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叛（一）

  蓋聶懶得理他，獨自沉默了好長時間，衛莊覺得沒啥意思，就也靜下心來感受著這裡的一切。這時，蓋聶突然感覺到了有人一直盯著自己看，不用動腦子去想就知道是誰。一開始，蓋聶並沒有感覺到有啥異常的，畢竟衛莊初來乍到之時，自己也和他對峙了一段時間，在這期間，兩個人皆不言語，只是一瞬不移地盯著對方看。只不過，這回的時間，未免太長了些。蓋聶就算再能沉默隱忍，也受不了這樣長時間地被人盯著看。「小莊，還沒看夠麼？」蓋聶疑惑之餘也不免開口詢問，這時，衛莊的回答差點就讓蓋聶噴出血來。

  「沒有啊！師哥，怎麼，受不了了？」

  蓋聶這時除了感到尷尬已無話可說。「那個，小莊，你有何事不妨直說，不用這麼麻煩，而且，這樣藏著掖著也不是個事。」蓋聶一番勸說，希望旁邊的這位仁兄能夠聽得進去。

  「師哥，如果說有一天是我惹你生氣了，你會怎樣？準確來說，你那次的做法對我造不成震懾。」衛莊顯然又在沒事找事了，而蓋聶此時也顧不上他是找事啊還是想要正式地問自己這個問題，這或有或無的提問，提問的人倒是沒什麼，就是隨便一問，但是卻引起了被提問的人的重視。

  蓋聶低眉沉思，倒是引起了衛莊的興趣。「這一次，師哥沒有迴避自己的問題，他在認真地思考。看來，是問到了他的心裡去了麼？衛莊明顯意識到了一些問題，也許，師哥他真的有意識認真考慮他自己應該怎麼對待這麼任性的師弟。」想到此處，真的有些無奈，他的師哥還真的是重視自己啊！

  這時，蓋聶抬起了頭，看來他是沉思了好久，才開始正式向自己解釋:「小莊，這個還真不好說，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我覺得我應該不會選擇像對待那些人一樣，畢竟對你起不了什麼震懾作用，我應該會直接對你拔劍相向吧！」蓋聶猶豫了半天，做出了這樣的回答。他的語氣充滿了不確定，有些支支吾吾的感覺。

  而對於衛莊來說，這樣的師哥，的確是太少見了。「算了，師哥，別想了，到時候就知道了。」衛莊實在是沒有辦法一直看著他的師哥在那裡猶豫不決，眉頭都擰成了一團。「師哥，你看你，都愁成什麼樣了！」話沒說完，衛莊就想動他師哥的眉眼，事實上，他也動了。手不由自主地撫了上去，撫了撫。

  「小莊？」蓋聶感覺到了衛莊的動作，有些疑惑。

  衛莊沒理他，緊接著又問了蓋聶一個問題:「師哥，你為何來此啊？」蓋聶見衛莊這般不死心地問自己這個問題，雖然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執著，但是既然都問了自己第二遍，自己也沒有不回答的理由。

  「這裡很安靜，如果沒事來到這裡，更為愜意和舒服些。跟斷崖相比，這裡真的很適合我。」蓋聶看著衛莊，很認真的樣子。

  思緒回到了機關城，看著這個生了氣的師哥，也是一陣無奈，他忘了一件事，劍，不應該有感情，而且，劍客，亦是如此。他站在遠處，卻也能看到蓋聶在打鬥中受過的傷，白衣染血，觸目驚心。「憤怒，並不會使你變強，劍，最要遠離的就是感情！」蓋聶沒有言語，看了看自己左臂上的傷口。

  傷口滲出了血，染上了白衣，在左臂處，很是顯眼。在打鬥中，一個不慎就是死亡，而受傷是常有的事情。對於蓋聶來說，死亡也會有，受傷更會有。只不過，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是受傷，不會死亡。

  這時，門口處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蓋聶一聽就知道是天明，「大叔！」伴隨著熟悉的叫喊聲，有一個小孩子出現在了門口，很是突兀，蓋聶再一次看到了天明的身影，他站在門口，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跑著趕回來的，和不久之前去石室找他的場景一樣。

  蓋聶心中又激起了幾分暖意，這個孩子，真的是，這麼著急見自己麼？蓋聶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眼看著「天明」跑了過來，嘴裡還不停地喊著:「大叔！呃，大叔你怎麼了？」「天明」自然是看到了蓋聶衣袖上的血跡，紅的觸目驚心，只消一眼便能看見，此時那個孩子不禁擔心了起來:「大叔，你受傷了！」

  說話間，便擋在了蓋聶的面前，朝衛莊一行人揮舞著他手中的武器，嘴裡還說著:「你們不准過來，不准傷害我家大叔。大叔，你放心，天明會保護你的！」天明就這樣站在了蓋聶的身前，透露著幾分危險的氣息，沒有離開的意思。

  這時，身後的蓋聶開口了:「天明！」帶著幾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驚喜，雖然語氣還是如往日一般平淡和溫柔。

  這時衛莊也不忘插話諷刺蓋聶:「師哥，看來你還找了不少跟班。」蓋聶沒理他，對著身前的天明開口了:「天明，相信大叔嗎？」身前的天明很是配合地點了點頭，什麼時候，天明都會相信他大叔。蓋聶也深知天明相信自己，就又不忘補充了一句話。

  「那就到大叔的身後來。」其實，這是蓋聶的習慣，他早已經習慣了保護身邊的所有人，而他也是出於保護想要保護的人的目的，為了使他們不受傷害，才會選擇讓他們站到自己的身後來，自己阻擋在最前面，去承受所有的傷害。他認定了自己是守護者，就應該有守護者的樣子。

  他總是習慣於將守護之人擋在身後，用他寬厚的身軀承擔著一切。其實，是單薄還是寬厚的背影，誰能準確衡量呢。他看起來是那麼清瘦，背影是那麼蕭索，其實如果他是個平常人的話，或許，就承擔不了這麼多。只不過，也許，恰恰就是因為他不是平常人，才會有如此多的責任和守護。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東西，無關其他。也是他自己經過深思熟慮後才要走的道路，從始至終他未曾後悔過，他也不會再回頭，這是他的一貫作風和原則，如果有自己的打算，什麼樣的狀況也不會改變他心中所想，也許，他就是如此，才有了如今的成就，還有數不清的坎坷，回憶不起來的傷痛。

  只是，他的背後是交給信任的人的，因為，能站在他背後的人，是值得他信任的人，是不會傷害他的人，是他要保護的人。因此，一遇到危險，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讓身旁之人現在他的背後。而這一路上，在他身旁時間最長的人，只有天明了。而自己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到我身後來，天明。」

  這句話，他自己都記不清說過了多少回。也許，遇到的危險的次數有多少回，那麼，自己曾經就說過多少回這樣的話。這樣的話，自己怎能記得清楚。這個孩子在亂世中生存得無比艱難，自己應該給予足夠的保護。如果說在面對危險之時，怎樣才能保證他不受傷害，那麼，只有讓他站在自己的身後才可以。

  站在自己的身後，自己才能安心對付敵人，才能保護他。敵人通常都是被自己擋在了前面，如果說自己周圍最安全的地方在哪裡，那就只有自己的身後了。讓一個人站在自己的身後，才能確保他的安全，事實證明，的確是這個樣子。蓋聶曾經不止一次地認證過自己這樣的想法，而且，每次都很安全。

  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同行了如此長的時間，蓋聶越來越覺得，自己這次的想法還算準確。能讓這個人站在自己的身後，這對於劍客或者任何一個在這個亂世中生存的生存者來說，是給予了不知道多少那個站在他背後的人的信任。什麼樣的信任才能做到這樣的地步呢？這個，真的是太難了。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最親密的朋友，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或者與自己同床共枕的此愛人，有的時候都做不到，大多數人，只相信自己。誰知道，站在你身後的人，會不會在你不經意間捅你一刀，猝不及防間，置你於死地。

  讓別人站在你的背後，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情，一般人不會這麼做，這是一種近乎自殺的方法，不經意間就會離死亡如此之近，而，更為可怕的是，有的時候，當事人根本不會察覺。

  這個世上，敢這麼做的人，而且長期以來一直這麼做的人，恐怕只有蓋聶了，別說他有如此強的實力，就算他武功不高，也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因為，他本性純良，因為，他的夢就是守護蒼生。他從來不會在意自己，他從來都只會去想著守護別人。

  而天明，毫無疑問，便是他第一個要盡全力守護的人，每次遇到危險，他總是那一句話:「天明，你站到我的身後來！」蓋聶永遠都會說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