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現身（二）

  依稀記得自己和他在鬼谷的時候，面對眾多的敵人，他有過這樣濃厚的殺氣；在奔波之路，帶著那個小鬼，當那個小鬼遇到危險的時候，他放出過如此強烈的殺氣。如今，又是為了什麼呢？衛莊神秘莫測地一笑，始終是不動聲色地現在了那裡，他知道，他的師哥，快要到了罷。

  全場一片寂靜，都被剛剛出現的變故驚到了。不僅僅是衛莊放下了他的鯊齒劍，就連其他的流沙眾人還有墨家眾人也盯著一個方向看去，那片黑暗之中，有一個人將要來臨。赤練不僅驚呼出聲:「如此可怕的殺氣？難道是他？」究竟是誰，衛莊心知肚明。就是他一直等待著，遲遲不肯出現，如今才現身的那個人。

  衛莊太多時候把他與蓋聶之間的糾葛理解為宿命之間的糾纏，命運要我們不死不休，師哥。這是他衛莊曾經不止一次在鬼谷說過的原話，不僅僅是說給他那個師哥聽的，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的。他時常被蓋聶的溫暖所包圍，有時也會沉浸其中，但是，不久之後，他便會警醒，命運的枷鎖時時纏繞著他，提醒著他此刻面臨的現狀是什麼。

  白髮飛揚，神情蕭索，這是衛莊此刻的姿態。他的眼神很冰冷，毫無波動的眸子裡透露出的並不是溫情，而是冷漠，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看的真切，一瞬不移。別人說的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誇讚的也好，貶低的也罷；栽贓陷害的也好，阿諛奉承的也罷。他自己，自有判斷。

  衛莊一句話不說，並不代表他沒有自己的想法。恰恰相反，衛莊對於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世人說的話，他一句也不信。他要通過自己的了解，判斷出這個人如今的心性，所以，他要見他，不管付出任何代價，他也要把他逼出來，不論用什麼樣的方法，他都會做到，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如今，快要成功了。那個人，終究還是要出現了。漸漸地，白色身影浮現，在那片黑暗中顯得如此顯眼，尤其是他的氣質是那麼獨特，散發著清冷孤寂的感覺，他手中拿著的，是淵虹劍，劍已然出鞘，被他握在手中，散發著冷冽而又危險的氣息。如同他進來時所散發出來的氣質一樣清冷。

  在墨核密室的班大師注意到了蓋聶的到來，激動地開口了:「是他，蓋聶來了。」

  這時，項梁也不由得接了一句:「蓋先生到了，機關城有救了，端木姑娘也有救了。」

  端木蓉雖然被束縛著，一抬頭卻注意到了那人的到來，從那片黑暗中，緩緩地向她所能看見的方向走來，步履穩健，眼神清冽，透著一股子飄然出塵的氣質，也給人一種非常安心的感覺，總之，這事端木蓉的世界裡一片黑暗，只有這個人的身影讓她感到了安定。眼中，也只剩下了他的身影，再無其他。

  繼續向前，每一步都走得擲地有聲，明明是和平常一樣，在地板上行走，卻發出了沉悶清晰的響聲，這樣的響聲，像極了自己在鬼谷，初見自己的師弟時候的情景。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卻驚奇地發現，他的師弟此時也是背對著他，和那時一樣，一身黑衣，神秘莫測，不動聲色。

  只不過，與當時不同的是，眼前的衛莊，並不像鬼谷之時，穿得那麼簡單樸素。他身著一件寬大的外袍，上面除了黑色的色調，還有金色，更準確地來說是暗金色，將他的外袍點綴，想來，衛莊的打扮，倒是有了幾分當老大的氣派，很貴氣。

  隨著他的走近，衛莊轉過身來，嘴角揚起，帶著幾分笑意。其實，在衛莊背對著他的時候，他就有了笑意。總的來說，是那種陰謀得逞後，興奮異常的笑意，怎麼都遮掩不住，等著轉過身來，接著笑，還專門讓蓋聶看見。

  蓋聶看到了他的神情並沒有想太多，他只是單純覺得小莊的笑意讓他想起了初見時的神情，和這時一樣，邪魅張狂，還透露著幾分不屑。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青絲換白雪。由於白髮太顯眼了，蓋聶看到的，就是衛莊的一頭白髮。

  蓋聶表面上挺鎮定的，不過內心有些不安:「小莊的頭髮居然全白了！」帶著這樣的疑惑，他暫時將自己的淵虹劍收了起來。這樣的動作衛莊看在眼裡，他早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不過，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很明確了，就算他不想打，也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衛莊的鯊齒劍從來沒有入鞘，他將鯊齒劍舉了起來，正對著他的師哥，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而蓋聶本身也沒有示弱，這時，他的淵虹劍還在劍鞘中，未曾被他拔出。蓋聶開口了:「小莊！」淡淡的語氣，不過，這有了多少層意思，旁人聽不出來，可衛莊卻聽得清楚，也想的明白。

  他還是念及著同門之情，還是忘不了他在鬼谷之時和自己的這一層關係，不錯，他還記得自己曾經是鬼谷弟子啊！很好，非常好，好的很。想到此處，衛莊也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師哥！」算是給他這位師哥的回應了。

  內力全數使出，附著在了劍身上，火紅的劍氣將鯊齒劍包圍，鯊齒劍染上了這樣的顏色，散發出了妖冶的氣息。而蓋聶那裡也沒有絲毫的退讓之意，湛藍色將淵虹劍的劍身包圍，給淵虹劍蒙上了一層輕紗，散發著冷人心魄的感覺。

  「動手吧！」蓋聶說這句話的時候，乾脆利落，還帶著幾分戰意襲來，更加激發了衛莊內心深處的戰鬥欲。這時，他一句話沒說便毫不猶豫地揮劍上前，還是橫劍的起手式，直接就向蓋聶飛奔了過去。

  腦海中想起了師父的介紹:「聶兒，他叫衛莊，你可以叫他小莊。從今天開始，他就是你的師弟了，也是你最大的對手。每一代鬼谷傳人，都是這個世上的最強者。從黎民百姓到公卿王侯，他們的生死都掌握在你們的手中。但是，你們中間，最終只有一個人會成功，而另一個人將成為失敗者。勝利的人縱橫天下，代表鬼谷派去改變天地的命運。」

  當時深刻地記著這些話，而且自始至終，他的師父都是背對著他們將這些話說出口的，深邃久遠而又直透人心，讓自己至今都無法忘懷。當時一瞬不移地盯著自己看的那個黑衣少年，如今，就站在這裡，一如當年，等待著自己的到來，就連等人的姿勢都如出一轍，這真的如同時光倒流，命運輪轉一般，又回到了從前。

  他真的同當初一樣，又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不知是喜還是憂。也對啊，有什麼好憂慮的，他一直站的是自己的對立面，自己清楚的很。就如同他初來鬼谷時師父教育的那般，一縱一橫，勢不兩立，你們之間只能留下一個。

  當時那個黑衣少年初來乍到，不過他們在樹下坐了一段時間後，還是展開了一輪對決。當時也是衛莊拔劍先攻，與此同時，蓋聶也拔劍出鞘，雖然兩個人使用的是木劍，但是，白衣少年利劍出鞘的聲音依舊是那麼響亮透徹，擲地有聲，在那樣寂靜的氛圍中顯得如此突兀。

  而這次，此情此景，又再一次在機關城上演，只是觀戰的眾人是頭一次見到，他們除了驚嘆，再無其他。而對戰的這兩個人，心中卻是再清楚不過了。衛莊提劍上前，眼看著他的師哥利劍出鞘，將淵虹劍拔了出來，宛如當年，內心不由得有些恍惚，亦有些懷念:「師哥還是這樣，等著自己先發難。」

  「還是一如當年，不管是出劍的風格還是整個人的氣質，還有性情，一如當年。果然，世人都錯了，錯看了他這個人，也評錯了這個人。不論是說他殘忍，還是說他無情，亦是說他奇怪，都錯了。果然，世人都皆是隨波逐流之徒，不可輕易相信。說他是走狗？呵呵，他像嗎？走狗的氣質，性情，還有做事方式是這個樣子的？當真可笑！」

  衛莊在很短的一段時間內腦補了一堆事情，不過也絲毫不妨礙他的進攻，這時，他主動上前，便和他師哥剛剛出鞘的劍碰在了一起，這時，一紅一藍的劍氣相對抗，相交融，在兩個人的周圍出現了劍氣的激盪，凌厲而又帶著幾分冷冽。

  雖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氣，但是，卻有著相當的威力，分毫不讓，誰也不肯輕易地就處於下風，因此，當他們手中的兩把劍交匯在一起，當他們距離如此之近的時候，他們所比拼的不僅僅是劍術，當然還包括內力的抗衡。

  兩個人都用盡了全力，誰也不讓誰，一時間竟然只是一直在那裡持劍對峙，沒有任何其餘的動作。不僅如此，在外人看來，他們似乎不是在比拼劍術，而是在比試內力和力氣，這麼長時間都不曾見兩個人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