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栽贓（一）

  但是，對於蓋聶來說，這並不是刻意訓練出來的，而是自己本身有的。所以，他不必刻意去表現，這是他的習慣。安靜的環境，本是愜意；夕陽西下，暮色將近，本該休息。只不過，突發的狀況，卻使他沒有了好好休息休息的欲望。

  蓋聶平時的警覺性就很高，即使是在嘈雜的環境中，即使是那些人刻意放輕腳步，隱藏氣息。蓋聶也能在一瞬之間發現他們的蹤跡，這也許就是在在危險之中歷練出來的，也許就是本身作為一名劍客，對於自己的生死有著明確的認知。

  作為劍客，命都在劍刃上，一不小心，便會被劍刃奪去生命。劍刃薄如蟬翼，卻鋒利無比。劍客大多在生死的邊緣徘徊，大多劍客的生命如物，不在自己的手中。他們一路拼殺，或許會血染見到黎明的曙光，或許永遠地埋葬在黑暗中，不能重見天日。

  也許，這是亂世的殘酷，也許，這也是劍客的宿命。蓋聶自己有時候也覺得挺無奈的，自己不僅僅背負著縱橫之間的宿命，與師弟不死不休。而且，自己還背負著劍客的宿命，有的時候更是無法把握自己的生死。這樣想來，或許，自己的路途，真的坎坷。

  只不過，就算再坎坷，也擋不住自己的夢。蓋聶靜靜地坐在窗前，微風吹拂，他的青絲也隨風舞動。也許，他只是想靠近窗戶，是為了透氣，還是為了看這風景。只不過，此時，石室的確是安靜極了。安靜到了外面的鳥鳴聲都能聽得清晰。

  蓋聶遠遠地便聽到了腳步聲，很凌亂的腳步聲，在這樣安靜的石室中顯得如此明顯。嘈雜的環境，刻意放輕的腳步，就算是這樣，蓋聶都能準確地捕捉到。更何況是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又夾雜著如此嘈雜的腳步聲，他怎麼能不知道？

  蓋聶緩緩地睜開了他的眼眸，他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他還是背對著眾人，不動聲色。他看見了，一群墨家弟子衝進了石室，而且他們打開門的方式很粗爆，帶著武器便沖了進來，蓋聶知道，也許，他們已經入了衛莊的局了。

  蓋聶始終是不動聲色地，安靜地在那裡坐著。他在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他很清楚，這些人，便是他安排過來的，因此自己一直在等待著真正的主事者的到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夜色來臨，使整個石室透著一股森冷的氛圍，也許是黑夜的冷意襲來。蓋聶的重點並不在這裡。他感受到了高漸離的逼近，並且站在了自己的身後，不發一言。

  兩個人皆不說話，彼此沉默著。蓋聶心中已經有了數:「小莊還是成功了，成功地製造了矛盾，讓整個墨家陷入了內鬥之中。尤其是讓這個墨家正牌的首領，也是不假思索地就上了當。這利用的大抵是人的心理吧！」

  「這的確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利用人的心理，更容易使他們進入自己的所設的局。攻心為上。這是兵法的真諦。」

  一個是背對著，一個是站在背後，不過，最終還是蓋聶開了口:「發生了什麼事？」

  高漸離趕來的路上，腦海中一直不斷地重複著中央水池的情景，一直浮現的是徐夫子倒地不起的情景，一直迴響的是他在問及徐夫子是誰襲擊你的問題時，徐夫子附在自己耳朵上回答，他聽到的名字。

  一路上，他一直是馬不停蹄地往回趕，他既憤怒，也帶有點成就感:「我猜的果然不錯，果然是他。我針對他，果然是正確的做法。還好他本人不夠謹慎，讓我們如此快速地便發現了線索。還好，並沒有釀成大禍！」

  這時，高漸離在身後冷冷地開口了:「我猜得果然沒錯，你果然是嬴政的走狗。」

  「我希望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蓋聶的語氣有些肅穆，眼神也變得尤為深邃。

  「在中央水池，徐夫子已經看穿了你的計策，你這個混蛋！」高漸離話音剛落，便拔出了自己的佩劍，蓋聶及時地抽出了淵虹劍，與他對峙。

  面對此人，蓋聶並不想多說什麼，先拔劍再說。這時，兩把劍就這樣碰撞在了一起，散發著不同的光芒。兩人的眼神各自也變得危險和犀利起來，相互對視著，蓋聶突然間想起:「徐夫子曾說，水寒劍與淵虹劍劍性相剋。」

  他感受到了這個，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不過，蓋聶畢竟修為高了一些，即使面臨著劍性相剋的局面。對他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他的實力自始至終都沒有完全發揮出來，他不願意就這樣開戰，他冷靜了下來。

  「現在是墨家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你我的恩怨以後再解決不遲。」蓋聶最終還是選擇了勸誡，始終沒有選擇動手。他一如既往地冷靜，雖然略帶一點怒氣，但是，一般人還是看不出來的。

  這時，高漸離更加理直氣壯了起來:「徐夫子親眼看到你在中央水池動手腳的，你還想抵賴！」怒不可遏的語氣傳來。

  「我要去中央水池看一下！」蓋聶儼然明白了，就在自己離開中央水池後不久，那個人便已經開始行動了。他是接到了衛莊的命令，一直按兵不動。直到自己徹底離去之後，他便開始實施了衛莊的計劃。

  蓋聶想到:「如果自己猜的不錯的話，也許，他會先從墨盒密室下手，拿走機關城的地圖，緊接著，通過地圖，找到整個機關城的核心，投毒。這是基本的計劃，蓋聶心知肚明，但是，他沒有那個時間和機會阻止。」

  如今，已經到了投毒的這個階段，蓋聶不由得感慨，真的是自己疏忽大意了，只不過，如今的局面，對自己太過於不利了。蓋聶是十分清楚的，就憑這個，高漸離就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因此，他並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想去調查一下中央水池的毒究竟是什麼？他知道，毒已經進入了機關城的中央水池。或許，再過不久，中央水池被污染，機關城的整個水源都會遭到破壞。機關城就會整體陷入癱瘓狀態。

  這樣的話，小莊的目的便達到了。蓋聶想過，如果自己能夠親自去查探一番，或許，能夠避免悲劇的發生，只是，有些人是不會明白這個的。

  「墨家正在生死存亡的關頭，這一點我比你清楚。哼！現在你哪也去不了。」這話一出口，蓋聶便知其中的含義了，是要將自己軟禁，這是他目前想到的。

  高漸離在對付蓋聶的過程中，感覺到了自己的力量不夠，於是，他用上了自己的絕技，易水寒，使整個石室變得更加寒冷。冰凌將整個石室的頂部還有周圍覆蓋，並且，整個冰凌呈尖角狀，像是隨時都能對敵人發動襲擊。

  這樣的功力衝擊，有些墨家的弟子自然是受不了了，他們打著寒戰，有的已然承受不住了。高漸離當然注意到了這一點，便命令他的手下:「你們功力不夠，快退出去！」這時，眾人都退了出去，石室內部只剩下了兩個人在對峙。

  只不過，他們雖然退了出去，但是，還是能夠看到石室內的情況的。高漸離毫不客氣，在被稱為劍聖的人面前使出了自己的殺招，易水寒。蓋聶剛開始與他對峙了很久，明顯是互不相讓。但是，隨著時間的持續，蓋聶還是冷靜了下來。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面對高漸離的易水寒，他沒有選擇去對抗，而是撤回了自己的淵虹劍。

  看到此處，眾人都傻眼了。他們很不理解，眼前之人是什麼意思？中途撤劍？是太狂妄了，還是太傻了？這樣的做法，無異於是在找死。畢竟，劍尖指向於你，速度極快，殺傷力也不算低。稍有不慎，是會死人的。

  眾人自然不會是覺得他很狂妄，畢竟從頭都看到尾了，也沒見這人有多麼生氣。但是，第二種可能性更不存在。難道，這個人是有什麼後手嗎？

  蓋聶的思路自然沒有那些人想的那麼複雜，他及時地撤劍，也是為了讓雙方都冷靜下來。他現在沒有心情去和別人打架，如今，他只想快速解決問題而已。畢竟，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很危險，蓋聶知道。所以，他撤回了自己的淵虹劍。

  全然不顧易水寒發動之後會對自己造成怎樣的傷害，他只想到了緩解目前的局面，卻不曾想過自己如何應對？他只知道只有自己進一步退讓，或許才能讓高漸離冷靜下來。他只知道，既然對方無法冷靜，那自己就想方設法讓他冷靜。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為賭注。

  他從來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卻把別人的性命看得比什麼都重。他知道，自己的明命，隨時會丟，卻不曾想過，如果自己的命丟了，那麼，他想要保護的人該怎麼辦？