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考驗（一）

  「天明，你還好嗎？你不感覺難過嗎？」蓋聶心中有所疑惑。

  「不難過啊！喉嚨也不發燒了。」天明的回答很肯定。

  「那就好。」蓋聶久久無話。這時，天明看向了室內，大叔所住的房間的窗戶縫隙太小，自己也進不去啊！此時，天明眼珠一轉，心生一計。「誒？大叔，要不用你的淵虹劍將護欄削斷，讓我進去吧！我都來這裡了！」

  蓋聶一陣無語，天明這思維還真是奇特。他搖了搖頭:「不行，天明，你忘記大叔對你說過的話了？做人要行的正。不能這麼做的！」

  天明頓時一陣失落:「大叔，你不要一直就這么正直嘛！有的時候，也是可以通融通融的，況且，是他們欺人太甚，硬把我和大叔分開關起來，要關也關到一塊啊！這樣就省事多了，省的我費心了！」天明一陣嘆息和失落。

  蓋聶這下徹底無語了，他突然間發現他跟不上天明的思路，這思路，好奇特。於是，他不免試探著問:「天明，你，就這麼想和大叔在一塊兒？」

  「當然了，大叔，自從進入了另一間石室，就想去找大叔了，奈何沒有想到該怎麼過去。現在好了，毒氣逼得我爬了過來，終於見到大叔了。這不是挺好麼？大叔，你就答應我吧！讓我進去，好不好。」

  只見蓋聶堅定地搖了搖頭，天明頓時氣餒。他想了半天，便又再次開口了:「大叔，我不逼你了，我還是回去吧，回到我原來的那個石室里好了。」說完，天明就打算撤走。

  「不行，天明，那個房間布滿毒氣，如果不是你僥倖逃出，實在是危險至極。」蓋聶再一次拒絕了天明提出的建議。

  天明先是顯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一副大叔還是關心我的神情，把蓋聶看得那叫個無奈啊！

  「進又進不來，回又回不去，那大叔，我該怎麼辦啊？」天明此時顯得一陣為難。

  「如果我所料不差，你的右手邊應該能通到迴廊，你朝那裡看一下。」蓋聶出言提醒天明，是有他的依據的。他在不久前就攀爬過機關城外的峭壁，記得當時他也是無意間到了那裡，就順帶著到那裡探尋了一番。

  沒曾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場。天明於是順著蓋聶所說的方向，努力朝遠處看去，除了崖壁和藤蔓，他什麼也看不見:「看不到啊，大叔，只有懸崖峭壁。」

  「機關城的走廊距離這裡有三到四十丈，要徒手爬過去，對於身強體壯的成年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天明反應了過來，睜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啊？大叔，你要我從這裡爬到那裡去啊？」

  「除了這一條路，還有一條。」蓋聶語氣有些嚴肅和神秘。

  「在哪裡啊？」天明把頭探過來，更靠近蓋聶一些，滿臉好奇地問道。

  「在你腳下！三到四百丈，如果你失手墜落，可能只需要一眨眼的時間。」

  「啊？大叔，你嚇死我了，我哪裡都不去，我只想待在這裡，和你在一起。」天明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只可惜，蓋聶斷斷不會同意的，他必須幫助天明完全脫離危險，不受毒物的侵襲，也不能受到這種不確定性的，隨時墜落的威脅。

  「你必須爬過去！」蓋聶的語氣不容置疑，同時，他鬆開了原本抓著天明衣領的手，並且背對著天明，不去看他。天明此時的處境看似更加危險。

  「大叔，你別鬆開我，我會掉下去的。」天明的語氣帶有些害怕和懇求，只是，蓋聶心一橫，不為所動。於是，天明接著懇求。

  「大叔，我不要，我不要離開這裡。我要和你待在一起。」天明此時顯得有些任性了。

  「以你現在的體力，還有機會爬過這三到四十丈，如果你繼續停留在這裡，將永遠到不了終點。」蓋聶再次循循教導天明。

  「我不要過去，我要和你在一起，大叔。」天明對於蓋聶的勸說還是有些聽不進去。

  「你能在外面待多久，如果你累了餓了困了，難道你能在萬丈絕壁上睡覺？」蓋聶此時的語氣比先前更加嚴肅和堅定。

  「大叔，我，如果我掉下去，該怎麼呢？」天明再次問向背對著他的大叔，不肯放棄。

  「你現在要想的只有一件事情，你一定可以做到。」蓋聶背對著他，說出了這句鼓舞人心的話語。天明一頓，想起了他們在外漂泊的那段時光，每次自己遇到困難，不想去面對或者解決的時候，大叔都會鼓勵自己，都會告訴自己不要輕易放棄。

  是啊，他自己，何曾放棄過？不論是什麼時候，他的大叔，從來不會說出放棄這樣的話。自己，有的時候，真的支撐不下去了，大叔也會想方設法讓自己堅持下去。他曾經無數次地告誡過自己，不論什麼時候，都要堅持到最後。

  這時，他看向大叔的背影，這次，的確又是背影了。大叔背對著他，不去看他，他知道是什麼原因，大叔也不忍吧？他那麼善良寬厚，除非萬不得已，不然的話，怎能讓我冒著生命危險去攀爬斷崖呢？

  城中毒氣太重，自己也能看得到，如果冒然回去，難免會中毒，這樣豈不是更加危險，所以，大叔堅持不讓自己回去。藉助藤蔓攀爬峭壁，爬過去了，就能脫離險境。大叔從始至終是為了自己，讓自己處於安全的境地。

  天明此時看著大叔，他明白了，原本極不情願的心情頓時變了:「大叔，天明明白了。」於是，他離開了大叔，開始攀爬。這又是一次考驗。不同於在外漂泊的時光。這次，是他一個人，要完成這次的考驗，沒有大叔的陪伴。

  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至少，有大叔的話語在耳畔，這就夠了。天明心中有了計量，便開始繼續攀爬。

  蓋聶感受到了天明的離開，有多少次，他都想回過頭，但是，最終，他一次都沒有。他的神色一黯，看向了窗戶邊。他聽到了天明的懇求，不知道，有多少次，他都想要將自己的決定更改，讓天明留在這裡，但是，他仍舊沒有。

  他知道，這對於天明來說，並不是最好的方法。他必須爬過去，不僅僅是因為能夠助他脫離險境，更為重要的是，能夠磨鍊他的心性。這是蓋聶這麼長時間以來，給予天明的又一次考驗。是為了能夠讓天明進一步成長。

  他始終背對著天明，說著那些不容置疑的，嚴肅堅定的話語，不容窗外的天明有絲毫的反駁。他心意已定，不論怎樣的懇求，都無法動搖他。只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蓋聶沒有轉身，沒有去看天明，並不是因為他不願意。

  或許是不忍，不敢吧？這一看，他就無法狠下心讓天明走自己應該走的路了，磨礪天明的目的就無法達到了。直到，天明聽從了他的話，徹底離開。直到，他感覺到天明的氣息從窗外消失，他才有足夠的勇氣看向那裡。

  沉思了良久，他閉上了他的眼睛，掩去了自己流露出來的神色。擔憂，無奈，還有不忍。一陣靜默，石室內，如今真的只剩他一個人了。原先，還有一個人在他旁邊的，即使不在同一間石室，但是，還能聽到他的叫喊，能夠聽到他對自己的關心。

  如今，真的只剩自己了。蓋聶不免一陣嘆息，他自始至終，都是將自己置於最危險的境地。如今，加上天明在內，都能撤到機關城外，脫離險境，而他自己，卻只能待在這裡，毒氣瀰漫之地。

  這時，安靜的石室在想起了兩個孩子的叫喊聲，先是高月:「天明，你在嗎？」

  緊接著是少羽:「天明，你小子躲在哪裡啊？」

  蓋聶聽到了聲音，便睜開了他的眼睛，這時，他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聲音:「蓋聶，你在嗎？」

  「端木姑娘，我在！」蓋聶及時地回應了端木蓉。

  「你，感覺怎麼樣？」端木蓉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是有些猶豫的，一來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石室內毒氣瀰漫，他能怎樣？二來，他目前沒有能力把蓋聶解救出去。

  「我已運功護住心脈，一段時間內暫可自保。」蓋聶回答了她，也算是消除了她心中的疑慮。

  「這間石室的鑰匙由小高親自保管，沒有辦法把你解救出來。」端木蓉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低，看來是充滿了歉意。

  「我明白！」面對端木蓉的歉意，蓋聶僅用三個字，回答。這三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麼呢？是對目前形勢的明晰，還是對墨家之人如此對待自己的諒解，還是為了消除端木蓉的愧疚之意，我想，兼而有之。

  這是他，一直以來就有的行為。所有的人，都脫險了，只剩他一個在那裡，沒人知道，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面臨的究竟是什麼？毒氣在一段時間內沒有消散的可能，如果沒有新的活水的注入，毒氣永遠會散布於城中。

  一段時間內暫可自保又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隨著毒氣的增強，蓋聶自己要消耗的內力更多。如果時間太長，蓋聶自己，或許都有危險。這就是他真實的處境，除了自己，還有誰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