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衝突
2023-12-01 18:14:05 作者: 戀聶
能這樣做的,這世上,恐怕唯有蓋聶一人而已。就如同十三年前的縱橫決戰,那是生死一戰,誰曾想過,就是在這樣一場你死我活,生死難料的決戰中,蓋聶憑藉他的能力與智慧,硬是改變了這百年來不曾出現的結果。
平手,兩人共存的局面的出現。鬼谷派自創立以來,也不過三百年多載而已。而蓋聶,被稱為三百年來的不是之才的鬼谷傳人,卻棄了這樣的機會。兩人共存,他放棄了鬼谷,獨自離開,讓自己的師弟繼承了鬼谷子的位子。
也許,是不是鬼谷子還難以說得清楚,但至少,這樣的結果,是讓世人始料未及的,如同蓋聶這個人一般,神秘莫測。世人皆道他奇怪,疏離,淡漠。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這個原本熱血的少年變得如此淡然。
他只是看似沒有太濃的感情,沒有起伏不定的情緒。不會像常人一般,嚎叫,憤怒,傷心,還有大笑。他始終都是淡漠的,不論何事何人,都大抵不會讓蓋聶有太多失常的,難以自控的情緒。這就是蓋聶,世人眼中的劍聖,超然世外,淡然無常。
沒人能參透他內心深處的感情,也不會有人嘗試著去了解他內心的感情。他出道以來,由於劍術精湛,便被冠予劍聖之名。或許,大多數人看到的,都是他的劍術,在意的只是他手中排名第二的淵虹劍。
世人說他可怕,說他手中的淵虹劍可怕。卻不曾有人真正去思考過,他本人,是否可怕?其實,這世上。可怕的不是武器,而是人本身,亦或是,人心。惡意的揣測,毫無根據的猜疑,還有不假思索的衝動指責,這些,有的時候,比利刃更可怕。
它們傷的,是人的心;摧毀的,是人的意志;擊碎的,也是有些人延續以來的堅持。而利刃,傷及的不過是人的身體罷了。哪比得上,有的東西,傷的是人的身體和心靈。身上的傷痛可以消失不見,可以好轉。只是,心上的傷口,卻難以癒合。
蓋聶大抵是早已不顧及自己的性命了,就這樣棄了劍,沒有作出反抗,觀看之人也不由得一頭霧水,只不過,高漸離卻不曾想過放過眼前之人。這樣的大好機會,豈能輕易放過?他的易水寒,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發動。
沒有一絲一毫地餘地可留,整個房間寒氣逼人,蓋聶卻凌然不懼。觀看之人呵著冷氣,呼出的氣在空中就差凝結成冰了。「這是,易水寒!」有人說出了劍招,聲音顫抖,大抵是被凍得不行。
而蓋聶,絲毫不為所動。他的內力,就在剛才,已經恢復到了巔峰,本來,他是打算抵擋敵人所用,只可惜,如今看來,卻也是用不著了。他平靜地看著水寒劍一點一點地逼近,沒有一絲一毫地畏懼,只有淡漠如水的表情和深邃難測的眼眸。那眼眸里,略帶了些殺氣。
這樣的殺氣,如果再配合上凌厲無比的淵虹劍,這一戰,毫無懸念而言。可如今,在蓋聶的身上,只能看到殺氣,卻看不到殺意。只能看到他的眼眸,卻看不到他揮動手中的淵虹劍。他沒有像在殘月谷這般,揮動淵虹劍,去殺死一個人。
他放下了手中的劍,一個劍客,放下了手中的劍,不用自己德佩劍去抵擋隨時到來的危險,或許,沒人能夠理解吧?
而另一邊,衛莊他們也沒閒著。「麟兒已經成功地在墨家製造了矛盾。」
「麟兒最可怕的地方在於,有的時候,他想要殺死的人,並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衛莊這話說的倒是有些神秘含蓄,大體意思不過很明顯了,不就是很會只要誤會,讓敵人自相殘殺。這就是墨玉麒麟的雷霆手段。
「水寒劍主人,墨家第一高手高漸離。」白鳳飛了下來,開口了。
「淵虹劍雖然在劍譜上排名第二,但是蓋聶重傷未愈。這兩人一戰,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呢?」
衛莊沉默著,久久不語,他並沒有去反駁或者評論任何人的話。有的時候,他自己清楚就知道了。任何小看蓋聶的人,不論是誰,都會付出相應的代價。結果如何?想都不用想,如果真要打起來,高漸離算什麼東西。
衛莊遙望著天際,他深知蓋聶的決絕與實力。蓋聶就算是身受重傷,他也不敢拿他怎樣?更何況是高漸離那個廢物?他記得,他的師哥曾經幹過什麼。
那是在鬼谷的一次任務中,兩人差不多已經瀕臨絕經境,一向自信,從不把別人放在眼裡的自己,那時也感覺到有些措手不及。自己的師哥,為了保護自己,不顧四周襲來的箭雨,硬生生地受了數劍,身上的傷痕早已數不清。
殷紅的血跡絲絲滲出,染透了,染紅了如雪的白衣,猙獰的傷口看起來是如此觸目驚心。由於長時間的戰鬥,師哥身上的衣服也被敵人的利刃劃破,衣服也是有些殘破不堪了。他身上早已有了無數的傷口,他的氣息也不似往日一般,那樣平靜
他的氣息早已紊亂,傷口由於流血過多,他的身體早已變得虛弱不堪,生命在時間中慢慢地流逝。一切都顯得那麼無情殘酷,終是不願意留住這個世界上最善良,最溫柔,最寬厚的人。留不住了麼?當時的衛莊,從心底里生出了一股絕望之情。
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寒意。敵人太多,危險係數太高,勝算不大,這是衛莊的判斷。只是,他感受到了一隻溫熱有力的手將自己的手握在其間,衛莊感受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意,抬頭看去,是他的師哥。
衛莊從未曾想過,有一天,會從對手的身上感受到暖意。在無盡的絕望之中,會是自己的對手,給予自己鼓勵。他更不曾想過,這一生,唯有此人,將溫暖給予自己,毫無保留地將所有的關懷,所有的光明都給予了自己。
衛莊此生也從未想到過,也許,這一生,他都是在靠回憶活著。當時的他也不曾忘卻。即使是傷痕累累,體力不支,隨時面臨死亡的威脅。他依舊如此執拗,依舊不肯放棄,依舊在死死地支撐著。
他死死地咬著下唇,差不多已經滲出了血絲。似乎是絲毫沒有感受到疼痛一般,但是,怎能不痛。這疼痛,早已被他生生地忍下了。不論面臨怎樣的絕境,他都不會輕易放棄,這是他的風格。因為,他相信。自己只要堅持,便能夠脫險。
這一次,蓋聶依舊是這麼想的。他抿著雙唇,眼睛裡的堅定沒有絲毫的消退。手中的劍依然在緊握著,不曾放棄。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蓋聶依舊和自己殺出了重圍。那一次,衛莊徹底看清了這個人。
這個人,或許可以被毀滅,被傷害,甚至是被殺死,但是,他終不會被任何人打敗。只要他在。便不會有永遠的絕境。只要他在,就能衝出絕境。原來,這才是他的強大之處。原來,這就是他的過人之處。
他們最終還是逃出了生天,他的師哥,還沒來得及欣喜,弱弱地說了句:「小莊,沒事了。」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危險徹底解除了,那個人也在一時之間倒下了,不曾再站起。
最終是衛莊將他帶了回去,昏迷之中的他臉色尤為蒼白,連嘴唇都有些乾裂,大抵是缺水的緣故。不過,傷痕再多,傷口再深,他也不曾發出一丁點痛苦的呻吟聲。他的眉頭緊皺,眼睛緊緊閉著,再看不清那溫柔明亮的眼眸。
他的白衣早已被鮮血染盡,那抹殷紅,深深地刺痛了衛莊的心。為了保護想保護的人,為了想要保護應保護的人,把自己傷害得體無完膚。這世上,大抵是沒有這麼傻的人了吧?衛莊理了理思緒,就出去了,請師傅查看傷口,而自己,負責採藥,給師哥療傷。
蓋聶似是睡著了,只是,緊皺的眉頭還是出賣了他。蓋聶極力隱忍,卻不曾想過,忍得太多,忍得太久了,終有一天,也會承受不住的。蓋聶還是痊癒了,就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但是,誰都知道,一定是不能忘卻的事情,留下的是難以磨滅的印象。
衛莊回過神來,身受重傷的蓋聶,一堆殺手都奈何不了他,更何況面對的是高漸離。我的師哥,究竟是重傷剛愈,還是早已將自己的傷養好了,誰能知道呢?連自己都沒有把握,蓋聶的傷究竟如何。他人的判斷,怎能輕易相信。
衛莊不由得開始冷笑,師哥,你究竟如何了?小莊很好奇,那個蠢貨高漸離,居然懟上了師哥你?就是不知道,師哥你將會如何應對呢?是消滅,還是退讓?我想,你心中自是有數,小莊心裡,也大抵是有數的。
我猜,你大抵是會放過高漸離那個蠢貨吧!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得?師哥。他們處處為難於你,甚至是在你什麼都沒做的時候。你明明處處避讓,不發一言,甚至連自己的氣勢都未曾表現出來過,只可惜,那群人依舊不肯輕易放過你。
師哥,你曾經告訴過我,這個世上,需要保護的人太多,受苦受難的人太多。只可惜,你盡心盡力地保護著他們,換來的結果是什麼?師哥,你說,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從一開始,你就幫錯了人,從一開始,你就錯估了世人的愚蠢。從一開始,你就低估了世人的冷漠和狠毒。
師哥,你原本就錯得很離譜,你知道嗎?或許,你能救得了他們的性命,但是,他們的心呢?師哥,你告訴我,你有幾成的把握可以改變?你別忘了,師父他老人家曾經教導過我們,人心叵測,師父叫我們揣摩的目的,你難道也忘得一乾二淨了麼?
古之善摩者,操釣而臨深淵,餌而投之,必得魚焉。這可是鬼谷經典里的原話,這可是師父曾經說過的話啊!師哥,這些東西,你難道一樣都沒有留下,都捨棄了麼?我實在不太相信,就憑咱倆日前的一些較量。
我始終相信,你一直記得,深刻地將它們銘記於心,必要之時必會使用,只可惜,只是在你認為的必要之時。師哥,如果你真的被那群蠢貨傷得太厲害了,我會讓他們嘗一嘗生不如死的滋味,我的人,不是誰都能傷害的。
只不過,師哥,小莊一直在想,是否會有人多管閒事來救你呢?不過,有的時候,我真的挺佩服你的運氣的,很多時候都能化險為夷,既然如此,那麼,有些事情也許就不用讓我這個做師弟的擔心了。如果可以,我會立刻衝過去給那些人一些教訓。
只不過,如今的小莊儼然不是之前的小莊了,不到一定的時機,我是不會過去的。師哥,一切靠你自己咯,這些年你不都是靠自己才生存下來的麼?何時去依靠過別人?大抵是沒有吧!既然如此,這次我不信會是你的絕路。
就算是絕路,也決計不是這群廢物能夠製造出來的,他們還沒有那個能耐。師哥,你有過多少次絕境,我雖然不甚清楚,但是,也是有一定的把握的。這樣的情景,對於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不是嗎?如果說,真的有什麼不能化解的,那就是你的善良和寬厚。
如果是這樣,我覺得,我大抵是幫不了你的。如果你能看清,看得透徹。也不對,你或許早就看得清楚,看得透徹了,只不過,你並沒有作出改變的意思。我都忘了,師哥你真的師哥執拗的人,這世上沒有人能夠改變你的想法。
衛莊輕笑,在夜色中面色略顯神秘,讓人看得並不真切。仿佛是隔了一層紗,仿佛是虛無縹緲的存在,冷冰冰的臉上頭一次浮現出了笑容,這本來就很稀奇了。如果還是因為對手的一直不曾改變的東西而有了笑容和釋懷的話,那更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怪異了。
總之,沒有幾個人能明白衛莊目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