己的生命已然走到了盡頭，他今後還有很長的路可走。「蓋兄！這樣的稱呼不知是否合適？但此時此刻也只能想到這樣的稱呼了。蓋兄，一路保重，要時刻記得自己的夢和路，也要照顧和保護好自己。」這是燕丹內心所想。

  最後的最後，他對著蓋聶只說了一句話:「拜託了！」沒想到，時至今日，還是要讓這個人幫忙，燕丹不由得覺得有些愧疚。

  蓋聶先是一驚，他以為燕丹會跟他說很多，聽到了他這一句請求後，轉而一想，他瞬間也明白了:「也好！只有這一句話了。」蓋聶看著燕丹的眼睛，停頓了一會，點頭並且答應了燕丹的請求:「嗯！」

  燕丹看到這樣的結果，不由得笑了，徹底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