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修煉（三）

  他不會將自己的過往，傷痛輕易示人；亦不會將自己所受的痛苦強加在別人身上，通過報復，通過打壓來控訴這世道的不公。他不會變，不會因世事，因世人而變，他所給予人們的，是流離動盪中的溫暖，還有發自內心的善意。

  這就是蓋聶，亂世中的一抹亮光，永遠都不會黯淡，即便黑暗無邊，將所有的一切都無情地吞噬。也不能夠將這一抹亮光完全吞噬，抹去。因為這是人世間最熾熱，最耀眼的光芒。也許，他只是一個人在亂世中的苦苦支撐，但是，依舊存在。

  蓋聶此時的狀況整體處於良好狀態，相比於之前的修煉，的確是好轉了很多。當然了，這也取決於他的智慧和領悟。他並沒有急躁冒進，試圖再一次去用先前的方法去突破第二層，進入第三層。他用的是比較溫和穩妥的方法。

  此時此刻的蓋聶所表現出來的狀態說明了一個問題，他的方法選對了。循序漸進，步步突破，永遠比莽撞冒失，不管不顧的方法好太多了。而蓋聶，此時也漸漸地體悟到了一些東西，那就是在鬼谷之時師父曾經告誡過他的東西。

  「聶兒，有件事，為師想提醒你。」當時，就在蓋聶打算進去修煉狀態之時，師父的話傳來。這時，他暫時放棄了打坐，站起身來，盯著他的師父，想要知道師父想要表達什麼。

  「在你的修煉經歷中，為師知道你一向沉穩謹慎，本來。我沒有打算提醒你，因為你的修習劍術的過程就是這樣。只不過，為師看你提升內力修為的過程中，顯得有些過於緊張了。」

  蓋聶此時神情一頓，仿佛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心中也是贊服:「師父當真厲害，一眼就洞察了我此時此刻的困境。」

  於是，蓋聶來咯詢問:「師父，聶兒知道自己最近的修習有些勉強了。師父說的很對，只不過，這也是我想盡力一試的方法，也許，我的劍術修煉也許是僥倖，能夠不用付出像修習內力這樣的努力。只不過，內力的提升對於我來說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徒兒發現，自己的內力修為的確是有些欠缺，有些辜負了師父的寄託。」此時，蓋聶低下了頭，沒有再去看鬼谷子。

  鬼谷子看到眼前之人這樣的反應，也是一陣心疼。「聶兒，這怎麼能怪到你的頭上？修習內力就是一個不易的過程，如果真有那麼容易，為何許多人窮其一生都突破不了第一層，進入第二層？而且，聶兒，內力的提升是有一定的門路的。」

  蓋聶眼中重新有了亮光，燁燁生輝，讓人移不開目，鬼谷子也恍惚了一陣:「聶兒，內力的提升是一個看不見的過程，而且，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如果說，它需要自身內力的不斷積贊外，還需要一個相對溫和的方法積贊。」

  蓋聶神色一亮，鬼谷子便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至少是從理論上明白了，至於日後如何實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謝謝師傅的教誨，弟子明白了！」蓋聶面對著師父，深深地作揖。鬼谷子此時阻止了他的動作。

  「聶兒，你這是做什麼？你是師父的徒弟，及時地指導你，幫你走出困境，是我的職責。況且，聶兒你這麼聰明有天賦，終究是能參悟的。」蓋聶發現了一件事，師父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釋懷的笑。此時，蓋聶的內心也是暖的。

  多年前的教導，如今的蓋聶才完全明白了過來。當時自己的確聽了進去。聽從師父的教導，改變了自己修煉的方法。只不過，那是第二層境界剛突破不久的時候。他的做法，只是為了積累，並沒有意識到這個方法對於境界的突破有什麼實質性的好處。

  時隔多年，他的內力積贊得足夠多了，到了該突破的時機。於是，在第二次的修煉中，他重拾當年的方法，同時，又將這個方法鑽研提升了一個級別，雖不復當年，但其實際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

  與之前不同的是，蓋聶不是在用這種方法積贊內力，而是用它凝實內力。他吸取了之前的一些錯誤觀念所造成的後果，用一種近乎不變的方法去修煉，去提升。這樣的循序漸進，相對於鬼谷之時，更加奇特和有效。

  不久之後，蓋聶的狀態有了明顯的變化。這時的他，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內力狀態早已不復從前。雖然他看不到，但是他感覺到了一些異樣。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有些輕盈，內心也有些清明澄澈，整個感覺是進去了一種最佳的狀態。

  如果說，之前他的呼吸是急促的，是不穩的，是沉重的，整個身體有些疲憊和搖搖欲墜，即使被他勉強支撐著，也是極為不適的。只是如今，蓋聶感受到的東西，與之前相比，千差萬別。

  與之前的狀態不同，蓋聶在這一過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的確是輕鬆。蓋聶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修煉內力，會處於無比輕鬆的狀態。正因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狀態，所以才會如此驚奇，當然了，他內心也希望這種狀態能一直持續下去。

  當然了，最終的結果也沒讓當事人失望。他長期處於這種飄飛輕盈，放鬆愜意的狀態。如果說，短暫的愜意輕鬆，蓋聶可以理解為是自己內力足夠深厚，暫時抵擋了一些微不可查的痛苦，所以自己感受不到傷痛。

  但是，只要痛苦仍在，時間過長，就會將微不足道的痛苦積贊起來，全部向當事人襲來，他會感受到更大大痛苦，即使是有無比深厚的內力，也是阻擋不了的。這是所謂的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什麼東西積累得多了，都會引起根本性質的改變。

  蓋聶在很長時間過後意識到，自己也許並沒有將無形的痛苦積贊起來。只是，這種感覺雖然有些怪異，但似乎是似曾相識的。蓋聶收斂了神情，繼續在那裡靜坐修煉。相比於之前的折磨，此時的蓋聶無疑輕鬆了很多，這對於他來說，是好事。

  因為，有太長的時間，他沒有像如今這般輕鬆了。他只記得，自己在修習劍術，和師弟比試的時候有這種感覺，淋漓暢快，輕鬆自在。即使會受傷，即使會失敗，即使會在一段時間內幾乎處於停滯狀態。

  但是，蓋聶自始至終都是處於不放棄，夠熱心的狀態。他的熱情，他的努力，他的堅持，造就了他卓絕的劍術。當然了，還有他超乎常人的天賦，也是為他的劍術修習錦上添花，讓他的劍術更上一層樓，幾乎是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境界。

  而對於蓋聶來說，他發現他的一切都成了人們艷羨的東西，他卓絕的劍術，他深厚的內力，他響亮的名聲，當然了，還有他手中在劍譜上排名第二的淵虹劍。沒有例外地都成了人們驚嘆的東西，而這些，使他變得更為強大。

  聶聶足夠強大，也足以引起了人們的忌憚。人們為何如此忌憚於他？大抵是因為這個世道，還有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們。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段話，曾經在崖頂的對話。

  「所謂強者，就是必須站在所有人的頂端嗎？」

  「如果不把人都踩在腳下，又怎麼會有人抬頭看你，承認你是強者？」

  「這就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弱肉強食，不過是世間萬物的天性罷了！」

  這個世界，當真是弱肉強食的世界。這些人，當真是把所有的強者當成了把弱者踩在腳下的掌控者，以及陰謀家。

  在他們的眼中，強者就是要凌駕於弱者之上。掌握著弱者的命運，支配著弱者。強者就是恃強凌弱。唯我獨尊。所以，這樣的設定，被安在了每個強者的身上，包括蓋聶。

  蓋聶強大到讓人忌憚，讓人猜疑，甚至是讓人暗算。對於蓋聶來說，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徵兆，只不過，蓋聶並未來得及考慮這些。他一直在盡力幫助所有的人，儘管目前，他被仇人追殺，被陌生人忌憚，被親人懷疑。

  他的處境是這樣地艱難，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幫助所有人。不帶有任何目的。就是因為他太特別了，在這個亂世中，自己變強卻不會去欺壓別人，尤其是弱者，所以，引起了人們的各種猜疑。

  有人覺得他是在拉攏人心，有人覺得他是在用另一種方式讓他們屈服，還有人覺得他是惺惺作態，也許，不會有人覺得他這樣做，完全是為了他人而拋卻了自己。這就是人心，複雜，難測，還有無盡的陰暗。

  這樣的行為，無異於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徑。不過作為當事人，被抨擊慣了的蓋聶，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方式，並不會在意，他更多的是在意他的夢，他的追求。蓋聶從來不會覺得，自己的處境，會危險到了自己都難以掌控的地步，畢竟，他的能力在那裡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